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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国子监开组会 第106节

    此事至此已有分晓,一直旁观的大皇子赵衍慎站出来说道:“现在真相已经查明,不如庄先生便将宋坨村人交于本王,由本王来查出幕后真凶。本王定然给庄先生一个清白,也给国子监学子一个清白!”

    这就叫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庄良玉正好不想管这件事的后续呢,也不犹豫,便点头。

    “如此,便有劳琉安王。”庄良玉颔首,心里高兴自己送出去一个烫手山芋。

    ……

    一场轰动西都城的闹剧就这样在庄良玉的雷厉风行下结束了。

    完全超乎丽嘉幕后主使的想象,也完全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起初对庄良玉就任国子监祭酒颇有微词的官员们,此时也不得不对庄良玉的学识叹服。

    而国子监中本还想着跟庄良玉作对的年轻学子们,也终于因此时对她心悦诚服。

    第96章 设局

    在宋坨村诬告事件结束的第二日, 庄良玉便被顺德帝叫进了雍和宫城。

    不同于以往总是穿着华贵的衣裙,今日庄良玉进宫便只穿了国子监祭酒的官袍。一身绣着云雁图纹的绯红官袍,衬得人唇红齿白, 俊秀极了。加之庄良玉身量高挑,倒真像是个英俊的小后生。

    直直看得宫里许多宫女都挪不开眼。

    庄良玉跟着宫人引的路, 直奔顺德帝处理朝政的太仪殿。

    通传进殿之后,这才发现殿里不止有顺德帝一人, 竟然还有荣亲王在。

    实不相瞒,在庄良玉看来,荣亲王就是宋坨村诬告事件背后最有可能的幕后推手。

    行礼过后,顺德帝便让她起来, 可起来以后也不说要做什么,就让她在一边候着。庄良玉是个有耐心的人, 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像是个木头人。

    她眼观鼻鼻观心, 双手抄袖静静立着,欣赏太仪殿内的陈设。从上任到现在, 顺德帝似乎存了要她专心国子监事务的心思,甚至特别给了旨意,要她一个月上一次朝汇报国子监事务情况即可, 若是赶上大考年份, 便跟随百官一同上朝。

    所以,这是庄良玉第一次以臣子身份站在太仪殿中。

    庄良玉打量太仪殿,荣亲王便打量她。

    眼神明晃晃落在她身上, 不加掩饰,锐利锋芒。

    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处了, 庄良玉便客客气气回一个笑容。

    荣亲王不似裕亲王那般是顺德帝的胞弟, 荣亲王是老太后的儿子。生得五官绝色, 气质浓烈出挑。相较之下,顺德帝的长相便显得平庸许多。而且荣亲王身上有股沉淀之后的凶煞气,静静沉着,稍不注意就能将冒犯的旁人吓到。

    而且他也很年轻,仿佛比萧钦竹大不了几岁。

    雍容华贵得一看便知不同寻常。

    此时荣亲王是坐着,坐在一直宽大的椅子上,在皇帝面前也没半点拘束,懒懒散散地靠着,仿佛一头在休息的猛虎。

    庄良玉垂眸看看自己,站得有点累。

    庄良玉百无聊赖地思考顺德帝准备将自己晾到什么时候,觉得今日这一遭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去睡上一觉。

    “皇兄。”

    赵肃胤自奏折中抬头,眼神虚晃一圈,最后落在庄良玉身上,露出恍悟的神情:“原是庄爱卿已经到了。”

    庄良玉:“……”

    她才不信赵肃胤先前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分明先前还让她起来不用多礼。

    想归想,但还是要老老实实客套:“微臣不愿惊扰圣上公务,圣上先忙便是。”

    这时的顺德帝显得格外和煦,常年积威深重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显得颇有违和,庄良玉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

    “今日要庄爱卿来,是有些要事。”

    庄良玉再行大礼,毕恭毕敬道:“微臣殊荣!”

    顺德帝挥挥手,自高台上走下来,好似极为信赖与亲近的模样:“今日传你与九弟前来有要务安排。”

    “圣上请讲。”

    “明年开春后便是春闱,届时涉及考试以及官员考核提拔,朕便想将这两件差事交给你二人处理。”

    春闱本就是庄良玉分内之事,交给她来做就是理所应当,但荣亲王——

    荣亲王是老太后的儿子,论及身份地位,算是嫡子,顺德帝此时让他如此参与官员事务,难道不怕给了可乘之机?

    “庄爱卿,九弟聪慧,博览群书慧眼识人,有他来做这件事,朕才能放心。”

    庄良玉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老老实实听着。

    “朕的儿子们尚且年轻,从未经历过风雨,缺乏历练,不过是到各地救灾都搞得兵荒马乱。官员选拔涉及国之根本,便交由九弟与庄爱卿来做,若是人手不够,便找他们几个不成器的从旁协助便是。”

    庄良玉跪地领命,眼下她是整个大殿上地位除了近侍之外最低的,根本毫无话语权。

    等顺德帝这件事情安排完,荣亲王重新靠回座椅中,玩味道:“近日听闻庄大人遇到些麻烦,如今解决否,可需帮助否?”

    庄良玉回以虚伪客套的笑容,拱手行礼:“多谢荣亲王关照,不过是些小麻烦,如今已然解决。”

    正提笔批奏折的顺德帝停笔:“哦?这件事朕也有所耳闻,似是有人到国子监门前闹事?”

    顺德帝将笔放下,微微侧身问道:“魏听,这件事你可有耳闻?”

    “回圣上,有所耳闻。好像是有人诬告国子监祭酒大人乱写文章,扰了田间生产。”魏听恭恭敬敬说道。

    荣亲王站起身,虽然笑着,但眼中冰冷,视线落在庄良玉身上时,一丝波动感情也无:“皇兄,您亲封的这位国子监祭酒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宋坨村的人刚刚两日前刚告上门去,第二日庄大人便用雷霆手段破了骗局查明真相。眼下那些来碰瓷的片子还被关在京内府衙的大牢里等着审问。”

    庄良玉谦虚笑笑,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眼下是荣亲王跟顺德帝两人在较量,她不过是个引子。荣亲王知道顺德帝知晓他是推动宋坨村的幕后人,顺德帝也知晓荣亲王知晓他洞悉此事真相,但两人仍要面上做一出一无所知的戏来。

    庄良玉这个配角就只能配合演戏。

    顺德帝朗笑几声,可笑意过后的声音极为渗人,仿佛在警告什么:“庄爱卿,你又是如何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回圣上,凡说谎,必然有线索。但人会说谎,土地不会。宋坨村人究竟用了何种耕作方式在田里一测便知。他们既无法清晰说出耕作方法来路,也无法隐瞒田地中的实际产量。只要看过,答案自然分晓。”庄良玉一板一眼地说道,哪里有平日舌战群儒的尖锐模样。

    高台上传来一声慨叹:“若是我大雍官员都能如庄爱卿这般尽职尽责又洞察明辨,盛世之日可会远?”

    “圣上过誉!”庄良玉再次拱手行礼,一直弯腰行礼,她现在都觉得腰疼了。

    但皇帝不肯罢休,又问荣亲王:“九弟,你说呢?”

    荣亲王唇角掀起一抹笑:“皇兄所言极是。”

    就在庄良玉以为到这里就能结束煎熬的时候,太仪殿外再传通报声。

    “辅国大将军觐见——”

    庄良玉压下眉头,掩住自己那点好奇。

    萧钦竹进殿后,走到庄良玉身边才开始行礼,非常鲜明地表明自己与庄良玉同进退的立场。

    荣亲王见她二人并肩而立,面上神色意味不明。顺德帝倒是抚掌而笑:“萧将军与庄爱卿不仅伉俪情深,更同为我朝肱骨,母后真是点了一桩好姻缘。若非庄爱卿与萧将军成婚,便不会随着南下救灾,就算是美玉怕是也要就此蒙尘。我雍朝便少一员贤臣。”

    庄良玉隐秘地感受到荣亲王的眼神有了变化,落在身上像是嫉恨的针一样。

    “萧将军,此次传你来有要事。近些日子东南沿海传来消息说海运和漕运出了些问题,匪寇横行,行商艰难,民不聊生,你带兵前去镇压匪寇,务必清剿扰乱民生的祸害!”

    顺德帝说得斩钉截铁,可见决心之大。

    萧钦竹在与她成婚之前,便是飘在四处行军,要么镇压西北,要么处理山林匪寇,虽然所率军队的名字叫镇北军,那也只是自北部起家而已,大雍版图偌大,萧钦竹这个才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早已跑过大半。

    荣亲王等萧钦竹领命后调侃道:“萧将军此次可还要带着爱妻?”

    萧钦竹神色平静,淡淡道:“臣妻并非只是臣的妻子,她有自己的责任。”

    说实话,荣亲王的这句“爱妻”让庄良玉很反感,其一是庄良玉并不喜他人讨论她与萧钦竹直接的感情,其二便是荣亲王这样说完全将她看做萧钦竹的附属品,抹消了她的个人价值。

    萧钦竹反手向顺德帝行礼:“请圣上放心,即便没有庄大人协助,末将仍会尽心完成圣上命令,不负圣上所托。”

    一直笑面虎般的荣亲王脸上出现一丝恼怒,显然是被萧钦竹抹了面子之后的愤怒,视线在扫到庄良玉时更加阴狠了。

    庄良玉心里长吁短叹,面上却波澜不惊,安安静静在这场三个男人的大戏里当观众。

    ……

    走出太仪殿时,已经能看到稀疏的星斗在昏暗的夜幕中闪烁。庄良玉正准备向荣亲王行礼告别,然后就能与萧钦竹回家收工。

    “庄大人留步。”

    不知是不是庄良玉的错觉,她现在听荣亲王说每一句话都感觉阴阳怪气的。

    庄良玉问:“王爷有何贵干?”

    “听闻当日萧将军第一个带兵赶到国子监?”

    荣亲王不等二人回答,便又自顾说道:“倒是比京城警备司还快了些。萧将军不愧为栋梁肱骨之臣,如此迅速反应想必无论何种险情都应当能最快赶到,若是雍朝的将士都能如萧将军这般才好。”

    “恰巧而已,王爷过誉。”萧钦竹沉声道,身形挺拔像是一根劲竹,又像是一棵大树,将庄良玉挡在自己身后,免去荣亲王的窥探。

    “瞧瞧,天色已晚,便不耽误萧将军与庄大人,本王先行一步。”

    荣亲王远去,可此时还在宫里,人多眼杂,庄良玉就算心里松一口气也不敢有任何表示。

    一直到忠国公府,庄良玉进了竹苑便瘫在贵妃榻上,一副再也不想起来的模样。

    萧钦竹静默片刻,叫来夏荷秋光等人准备晚膳,然后走到庄良玉近前,轻轻捏住庄良玉的脖颈。

    庄良玉像是猫儿一般发出舒服的哼声,翻过身去,由着萧钦竹按摩。

    含混道:“郎君准备何日启程?”

    “圣上急诏,通常要三日内动身。”

    “要去多久?”

    萧钦竹道:“少则三两月,多则半年。我不在京中,若是遇到难处可与父亲大人说,父亲大人在户部当值,多少能帮你免除些麻烦。”

    庄良玉懒洋洋应声:“多加小心。”

    萧钦竹动作顿住,手轻柔地拂过庄良玉发顶。

    “你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