第57章 饮马渡秋水

    事实上，在林待之回到北苑高台的时候，观众席里还多了两个人，他们在北二场那炷香燃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过来了。

    那便是在南一场获胜的柳飞和旁观的江枝。

    出于也曾对床夜语的塑料兄弟情，柳飞诚挚邀请江枝前来一同观摩林待之的武试大比，并说什么待会不许笑话他，也尽量不要提起自己获得南一场第一的事情，免得戳中失意人的伤心处。

    虽然柳飞嘴上这么说着，但在心里已经想好了该如何绘声绘色在自己的各个意中人面前，描述林待之站在浮生塔下，怅然感慨自己要进去看看的画面。

    不过真正等到高台之上闭合的莲花只剩最后一盆的时候，他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林大人这是不是没希望了？”江枝看着百米开外，各显神通的两位少年，小声问道。

    “我们走吧。”柳飞摇了摇头，轻拍江枝的肩，“我觉得他待会回来时，不会太高兴看到我们。”

    然而就在一声呼啸的疾风过后，摆放在最后面的那盆莲花绽放开来，然后就见到那里多了个人。

    两人回头望去，赫然是眉目清朗，气质出尘的林待之。

    柳飞怔了片刻，眼眶微红。

    江枝担忧看了他一眼，“柳兄你也是在为林大人高兴吗？”

    柳飞嘴唇哆嗦，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不，我只是觉得又让他给装到了。”

    ……

    寄月湖晚风沉醉，淡月才刚刚挂上枝头，余晖还未散尽，河岸的闹市却在一片将去未去的暮色当中上了花灯，热闹非凡。

    裴清语从冥想中醒来，睁开眼就能看到对岸的似火热情。她感受到自己体内多了一股更为磅礴，但是依旧沉寂的灵力。

    这股灵力在慢慢融入自己灵墟的同时，也在缓缓修复着摔断的腿，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原先她只当是林待之用他的那个神秘法宝救助了她的伤势，如今看来，事实可能没有这么简单。正当她思索的时候，一声“吱呀——”，工匠给林待之家修的崭新的大门打开了。

    不一会，三个男人就来到了后院。

    裴清语取下挂在枝头的红木流苏宫灯，看到了春风得意的柳飞和神情自若的林待之。

    “初试过了？”她问道。

    “那是自然。”柳飞下巴都快扬到天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林待之知道裴清语是在问自己，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裴清语才注意到跟在两人身后神情拘束的年轻书生。

    “这位是江枝？”她看了一眼江枝腰间的玉佩，问道。

    “见过……见过裴总务司。”江枝低着头，不敢去看那张映着宫灯昏黄光亮下清丽绝美的脸，只是支吾着说道。

    裴清语点了一下小脑袋，这便算是认识了。

    这个时候，敏锐的柳飞发现少了个人，于是疑惑道：“小菊姑娘呢？”

    裴清语道：“赌坊压了些闲钱，如今名次也出来了，她去取回来。”

    “真可惜，本来林兄还在高兴自己过了初试，说要好好破费一番，请大家吃顿好的。”柳飞佯装失望，叹了口气。

    “没事，她不一会就回来了。”裴清语看了眼林待之，也顺势打趣道。

    林待之润了润干涩的唇，回望落井下石的少女，很是诚恳且不客气说道：“我没钱了，而且我没有说过这话。”

    被当面戳穿，柳飞顿时觉得林待之好生无趣。

    这时，门外一声惊呼，小菊提着个硕大无比的包袱，满脸激动的跑了过来。

    就在出现在后院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院子里齐齐盯着她的四个人。

    “呵呵，大家都在啊。”小菊将包裹藏到了身后，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

    空气突然安静。

    “行吧，你们也都饿了。去醉月轩，我请。”裴清语嘴角轻扬，看着杵在原地的三男一女，说道。

    ……

    因为武试的开启，所以今天醉月轩显得格外热闹。

    那些千里迢迢赶来洛城参与大考的武生，过了初试自然会想着好好庆祝一番，没过初试也会以借酒浇愁的理由好好放肆一番。

    所以这座洛城里闻名遐迩的酒楼，便成了无数失意或得意之人的最理想的去处之一。

    在三楼单独的隔间里，就坐着这么一群少年男女。

    “你早就订好了这里的位置？”林待之翻开百叶窗，看到了楼下等候，端坐得整整齐齐的食客们。

    “嗯？”身旁的裴清语抬起了头，皱着眉回道：“三楼的雅间是当初陛下用膳的地方，一般不轻易开放。”

    对面的江枝显得更加拘束，头低低埋了下去，也不知道在吃着什么。

    身为同道中人的小菊也显得战斗力十足，沉默埋头干饭，因为被柳飞抢去座位而生的闷气很快就在各种佳肴的香气中荡然无存。

    “孟夫子的春风道法，上林的神驹乘黄，说说吧，你是怎么做到的？”裴清语尝过几口摆放在身前的金玉满堂，便搁下了筷子，好整以暇地望着林待之。

    “符箓是我在书院的熟人给的，至于乘黄。”林待之不慌不忙，耐心解释，“我是个探灵师，它中了我的布下的阵法。”

    裴清语素来知道他说话只说一半的秉性，于是点了点头，觉得他还算诚恳，自己开始思考他话里的小心思起来。

    “乘黄是什么？”小菊吃的险些噎住，抬起头，眨着眼问道。

    一边的江枝小声回答：“是当今陛下养在上林的神兽，体形似狐，背上双角，书上说乘之可以延年益寿。乘黄品行高洁，孤高自傲，一般不轻易认主。”

    “哦。”小菊听明白了，喝了口水继续吃饭。

    觉得自己戏份骤减的柳飞突然开口，冲裴清语道：“裴仙子有所不知，当时我们都认为林兄没希望了，哪里知道他以迅雷之势出现在我们面前，那仅剩的莲花绽放的一瞬间，最后一缕香灰才堪堪落下，真是险中又险。”

    “我们都为林兄捏了一把汗，他自己倒是出尽了风头。”柳飞叹了口气，自怨自艾，“早知道我也就不半柱香就回来了，我就应该卡着点浇花才对。”

    裴清语点了点头，“柳公子自然也是人中之龙。”

    得到了夸赞，柳飞身心顿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酒过三巡，连裴清语和江枝也被柳飞拉着喝了好几杯，并且说什么他看得出来江枝退婚后时常心有不甘，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祝福两位各自安好。

    这让青州的江才子面色通红，恨不得当场喝晕过去。

    小菊哼哼唧唧接话，说那个时候退婚有个人比当事人还激动，也不知道是谁。

    柳飞面色不改，回怼她说你也不紧张的跟什么一样？

    裴清语只是静静看着，似乎有些开心。

    “我同这次武试考官莫统领关系不错。”她突然开口。

    四个人停下了激烈的觥筹交错。

    “所以关于武试第二轮的消息我有句话要同你们说说。”

    小菊心想这不关自己的事，埋头喝酒吃饭。

    江枝眨了眨眼，心想这是我能听的吗？

    然后他面色酣红，径直晕了过去。m.zwWX.ORg

    柳飞刚想说自己光明磊落，实力无匹，但一想到旁边还有个林待之，便止住了嘴。

    裴清语细腻白嫩的双颊染上了红霞，她浅尝了一口酒，说了一句话：

    “饮马渡秋水。”流云一十三的春归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