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人小鬼大

    赵思思显然并没有察觉出聂玄已经放弃了抵抗，她一晃身，站在了聂玄的身前，玉掌上扬，对准了聂玄的脑袋，只要她稍微一吐劲，聂玄就得阵尸当场。

    “姓聂的，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虽然自己的性命处在危险之中，但是聂玄的神态却显得出奇的平静，淡淡的摇摇头道：“没有了，你下手吧！”

    “真的没有？”

    “遗言没有，不过有一句话想告诉你，杀了我之后，希望你不要再滥杀无辜，不然总有一天，你将自食恶果！”

    “哈哈哈哈！”

    赵思思陡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凄厉，令人不寒而栗。

    “姓聂的，你用不着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我告诉你，姑娘我知道自己肯会有那么一天，但是在我未死之前，我将杀尽这魔界的美男子，哈哈哈哈……”

    笑声转为疯狂，蕴含着恐怖的杀机。

    聂玄不禁紧紧皱眉，以赵思思目前的功力，如果真要肆意为恶的话，无疑的将会造成一场恐怖的血劫。

    沉默片刻后，聂玄再次开口道：“赵思思，可惜我不能毁了你！”

    “哈哈哈哈，可是本姑娘我却很高兴能亲手杀了你！”

    在心中轻轻的叹了口气，聂玄闭上了眼睛道：“你下手吧！”

    然而赵思思却又开口道：“何必急于要死呢，你死之前，我还想问问你，当初我祖父让你娶我，你直接拒绝，祖父后来告诉我，说他能看出来在你的心中已经有了深爱的人，我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面冷心冷的你动心？”

    听到这番话，聂玄不由得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早就明白了赵思思想要杀他的动机，就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和她的婚事，让她恼羞成怒，不过现在既然对方提到了这件事，自己干脆承认，让她彻底死心的好，所以聂玄在微一沉吟后答道：“不错，我心中是有了深爱的人了。”

    “那我杀了你，你心中的人，岂不是要肝肠寸断，终日以泪洗面了！”

    赵思思的语气里充满了妒忌和仇恨，同时也夹杂着一丝丝的幸灾乐祸，而聂玄听在耳中，心中浮起的却是一阵疼痛，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她已经死了！”

    “什么，她死了？”

    赵思思脸上的表情在瞬间之内接连变化了数次，突然厉声道：“聂玄，你是否愿意在死前知道我杀你的原因？”

    “不用了，你只管下手好了！”

    “你一点也不后悔？”

    “我聂玄做事，从不后悔！”

    说完这句话之后，聂玄再次闭上了眼睛，而这次，聂玄的脑中浮现出了雪天娇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现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赵思思的手，开始颤抖了，爱和恨在她的心里交织着，她要杀他，是因为不能得到他的爱！

    她恨他，连带的，她恨所有年龄和他相象的俊美少年！

    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初恋，而她选锗了对象，她虚掷了自己最宝贵的感情，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当她发觉对方根本就不爱自己时，她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要取回虚掷了的感情的代价，于是，她走上了极端——得不到的，就把它毁去。

    恨，由爱而生，爱之极，恨之切！

    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真的会下手杀了他吗？

    赵思思犹豫了，因为她下不了手。

    泪水，从她的脸上滚落。

    久久之后，聂玄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还不下手！”

    没有动静。

    聂玄睁开了眼睛，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充满了幽怨！

    此时此刻，赵思思的脸上，已找不到半点杀机的痕迹。

    聂玄虽然隐约能够知道赵思思想动手又不动手的原因，但是却不愿费心思去深想，神色冷淡的道：“你既然不下手，那我要告辞了！”

    “慢着！”

    “怎么样？”

    赵思思拭干泪痕，寒声道：“我并没有说不杀你？”

    “那你为何不下手？”

    “有几句话必须说清楚！”

    “说吧！”

    赵思思缓缓垂下头去，半响，又抬起头来，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激愤的道：“聂玄，我来问你，当初我被魂魔族的人用迷药迷倒，是你把我从他们的手中救出来，而且为了解掉我身上的迷药，你不惜答应鬼姥姥的要求……”

    说到这里，赵思思有点说不下去了，而聂玄也没有开口，就是静静的听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赵思思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又道：“你被关在魔狐山中，我入山将你救出！”

    “再接下来，就是我被困在魔狐山中，而你又不顾危险的前去救我，直到遇见我的祖父，我祖父想要将我许配给你，可是你……”

    说着，赵思思又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

    聂玄虽然从小就有悲惨的身世，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善良的，赵思思的言中之意，他岂有听不出的道理，可是，他对她从来没有发生任何情感，有的只是一片图报之心。

    现在，他的心却不由自主的怦然动了一下。

    赵思思是一个痴心的女子，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很大的原因在自己的身上，尤其是上次自己拒绝了她祖父不死先生提出的婚姻之议，她才会走上极端。

    一种同情、道义、和怜悯的心理，油然而生。

    当下，聂玄的面色一缓道：“思思姑娘，你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再说多余的话，我只能说，我对姑娘深表歉意！”

    赵思思却是明显不满意聂玄的这句话：“哼！歉意？”

    “恩，另外我也希望姑娘今后不再杀人！”

    “如果我说不呢？”

    随着赵思思语气的倔强，刚才已经趋于缓和的场面，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聂玄俊面微变道：“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

    “杀我？”赵思思的粉腮，又罩上了一层寒霜，不屑的道：“你办得到吗？”

    对于赵思思的轻蔑，聂玄只是淡淡一笑，的确，现在自己是杀不了她，但是假以时日，如果自己真的连她都打不过的话，那也别谈什么报仇，师命了！

    “如果你不杀我的话，那我先走了！”说完之后，聂玄也不管赵思思同不同意，转身缓缓举步朝外而去，他实在是不愿意再在这里和她继续纠缠下去了。

    赵思思望着聂玄的背影，逐渐远去，她想喊住她，但几次开口又马上闭上，她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曲，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

    哭声，随着微风传入聂玄的耳朵，他怔了一怔，脚步也随之放慢了下来，但是在略微踌躇之后，再次举步向林外走去，而且这一次加快了速度，头也不回。

    聂玄的背影，终于消失！

    赵思思越哭越悲，越悲越哭，似乎想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随着眼泪给发泄出来，然而就在聂玄走后不久，忽然一阵低沉的犬吠之声，在她耳旁响起。

    赵思思立刻止住了哭声，急忙转头看去，这一看，不由得吓得芳心巨震，花容失色，只见两只牛犊大的黑色獒犬，一左一右，蹲踞在两丈之外，狗舌外吐，露出森森利齿，目射凶光，紧紧地盯住自己。

    她出世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大凶猛的狗。

    在两只獒犬的后方，还站着一个驼背老者，手执一根藤鞭。

    驼背老者一双凶光四射的眸子，从赵思思打量到地上的死尸，然后点了点头。

    赵思思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看到这个驼背老者如此肆无忌惮的目光，不禁粉面一沉道：“你是谁？”

    驼背老者嘿嘿一笑道：“花容月貌，想不到却是个杀人夜叉！”

    “你说谁？”

    “你！”

    赵思思柳眉一挑，杀机上脸，冷哼一声道：“在姑娘我还没有要杀你之前，赶快带狗走开！”

    “嘿嘿嘿嘿，可是老夫却为你而来！”

    “你到底是谁？”

    “虎啸山庄管事于驼子，明白了吧？”

    赵思思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具虎啸山庄少庄主的尸体，自然明白是什么回事了，不过她自恃修为高深，根本就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面不改色的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本庄两位少庄主陈尸道旁……”

    “是我杀的，怎样？”

    “那好极了，你的师承门脉？”

    “凭你还不配问！”

    于驼子的眼中凶光炯炯，和两只獒犬的目光，几乎无分轩轾，使人不寒而栗，向前迈进数步，咧嘴一笑道：“你会有说出的时候的！”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阵“唰唰”的声音传来，赵思思循声看去，不禁吓得面色苍白，只见最少有数百只牛犊大小的黑色獒犬，正从四面八方缓缓的向自己包围过来……

    ……

    聂玄和赵思思的一场拼斗，让他受了点伤，虽然伤势不算太过严重，但是因为他心中五味杂陈，心事重重，所以行动并不快，只是朝着那个云雾谷的方向，慢慢的前进着。

    他和赵思思之间，虽说没有情的存在，但友谊是有的，他为她的作为而感到哀伤，他做梦也想不到端庄娴淑的吴小眉，会变成了现在这么样的一个人。

    赵思思的话，曾使他怦然心动，然而那只不过是刹那的现象。

    爱是无法勉强的，他的心里，对她没有丝毫的爱情。

    聂玄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忽然听到一阵风声，从身后传来。

    聂玄不由得心头一震，自己实在是太过大意了，想问题想的出神，以至于都忘了注意周围的情况，现在竟然都有人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想到这里，聂玄急忙回过身去，只见—个蒙面女子，已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虽然对方蒙着脸，但是聂玄却通过她的身形认出了她的身份，不禁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你！”

    来的自然就是上次通知聂玄五位长老下落的那个蒙面少女，红天瑜的女儿红莲儿！

    红莲儿脆生生的道：“还好是我，要是换了别人，你现在估计都死了！”

    虽然她说的有点夸张，但是聂玄自然不会去和她争辩，尴尬的一笑道：“你找我？”

    “恩！”红莲儿点了点头道：“我还是来通知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

    “赵思思姑娘已经落入虎啸山庄庄主犬魔之手！”

    聂玄不禁微微一惊，道：“以她的身手，会被那个犬魔给抓住？”

    “犬魔不是人族，而是魔兽黑啸犬修炼而来，赵思思中了他所豢养的黑啸犬的毒，以致于失手被擒！”

    “哦！”聂玄点了点头。

    红莲儿看到聂玄的态度竟然如此淡然，不禁眉头一拧道：“怎么你对她的生死这么无动于衷？”

    “她杀了犬魔的两个儿子，现在别人找她报仇，天经地义啊！”

    “你！”红莲儿明显被聂玄给气到了，恨恨的一跺脚道：“犬魔父子恶声四播，赵思思杀了他们是大快人心！”

    聂玄十分不解，为什么红莲儿会这么偏袒赵思思：“你知道她杀人的动机吗？就算犬魔的儿子该杀，那其他的人呢？”

    红莲儿不答反问道：“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人？”

    这句话算是将聂玄问住了，张了张嘴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他当然知道，原因就在自己，虽然这根本不是自己*她这么做的！

    红莲儿又接着道：“赵思思杀人，你应该负一半的责任！”

    聂玄为之语塞，只能接续保持沉默。

    “其实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按理说我是不该管的，但是我就觉得赵思思挺可怜的，所以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管可以，你必须得管，你可不要忘了，当初她一个弱女子，为了救你，深入我们魔狐山，那可是冒着死亡的危险！”

    聂玄不由得一皱眉，现在就连红莲儿这个属于魔狐族的外人都在帮着赵思思说话，自己对待赵思思的态度是否真的错了呢？可是，自己真的是对她没有任何的爱情，总不能让自己昧着良心去欺骗她吧！

    红莲儿振振有词的接着道：“虽然你的来历我不知道，但是赵思思却并不见得配不上你，她祖父不死先生，是魔界的前辈奇人，亲口提出婚约，想不到你竟断然拒绝，这对于她是如何大的打击，而且，她对你已是芳心早许，在这种种原因之下，她才走上了近于疯狂的歧途，你说，你是否有部分责任？”

    聂玄终于开口反问道：“那姑娘的意思是要强迫我去爱她？”

    “她难道一点也不值得你爱？她的痴情难道一丝一毫也不能感动你的心？”

    聂玄不由得再次默然。

    雪天娇差点魂飞魄散的经历，打开了聂玄的心扉，让他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他的感情，在微妙的结合下，献给了雪天娇，虽然这一切，雪天娇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对于赵思思，虽然他们之间是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情关系，但是也谈不上爱。

    现在，在聂玄的脑海里从自己救赵思思之时起，直到刚才和她分手为止的往事，一幕一幕的重温了一遍。

    世间的任何事情，当你专心去观察时，你会发现许多平时被你不经意所忽略了的地方。

    聂玄不否认赵思思，无论是相貌还是修为，还是家世，放在人魔两界都属上乘。

    尤其，她的一片痴情，经红莲儿这么一提，顿从若隐若现而趋于明朗化。

    一丝歉疚，在聂玄的心里油然而生。

    红莲儿人小鬼大，不然她的母亲也不可能放心让她出来向聂玄传话，她在一旁看着聂玄的神情变化，就能大概的猜测出他的心里变化，这时连忙趁热打铁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去救赵思思姑娘！迟恐生变！”

    聂玄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刚想答应，可是在看了红莲儿一眼后不禁问道：“你既然发现她被犬魔所擒，为什么不把她救下来，而非要过来通知我？”

    “这当然有原因！”

    “愿闻其样？”

    “虎啸山庄饲有无数黑啸犬，爪牙均含剧毒，你本身具有百毒不侵的能力，而我们却不行，所以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聂玄微一沉吟后点点头道：“好，我去！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和你母亲，对我的事情会如此关心？”

    “哎呀，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好了，我的话传完了，你赶紧去吧，我要走了！”

    说完之后，红莲儿根本不给聂玄继续开口的机会，急忙掉转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很快消失在了天边。

    聂玄苦笑着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抓紧时间开始调息恢复自己的伤势！

    虽然说赵思思是被黑啸犬的毒所伤，但是以她的修为，竟然都逃不出犬魔的手心，自己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没准也不是对手，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恢复伤势！

    这短时间的经历，让聂玄深刻的体会到了，自己这一身的修为虽然不算低，但是绝对还没有到无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