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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第225节

    顾昭瞧他的模样,知道他懵懂,便也不再多问,眼下,还是源然他阿娘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毛驴得哒得哒,行进的速度却不慢,很快,顾昭一行人便赶上了古大足。

    古大足不愧是大足,一双大脚在黄泥的乡间路上跑得飞起,从背后看,还能看到他比常人更大一些的大脚板。

    听到驴蹄声,古大足回头。

    他瞧见朝这边跑来的毛驴,这个乡间汉子的第一个感叹是,这是匹好驴,拉磨绝对好使。

    再一眼,他才注意到驴背上的古源然。

    “......源然?”

    一行人交错而过,古源然挥了挥手,提高了声音喊道。

    “大足叔,我也要去接我阿娘!”

    毛驴猛地速度又快了一些,晒了好几日的黄泥路上浮尘漫天,黄尘被驴蹄带起,喷了古大足一脸的灰。

    “咳咳,咳咳。”

    古大足停下脚步,捂着口鼻咳了两声。

    顾昭回头便瞧到了这一幕,当下便拍了下毛驴油光水亮的肥臀,教训道。

    “胡闹,怎地这般失礼!”

    “咴咴!”毛驴鼻孔里出了一口白气。

    它不喜欢那人瞧它的眼神,就跟......就跟瞧畜生一样,嗤!它和拉磨的驴能一样吗?它可是玉溪三骏!

    顾昭失笑。

    ......

    既然遇到了古大足,说明古源然指路的方向是对的,顾昭放下了心来。

    毛驴得哒得哒,最后,古源然指着村西的一处屋舍,大声喊道。

    “小昭哥哥,到了,我姥姥姥爷的家就在那儿!”

    便是古源然不说,顾昭也知道就是此处,无他,这一处的动静声颇大,隐隐还有老妇人拍腿哭嚎的声音。

    顾昭心中一紧。

    ……

    “阿娘!我的阿娘!”

    听到姥姥的哭声,憋了一路不哭的古源然一下便又控制不住了,他双脚踢了下,想要下驴子跑过去。

    “小心!”

    顾昭一把抱住他,让他不至于跌下大青驴,另一边,她手拍了拍毛驴,三骏也乖觉,一下便矮下了前蹄。

    “咴咴!”下来吧。

    ……

    下了驴子,古源然小腿一拔,像风火轮一样朝院子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阿爹阿娘,哭腔听来格外的可怜。

    顾昭拍了下毛驴,“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别乱跑。”

    毛驴昂首刨蹄,示意顾昭莫要啰嗦。

    顾昭:......

    哎!这灵点的,脾气有些大呢!

    顾昭寻着古源然的方向,也跟着进了院子。

    ......

    和古家颇为气派和整洁的院子相比,古源然姥姥姥爷这处的屋子破败了一些。

    屋舍是用黄泥砖头堆砌的,上头还长了些草,时值秋日,这些草根有些枯,它的屋顶用木头做框架,上头铺上一层层的稻草。

    黄泥屋逼仄,连着院子也显得潦草肮脏了。

    猪圈里养了两只猪,主人家清理不及时,一进院子便有一股猪粪的臭味飘来。

    然而,此时谁也不会去计较这处的肮脏了。

    院子里,一个穿青色布衣的妇人躺在地上,她身下垫着一床靛青色的薄被。

    只见她的面色上浮出一层的土金,口鼻间气息微弱,要是不仔细听,几乎已经听不到呼吸声了。

    古源然一下便扑了过去,滚烫的眼泪立马掉下来。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旁边,古施潘一惊,诧异的问道。

    “源然,你怎么来了?”

    古源然充耳不闻,他抬起哭脸,冲着古施潘哭嚎。

    “爹,我娘是不是要死了?我要没有娘了……爹,你救救娘,咱们去山外给阿娘寻大夫!”

    古施潘心里一阵剧痛。

    他看了一眼哭得一脸鼻涕一脸眼泪的古源然,又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无知无觉,命悬一线的媳妇古丽榕,颤抖的手将她面上凌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榕娘......”这是他的妻,他最亲近的人。

    明明,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

    顾昭过来,低声对古施潘开口道。

    “伯伯,我给伯娘瞧瞧吧。”她顿了顿,“我在山下的时候,给德安堂的唐老大夫提过几次的药箱。”

    玉溪镇的唐老大夫谁人不知,医术高明又仁者仁心,听说年轻时候还曾去过京城那等大地方当铃医,那是见过大世面的。

    古施潘有时下山卖山货,再带一些盐糖回来,也会去德安堂给乡亲们带一些药。

    涯石山的山林多山珍,就是灵芝等物也是有的,唐老大夫为人实诚,从来不坑蒙他们山里人家。

    听到顾昭这话,古施潘欢喜了。

    提药箱......那便是药童了?

    “来来,顾小郎,你站我这儿。”古施潘抹了一把脸,招呼顾昭。

    ……

    顾昭手搭着妇人手腕处的脉搏,看过去像是把脉,实则是元炁凝聚,莹亮的元炁化成丝线一样在她体内游走。

    很快,顾昭在她腹部处发现了一团阴鸷之炁。

    说它是鬼炁,却也不像,它更像是阴邪之炁,何为阴邪之炁。

    世间万物可分阴阳,初升之日为阳,暮时之月谓之阴,天为阳,地为阴……男子阳体,女子阴体。

    一阴一阳相互交集,摩擦,消长,相荡……如此便引起了万物,那便是道家所说的合则生万物。

    二者没有好坏之分。

    但阴属于夜,一旦沾染上了邪异,那便成了阴邪之炁,就像是乱葬岗那等地方,阳气下沉,阴气上浮,沾染邪异,便成阴邪。

    眼下,这妇人腹肚中便是一团的阴邪之炁。

    在顾昭看来,它们如那爪牙一样的盘窝在她的肚子里,一点点的缠食体内的生气,只等那生气尽了,人也就消亡了。

    顾昭拧眉。

    古施潘心里生出希冀,“顾小郎,我家榕娘......可还有治?”

    顾昭还未说话,这时,屋里走出一个有些瘦削,面容有些苍白的男子。

    他约莫二十八.九,穿了一身素色的宽袍,瞧过去身子骨有些差,走路多走了几步,还有些微微的喘气。

    “姐夫,我阿姐快不成了,你也不愿意给她一粒菩提子吗?咳咳,咳咳……亏你平日里说得那般好听,什么信重爱重我家阿姐,到了见真章的时候,还是那般自私。”

    古施潘的面皮跳了跳。

    顾昭意外:菩提子?

    这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古施潘握紧的拳头,又看了一眼那刚刚走出来,瞧过去身子孱弱的男子。

    他很瘦,瘦得手上都有青筋凸起,面色苍白中带着青,明显的身上有不足之症。

    但他的眼睛却很亮,里头是对生命急切的渴望,似熊熊烈火,只要能活,只要有办法活,焚了一切又何妨。

    顾昭收回目光,她凝炁在掌心,动作轻柔的覆着地上妇人的腹肚处。

    元炁似流水一般的温和,却又以不容拒绝的姿态,一点点的将妇人腹肚中的那团阴邪之炁包裹。

    随着顾昭最后一下的用力,原先昏迷的妇人只觉得自己腹肚中一阵翻滚,她终于受不住了,蒙昧混沌的知觉如潮水般往后退。

    “呕!呕!”接连两声呕吐声,妇人突然朝旁边呕吐。

    顾昭早有准备,她将妇人微微扶起,侧头,一道发黑的流水被元炁包裹着,从妇人的腹肚中出来。

    “榕娘!”

    “阿娘!”

    古家父子齐齐的叫唤了出来,两人也不嫌弃旁边脏臭肮脏。

    一个代替顾昭,抵着妇人的后背,让她坐起来有依靠,另一个控制不住眼泪,哇哇的哭着往妇人的怀里扑去。

    “阿娘吐血了,我阿娘要死了。”

    刚刚醒来的古丽榕:......

    她咬牙,“臭小子,说什么浑话呢!”

    谁要死了?她可好着呢!

    古丽榕以为自己说话很大声,其实不过声若蚊蝇,软绵绵的没有半点气势。

    古施潘以为是回光返照,虎目含泪,“娘子,你说什么?是源然吗?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一定不给他找后娘,呜呜,娘子,你别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