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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渡我 第47节

    徐启坐在车里,迷茫地望向前方,看见时衾独自上了公交车离开。

    明明傅晏辞从美国回来,下了飞机就赶来墓园找她,为什么出来时,两个人又不是一起。

    隔了二十分钟,傅晏辞才从墓园出来,上了车。

    徐启明显感觉到车内气压比来时更低,暖气也挡不住从后排传来的阵阵凉意。

    一路沉默。

    车返回,往机场的方向开。

    江浙,普山寺。

    这一天晚上在寺里守头香的人很多。

    傅晏辞花了大价钱,抢了头香。

    “早知道不叫你来了。”商寂看似生气,脸上的表情倒是不甚在意。

    傅晏辞瞥一眼被他锢在怀中的女人,男人手腕上不离身的佛珠此时不见。

    苏妙同费力挣扎,也脱不开商寂的胳膊,脸颊涨红,嘴唇上有被咬破的痕迹。

    当着旁人的面这样,她觉得屈辱,将头埋得很低,乌发挡住了脸。

    傅晏辞淡淡收回视线,“你就别去佛祖面前惹眼了。”哪有扰了佛门净地的清净,还敢去上头香的。

    寺中住持递来香。

    傅晏辞只身进入空旷主殿。

    商寂站在门槛外面,微微吃惊。

    原本他以为傅晏辞就只是简单参拜,却没想到,从来不曾跪过谁的男人,竟然跪于佛前。

    男人双眸轻阖,默念许久,不知所思所求为何。

    傅晏辞所求只有一件。

    求佛祖保佑,我的衿衿一生平安顺遂。

    她会不停老去,直到死,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

    而他将用一生去忏悔赎罪,为他过去的傲慢与自大。

    第31章 、月光

    从墓园离开以后,时衾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周瑞的艺术工作室。

    工作室是他用来和圈子里好友玩艺术的地方,由一个地下室改造。

    里面的光线灰暗,但墙面上却涂满了明亮的色彩,墙绘盖了一层又一层。

    工作室的场地开阔,只不过堆满了画材和各种雕塑艺术品,显得凌乱拥挤。

    中央放了一张足足三米长的做旧木桌,也是堆满了工具。

    时衾平时学画画或者做设计就在这里,跟着周瑞还认识了许多很厉害的艺术家。

    偶尔和来工作室的人闲聊,时衾经常听他们说自己运气好,竟然能让周瑞再收徒,还把她天天带在身边教,以前的学生可都没这个待遇。

    每当听到这些话,她常常只是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只有时衾自己知道,不是她运气好,是傅晏辞在其中费了许多功夫。

    她能接触到的这些资源,全部都是因为有他在后面撑着。

    周瑞对她不吝啬地教导,虽然说得好听是因为她有天赋,但其实更多是看了傅晏辞的面子。

    今年的最后一天,工作室里除了时衾,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跨年去了。

    平时热热闹闹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冷清,过分安静。

    时衾在偌大的木桌上腾出了一块区域,拉出抽屉,找到两枚她做到一半的戒指。

    银色的对戒,尺寸一大一小。

    她以前虽然也自己设计各种各样的饰品,但多是女孩子喜欢的耳坠项链。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设计对戒,简单比繁琐更难设计。

    时衾设计了许多版,才终于满意。

    她打开桌上的台灯,从五金工具盒里挑捡出趁手的工具,对着戒指敲敲打打。

    指圈尺寸稍大的那枚戒指,她做得格外认真,细细打磨。

    自己戴得反而没什么耐心,差不多就了事。

    在普山寺请完头香,凌晨刚过,新的一年到来。

    傅晏辞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时衾发来的“新年快乐”。

    明明今天晚上她不是能快乐的心情,却还想着给他祝福。

    他敛下眸子,想起白天在墓园时,时衾瘦弱纤细的背影,无奈地轻扯唇角。

    她可真能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愧疚。

    时衾的戒指做到快收尾的时候,接到了傅晏辞打来的电话。

    “还不睡?”男人声音像是沉稳的中提琴,在沉沉夜色里,显得温柔而清冷。

    时衾知道他是看到了自己的新年祝福才打来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好的出差一个月,过了今天,正好一个月了。

    “过两个小时就到了。”傅晏辞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他靠在车里,抬手拧了拧眉,难掩疲惫。

    这一天下来,两个国家,三座城市来回地飞,换谁也吃不消。

    “这么快。”时衾有些高兴起来,随即想到,“你在飞机上还能打电话?”

    美国飞国内,不是要十几个小时。

    “……”傅晏辞刚才太累,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薄唇轻抿,解释说:“我已经在国内了,先飞的杭州转机。”

    “你的航班号多少?我去接你。”时衾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迫不及待想见他,显得颇为不矜持。

    傅晏辞被她的说法惹笑,哪还用得着她接。

    他想了会儿,皱皱眉:“你还在外面?”

    这么晚了,她要是在宿舍,怎么出得来。

    平时他不在公寓,时衾从来不会去他那里住。

    时衾捏着戒指,手里的动作明显加快,她擦了擦戒指上落下的金属碎屑,将戒指置于光下检查。

    “我在周老师的工作室。”

    傅晏辞叹一口气,小姑娘真不让人省心。

    周瑞那个工作室,一到晚上就阴气森森,她一个人也待得住。

    “在那老实待着,我去接你。”

    傅晏辞坐过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却觉得从普山寺飞回北京这两个小时最为漫长。

    徐启来机场接他,一路听到傅晏辞催自己几次开快点,倒是难得见他急。

    好在夜深的时候,机场高速没什么车,一路开得很顺。

    傅晏辞到工作室时,已经凌晨四点。

    他走进去,看见工作室里的光线昏暗,透着一股阴森的凉意,在桌边只点了一盏小灯。

    灯下,时衾陷在靠椅里,因为等得太久,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昏黄灯光轻柔地将她笼罩在一团光圈里,女孩的皮肤净白如雪,密匝匝的眼睫垂下,投射出一片的阴翳,乌发瀑布一般散开,披在她肩头。

    傅晏辞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

    他缓缓伸手,拨开她额角的碎发,额角处的淤青醒目。

    时衾睡得并不安稳,感觉到有手指在她额角轻触。

    指尖如薄荷一般清凉,轻柔极了,仿佛抚摸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她睁开眼,对上了男人漆黑的眸子。

    一个月没见,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一些,黑发垂落在额前,衬得他眉骨更加深邃。

    空气里有淡淡檀香的味道。

    时衾吸了吸鼻子,多闻了两下。

    她从靠椅上坐直起来,胳膊环住男人的腰,抱住他。

    女孩的身体柔软温热,贴了上来。

    傅晏辞身形微微僵了一瞬,半晌,才放松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十指在她的发间轻顺。

    安静的工作室里,他们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抱了许久。

    时衾本来是不高兴的,生气他出差那么久,也生气他没有早一天回来。

    但当她看到傅晏辞眼下的青色,因为疲惫不自觉皱起的眉心,一下就舍不得和他生气了。

    傅晏辞轻拍她后背:“回家吧。”

    时衾依依不舍,终于松开胳膊。

    她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摸了摸那枚戒指。

    “我有东西要送你。”时衾有些迫不及待,想讨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