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9. 拒绝见面
专辑的发行情报对外公开，原定的宣传计划也没有改变。 研音和岩桥慎一之间既然已经把事情谈妥，那么，该有的交代也要有个交代，该负起责任的人也该把责任负起来。 隔天，菊池桃子所属的第二制作部经理和她打电话通气，她之前的经纪人田川，之后将不再担任她的经纪人。 菊池桃子收到这么个消息，一时错愕，“为什么？”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立刻回过神来，心中隐约飘起一个答案，忽然觉得乏味。 电话那头，经理告诉她，“桃子酱接下来是关键时期，为了更好地完成往下一阶段的跃升，所以，会由制作二部的统筹经纪人小野桑专门负责你的经纪事务。” 由统筹经纪人直接负责经纪事务，对菊池桃子来说是好事。而艺人换经纪人这种事，也再常见不过。艺能界里，有些事务所甚至还会定期让艺人们的经纪人进行轮换，避免一个经纪人带同一个艺人时间太长的情况出现。 即便不使用这一套的事务所，艺人跟经纪人合不来、艺人的路线变化、经纪人接手新人忙不过来、诸如此类的各种理由都会不停换经纪人。基本上来说，能做到数年、十数年不换经纪人，只有已经进入稳定期的明星能做到。 研音不用轮换制这一套，但菊池桃子才加入事务所不到一年，演员道路刚上正轨，正是要探索、前进的时候。这个节骨眼，把她的经纪事务交给统筹经纪人直接管理，如此的安排合情合理，且包含对她寄予期望，十分看好的意味。 就算和田川经纪人挺合得来，但菊池桃子在艺能界也待了这么多年，各种道理一清二楚，不会听凭感情与个人好恶行事。然而，尽管应该是件好事，却因为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菊池桃子没有办法不去多想。 突然要调离她的经纪人，和先前的绯闻有没有关系？ 但唯有这句话不能问出口。 菊池桃子定住心神，听完经理的安排，轻轻问了句：“田川桑接下来会如何安排呢？”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在担心田川经纪人，不如说是在担心自己。 与其说是问“田川桑接下来会如何”，不如说是在问“菊池桃子接下来要如何”。 “这个嘛。” 经理回答她，“这边会好好考量，总不会浪费了田川桑的才能。” 菊池桃子有这一问，不在经理的意料之外。同样的，对研音来说，菊池桃子有没有这一问，是怎么看待这件事、心里又在想些什么，都并不重要。 研音和岩桥慎一之间达成了共识，先前的事情就要处理干净。要有人负起责任，这个人除了菊池桃子的经纪人之外，别无第二个。 说白了，告诉菊池桃子“田川不再担任她的经纪人”，是在告知她，而不是在和她商量。 经理早就做好了打算，这会儿，稍微加快了一点语气，把话题拉回来，“既然要换新的经纪人——小野桑其实桃子酱你也打过交道——总之，到时就请你到事务所来一趟，参与一下交接。也在谈一谈接下来的规划。” 先是告诉菊池桃子，她的新经纪人是制作二部的统筹经纪人。再强调“接下来的规划”，说这些做这些，就是为了传达一个重要信号。那就是，她的经纪人做了什么、接下来又要如何安排她的经纪人，这一切都跟菊池桃子本人无关。 她大可什么都不用在乎，也实在无需在乎，只要把田川经纪人，还有先前的事忘到脑后去就好。对研音来说，自始至终在考虑的，都是如何让中森明菜和菊池桃子的价值都不受到损害。 尤其菊池桃子，她的大众好感度颇高，广告代言的价格稳居一线，靠的就是好感度和清洁的形象。 经理话里话外的意思，菊池桃子也不是听不出来。她收住话头，答应着，“之后，会到事务所去一趟的。” 经纪人虽然要换了，助理却没有。也不用担心这段交接的时间里，没有人为菊池桃子鞍前马后。 菊池桃子放下电话。 今天的工作从午后两点钟开始，工作结束后，就去一趟事务所。她把听筒放回去，站在电话机前，脑中闪过今天的工作行程。 经纪人是经纪人，艺人是艺人。 正如田川经纪人跟《周刊女性》串通一气，炒作菊池桃子和岩桥慎一的绯闻时，没有人把菊池桃子本人的想法和意愿放到第一位那样。 现在，事情弄巧成拙，菊池桃子的工作安排上，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田川经纪人被调离她身边，意味着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 可是，明明在心里对这些全都一清二楚，原本只需要听完经理的安排、就把这件事彻底放下就好。为什么会那样在意，又为什么拉扯不清的关心田川经纪人的去向呢？ 那时的绯闻翻了篇，事件到这里为止。 可是，在菊池桃子的心里，有一页还没有翻过去，有一件事好像还没有真的“到此为止”。 岩桥慎一的光明磊落，衬得她那样卑鄙。 当时，是因为得知了岩崎加允美要利用她当诱饵，这才抱着一线希望，向着岩桥慎一求助。而岩桥慎一也确实帮助她渡过难关，开启了新的演艺道路。 岩桥慎一光明磊落，是她当时没有看错人。也正因为他光明磊落，让菊池桃子对他充满信任。如果他存着私心，那事情也许就会大不一样。 可是，如果岩桥慎一是存着私心，那当时险些成了岩崎加允美诱饵的自己，也许会如惊弓之鸟一般跳开。那样的话，也许此时此刻的这一切就都不复存在。 这份光明磊落，宛如硬币的正反两面。 那时候，菊池桃子抛出这枚硬币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放着光的这一面，这份光芒会在之后刺痛她。 菊池桃子凝视自己先前的急切与轻率，觉得是那样廉价，仿佛一钱不值。 可是，在凝视着自己的时候，她的脑海当中，又不由自主，冒出那个念头。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呢？ 是在这一次的合作期间，还是在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交往？ 如果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是在第一次合作以后就开始交往了，之后又有了第二次的合作的话。 菊池桃子心里怦怦直跳。 那样一来，就是已经开始秘密交往的两个人，在事务所面前一唱一和。这第二次的合作，合作是假，准备一个公开的幌子是真。 要是事情的真相是那样的话…… 菊池桃子想到这儿，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制止她，不要再想下去！ 下午的工作结束以后，她前往事务所。 …… 菊池桃子的经纪人和第二制作部的统筹经纪人做好了手头的交接。她手头上除了菊池桃子之外，还另外有事务所两个新人演员的经纪事务。 有资历的经纪人，手头负责不止一个艺人，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交接菊池桃子的事务时，经理没有提到那两个新人演员的事，这让田川稍感安心。至少，没有迁怒的太厉害。田川心中有数，猜到是因为先前她策划的那场炒作的缘故。 明明当时，事务所的管理层里没有一个人说这样不妥。但真的需要有人站出来“负起责任”的时候，她就一定要当担任这个角色。 先和统筹经纪人做好交接，到傍晚，菊池桃子来到事务所。 艺人和经纪人之间能有什么可交接的？无非是合作结束时候礼节的道别。 田川看着菊池桃子在她面前低头，自己连忙更深的弯下腰。听着菊池桃子说：“这段时间以来承蒙田川桑照顾”，就用更谦卑的语气回答：“为菊池桑所做的实在微不足道，之后也会作为您的支持者，在旁边为您祝福打气。” 客套话说完，事情翻了篇，田川心如止水。 统筹经纪人小野以眼神示意，田川顺势退出第二制作部旁边的这间小招待室。田川退下去，小野向菊池桃子欠身，“接下来，就由我负责您的经纪事务了。” 小野是从研音起家时就跟着的老资格。菊池桃子欠身的幅度更大一些，“我这边才是，还请您多关照。” 客套话说完，菊池桃子和新经纪人，外加两个相关的工作人员，就势聊起接下来对菊池桃子的安排。 简而言之，以接下来出演黄金档主角为目标。不仅如此，换了新经纪人之后，给菊池桃子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部电影的女主角。 仿佛因为她在田川经纪人的策划当中也是受害者，所以演员之路更顺畅了似的。 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全是这样。在她因为中森明菜突然宣布要演戏，因此推迟了迈向主演的步子的时候，第二制作部就在千方百计考虑应对的方案。但是，研音收到了狗仔的照片以后，让菊池桃子迈入女演员的第一线，就成了更加要完成的一个任务。 …… 田川经纪人离开招待室，去跟经理汇报。 她这样有些资历的经纪人，不可能被弃用到一边去。然而，当她去见了经理，听到的不是对她接下来的安排，而是向她提出另外一个要求。 “上次，菊池桑和岩桥桑的事，错在你擅作主张。不仅令菊池桑陷入尴尬，连研音也险些失去岩桥桑这位来往密切的朋友。” 正式的交接做完，经理的话就完全说开，变得不客气起来。 拖到现在才发难，是顾及菊池桃子。 田川已经心知肚明，自己注定要负起这个责任，配合着弯下腰，“实在是抱歉，是我行事鲁莽，没有考虑周到。” 但是，谁又能想到，岩桥慎一的交往对象是中森明菜？ 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至于让她陷入如今的境地。田川心里实在是不甘心。 但事到如今，唯有她的感受最微不足道。经理板着脸，语气理所应当，“比起向我道歉，更该道歉的对象是事务所现在为了你的鲁莽而全力以赴善后的各位同仁，是因为你的擅作主张而困扰的岩桥桑。” 田川抿起嘴唇，低头受训。但流入她耳中的下一句话是，“……也请你负起责任来，去向岩桥桑道歉吧！” 事务所这么看重那位岩桥桑？ 经理的态度，出乎田川的意料。但不论如何，田川别无选择。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整理好手头的工作，查到genzo的电话，打过去。向那边的接线员自报家门，“我是研音的经纪人田川。” 然后，向那边预约，希望能够在明天下午三点钟，前去拜访岩桥社长。 电话放下，田川起身准备离开。走出办公室，路过招待室，她有些在意的停住脚步。里面的人好像还在继续讨论。 菊池桃子桑，接下来是飞黄腾达，还是始终被中森明菜稳稳压住一头？ 田川这么想着，忽然笑了。说不好是不是因为从此以后大约再不会跟菊池桃子的事业扯上关系，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余裕。 …… 但是，岩桥慎一那边，并没有接受田川的预约。 田川做好了去土下座谢罪的准备，可岩桥慎一的办事员却转达了他的想法。研音内部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岩桥慎一根本就没有要接受菊池桃子经纪人的道歉的打算。准确来说，是认为田川没有必要向他道歉，即使需要道歉，也不必亲自登门。他已经了解到了研音的诚意。 他跟中森明菜交往的事，在野崎公子提完了条件，他和渡边万由美也商量妥当以后，就从对研音的摇钱树出手，变成了三方之间的合作。 一旦牵扯到了合作，跟中森明菜交往这件事，也就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 尽管一个经纪人，要做到跟周刊打好招呼、安排绯闻报道，背后没有事务所撑腰、没有事务所默许、没有事务所提供支持，凭她一己之力肯定做不到。 但是，既然跟研音成了盟友，那么，岩桥慎一和研音就都没有错。菊池桃子和中森明菜更没有错。数来算去，责任都是菊池桃子经纪人的。 而越是清楚这一点，岩桥慎一就越不会亲自见她，不会让她在自己面前土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