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陷落的萨尔玛（九）

    牙狼环视了一圈村庄，语气平淡地说道：“如你所见，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无论我们怎么挣扎，最终也不过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对于祂而言，仅仅只是起床睡醒，呼出了一口气，对于我们而言，却无异于世界末日……”

    “神明之所以为神明，便是因为祂拥有凡人所不可抵抗的伟力。”

    牙狼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字里行间透露的，却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沐灸微微皱眉，眼前的这位将军，似乎已经成了一条丧失意志，选择躺平的咸鱼了……

    不过，他也没准备对其评头论足。

    沐灸只希望能够多获得一点有用的信息。

    “可是你们的世界还没彻底毁灭，至少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一切都还有希望，不是吗？”

    “……你说得对，但是我不在乎。”

    牙狼摇了摇头，他原本凌厉的目光，开始变得暗淡。“知道吗？其实我曾经是个最激进的理想主义者，当得知祂苏醒并且准备毁灭世界的时候，我当时的第一念头，是率领我的狼骑兵，去完成那所谓弑神的壮举……想要摧毁我的家园，就算是神，我也要杀给你看……当时的我，便抱有这种想法。”

    牙狼抽动了下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可惜他失败了。自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是一副生死看淡的咸鱼表情。

    “事实上，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我甚至没能接近祂，便被祂的力量彻底影响。”

    “可是我看你，似乎没有什么不太寻常的地方……”

    沐灸还有一句话没说——至少看上去比炽阳正常得多，那位将军才真叫一个惨。

    “不是所有变化都是显而易见的，有些影响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牙狼如此说道。

    “呵呵……还记得我说过吗？曾经的我是最激进的理想主义者。我想你应该明白，一旦思想跟激进联系在一起，与之伴随的必然还有固执，这种人的思想，即便遭受到重大挫折也不会轻易改变，因为他们始终坚信自己是对的……而我，便是整个萨尔玛帝国最固执的人。”

    说到这里，其实沐灸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zWWx.org

    牙狼的下一句话，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我的思想和性格，遭到了扭曲……”

    牙狼依旧平静地说道：“我很清楚的知道曾经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曾经的我有着怎样的思想，但是……我什么也改变不了，对于如今的我而言，记忆中的那个我，更像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我能够理解他的理念，却无法苟同他的思想，因为在我看来，那一切都没有意义。。”

    “现在的我，与其说是牙狼，倒不如说只是承载了一段记忆的全新个体……曾经那位骁勇善战，英勇无畏的牙狼将军已经死了。我只是个安静等待着世界毁灭的废物，仅此而已。”

    沐灸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开摆了呗。

    只不过牙狼并非是自己想摆烂，而是被迫摆烂，意识层面的改写，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就像一个人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该学习的时候玩游戏，这是件不正确的事情，但是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于是他便带着一种浓烈的负罪感玩上一整天的游戏，最后在深夜入睡之前，抱着沉重的焦虑结束这罪恶的一天——这类人，其实还是有救的。

    还有一类人，他知道这件事不对，但是他依旧去做了，并非他控制不住自己，而是……他无所谓，这件事情做与不做，在他看来都无所谓，无论结果的好坏，似乎都与他无关。这类人，几乎快没救了。

    牙狼的情况与后面这类人面临的情况属于同类型，但是他可严重得多——因为是神明的力量，扭曲了他的意识。当颓废不再是一个人由于性格引发的行为，而是变成他的本能，这个人算是彻底废了。

    这意味着，颓废不是他主动或者被动做出的选择。而是他压根儿没得选，除了这样颓废下去，绝望且麻木地生活下去，他不存在第二种选择，因为他的生命本能告诉他，他的余生，仅有这么一个选择……

    沐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

    他再次深刻地理解了神明的力量，远比移山填海、驱雷掣电更令人感到恐惧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扭曲一个人的意识，令一位顽固的激进分子，变成只想等着世界末日来临的悲观主义者……更别说这还是位深红阶的超凡者。

    如果有一瞬间，全世界的人，思想都在某一刻同时被神明扭曲。

    那将没人会发现异常，所有人都会觉得所见的一切皆是合理，所行的一切皆为常理，所想的一切皆为正理。这与提线木偶又有什么区别？

    难怪当初在血与罪之都，那些人会那么惧怕「阴谋家」的力量。这类能够改写意识的能力，更容易引起人的恐慌，同理，掌握意识领域权柄的神明，比之其他神明也更加令人敬畏。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许久。

    沐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站在这里，这种劝说的活儿，难道不应该交给能说会道的沐拾亿或者沐柒吗……他只是个喜欢砍人的莽夫罢了。

    最终是牙狼率先打破沉默。

    “你是白鬼派来的……我还欠他一个人情，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没机会当面还他。不过也罢，我可以帮你一次……”牙狼耸了耸肩，“虽然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就是了，但是既然你愿意折腾，那就折腾去吧。”

    牙狼双手合十，轻轻一拍。

    沐灸身周的地面突然刺出一根根森然白骨，彼此交错重叠，形成一个牢笼将他困在里面。

    “别紧张，我如果想杀你的话，用不着这么麻烦。”牙狼解释道。

    囚笼的骨架开始不断向外延伸，沐灸眼前的缝隙也被一点一点填满，最终转为一个密闭的空间。

    牙狼眼中，白骨囚笼逐渐下陷，慢慢沉入地底。

    “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不过能不能得到，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再见，外来者。”陈词滥调的我的人格全部转化为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