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浮生如梦亦如烟（上）

    浮烟书院，良士楼。

    林待之正和诸葛先生下棋。

    两个臭棋篓子棋力相当，你来我往，好不尽兴。

    执黑的诸葛先生一招不慎，被林待之抢了先机，屠了他辛辛苦苦养的黑龙。

    气的这位老先生叫那个吹胡子瞪眼。

    他一拂袖，棋盘变得一团乱，恼火道：“不下了，你水平太低，没甚么意思！”

    林待之手笼上了棋盘，体内的灵力如雾般覆了上去，将黑白分明的棋子一一摄出，叮叮叮的，便一颗颗落入了棋奁盒里。

    他收回神识，看向了自己莹白如玉的掌心，故意叹道：“才五品啊。”

    “凤火淬体，五品就有堪比三品魔族的身体强度，体内三颗道树一枚金丹，少跟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诸葛先生瞪了他一眼，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林待之本来还想跟他打打机锋，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于是便开门见山道：“如果我能再次进入浮生塔，会发生什么？”

    诸葛先生一挑眉，道：“我哪知道？”

    林待之问：“除开守塔人的你，似乎并没有人进入过浮生塔两次，是没办法进去，还是说进入之后会发生些别的事情？”

    “不，还有一个人进去过两次。”诸葛先生故作高深道。

    这话说完，便站起身，负手而立，似乎是等着林待之来询问他。

    林待之无奈道：“先生请说。”

    诸葛先生欣慰道：“那就是你师父了。”

    李……老头？

    林待之怔住了，这又是意外收获，谁知道这帮整天神神叨叨的老家伙有多少事没有告诉他。

    他问道：“他第二次进是干什么？”

    诸葛先生道：“他第二次是打进去的，连浮生塔里面的世界都被他打崩了一些。至于原因，我只能告诉你，那是十年前发生的事。”

    林待之若有所思。

    当初自己一觉醒来，手中握着玉简归藏，眼前便是李老头离去的身影。

    他似乎受了伤，就留下了四个字。

    “好好活着。”

    四个字很轻但也很重，如今想来，确实颇有深意。

    “那他为什么要用打的呢？”

    诸葛先生吹胡子瞪眼，恼火道：“他要抢东西，老夫不赶他走已经算是好事了，难不成还任由他胡来？”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你之前也没来问啊？”

    林待之：“……”

    “小青鱼不想我进浮生塔，先生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哟，叫得这么亲热呢？”

    林待之挑眉，猛然一拍桌子。

    诸葛先生一挽袖子，跃跃欲试道：“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

    林待之偃旗息鼓，冷笑道：“我打算举办一个洛城论贱，如果先生你参加的话，想必轻而易举就能取下第一，连柳飞都不是对手。”

    “那是自然。”诸葛先生不悦道：“你能想到老夫，老夫很欣慰，但是你拿我和小辈比，老夫不喜欢。虽然那位塞北小飞侠剑意通透，天赋上佳，甚至能同你当年比肩，但即使是老夫最不擅长的剑道，他也是比不过的。除了当年得五百年天道气象眷顾，才有那等恐怖进度的你，还有多少人能在这个年纪和老夫过几招？”

    林待之不想和他拉拉扯扯，道：“先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诸葛先生道：“因为浮生塔除开守塔人外，寻常人难以进入两次。她知道这个，你却不知道，所以关怀备至。”

    “那……李老头为什么可以？”

    “我说了他是打进去的，小世界都给他打崩了！”

    “那我呢，也要打进去？”

    “你是归藏的主人，浮生塔里面的世界都是由归藏创造的，你说呢？”

    林待之怔了片刻，心想这信息量有些大，随后问道：“那小青鱼究竟是怎么想的？”

    “知天易，知人心难。”诸葛先生长吁了一口气，道：“比方说你是今年青云文试的考生，你试想一下……”

    还没等林待之反驳，说我是考的是武试。

    老先生就继续道：“在文试没开始前，你和所有的考生都去了一场宴会，你得到了一份册子。然后你猜到了册子里装的是文试试卷，你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可以打开。但问题是，一旦你打开，所有考生也都有可能会看到，那么你还会选择打开吗？”

    林待之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我会啊，这不是还有可能别人也不知道？再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考个满分，皆大欢喜多好。”

    “……”

    诸葛先生瞥了他一眼，道：“你敢赌，她却不敢赌。一旦盒子打开，谁也不能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以你们俩目前的实力，无论什么结果，可能比你手中归藏暴露更加凶险。所以她宁肯受着天机术的混乱影响，也不愿再进行过多的干涉。”

    他继续道：“你能明白天道自然，说明你的心境和半个月前、和十年前，都有所不同。但她能隐隐感知到天道自然的道理，倒真是不容易，是个苦命的孩子。”

    林待之沉默了。

    诸葛先生突然问道：“既然你心境再上一层，那想不想和我学天机术？”

    林待之顺他的意，眉毛都没抬，不假思索道：“想！”

    诸葛先生：“想得美！”

    林待之：“……”

    “逗你玩呢，我可以教你天机术没错，但你需要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天机不可泄露。”

    林待之不知道他说的是这句话是道理，还是道理不可对外人言，只是道：“是不是学了之后，说话也会像你这般说话神神叨叨？”

    “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天机术会改变人的心性？”诸葛先生不屑看着他，道：“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最多也就是断双腿，瞎个眼什么的。”

    得，您老还是留着当传家宝吧。

    天机术这种需要心境、悟性和代价东西，还是少碰。

    光阴虽然更难学，同时也需要时间的沉淀，但远不如天机术这般吓人。

    “打扰了。”林待之一拱手，又问：“皇城大阵现在在谁手里？”

    诸葛先生见他不愿意承担代价，不耐烦道：“问你的小青鱼去。无事就裴家丫头，有事就诸葛先生，烦不烦呐？”

    “不是，我就想问，为什么这倒霉倒灶的皇城大阵不拦苏槿竹这种惊世狐妖，也不拦摩夜这样的魔族残党，天天管着那些没山海令的人飞来飞去，偶尔也就收拾一下有害人之心的小妖怪，我想逮个修为神通合适的妖灵收拾都逮不到，那要这样的废物阵法何用？”

    诸葛先生深深瞥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知道皇城大阵是谁设下的吗？”

    “谁？”

    诸葛先生拱手道：“正是不才老夫。”

    林待之：“哦。”

    诸葛先生再次撸起袖子，冷笑：“还不滚？”

    “哦。”

    ……流云一十三的春归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