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救人

    淡淡的、奇异的、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从丹炉中冒出来，在天香楼的围观群众口鼻中萦绕。

    因为有超凡者的存在，夏国的各种神话传说更是深入民心，什么金斧头银斧头以及自己的斧头，什么狐狸变成美女献身书生成就佳话等等，当然各种各样的神话传说，最有市场的莫过于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是仙丹呀……”

    “我闻了香气都感觉自己的病好了许多。”

    “好香，好香，这到底是什么丹药，能有如此的功效？”

    场中的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于打扰正在炼丹的沈渔。

    沈渔凝视着炉火，想到的却是张娇。

    很久前，沈渔跟着张娇学习炼丹的时候，曾经很好奇的问张娇，为什么你炼丹时候和别的人不一样，要加入一些没有用处的药物，还要弄得这样香？

    张娇没有多说，指了指路边馋嘴鸭的饭店，示意沈渔去排队买鸭子。

    排了半个钟头的队，吃完了馋嘴鸭的沈渔，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那就是大贤良师果然名不虚传。

    炼丹，从来不是简简单单的炼丹，而是牵扯到心理学、香料炼制、形象设计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现在，当沈渔再一次做鸭……不，是炼丹的时候，想到的却是张娇传给他的不传之秘。

    炼丹炉中，是大汉帝国普普通通的一种丹药，名为益气明目丸，对小女孩的眼疾有很好的疗效，普通的炼丹师也能练出这样的丹药，而这个世界的药师们也能配置出更好的药物，可是……

    周围围的人山人海，有人直接站到了凳子上仔细观看，不时有人发出了赞叹，扑鼻的香气让他们觉得这一炉丹药一定是灵丹妙药。

    “天地如炉，万物成丹。”

    沈渔默念着这句话，手腕一抖，丹炉的盖子打开了，让人印象极为深刻的香气以浓郁十倍的力道散发出来，然后金黑色的药汁落入了格子，变成了九颗浑圆的丹药。

    “这位先生，我愿意出白银一百两，买一枚丹药！”

    突然间，有人大声的呼喊起来。

    沈渔笑了笑，摇了摇头。

    拿起了两颗丹药，一粒给小女孩，一粒给老人。

    “这东西的功效也只是一般，并不是什么神丹妙药，一百两银子不值得。”

    再拿起了两颗丹药，送给了帮忙买药的江湖人。

    “多谢两位相助，感激不尽，小小药丸，不成敬意，如果家中有人目疾燥热的症状，这种药物比较适合。”

    两颗药物让那两名江湖人喜不自禁，刚才都有人说了，愿意出一百两银子买药，他们两个人跑个路就能赚这么多的钱，简直是赚翻了。

    还剩下六颗药丸，沈渔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大和尚身上。

    大和尚神光内敛，精气十足，而且周围人称他为圆方大师，身份不言而喻。

    “这位大师，能否帮个忙吗？”

    “施主请讲。”

    “今日巧遇这位小女孩，一时技痒炼制了丹药，她的病症要服用三日方可见效，本来我想把丹药留给她的，但是既然有人出一百两银子购买，这瓶丹药就不能给她了。”

    沈渔的话让不远处的小女孩楞了一下，却只是把头低的更低了。

    “施主慈悲。”

    方圆大师的表情肃穆起来，”把药物给她，对她来说只是惹祸上身，施主做得对。”

    方圆大师的回答，让周围人一下子明白了。

    这位炼药的不是贪心，更不是要把丹药卖给别人，而是药物被人哄抬了物价，这下他们两人承受不起。

    一百两银子代表着什么？

    这笔钱足够普通家庭生活十年，这笔钱足够县老爷弄死人！

    别说是一百两银子一颗的丹药，就算是这对爷孙身上有几两银子，说不定就有人图谋不轨，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动手，如果把丹药送给这对爷孙，明天就能看到他们横尸街头。

    “我行走天下，居无定处，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好在她只需要再服用两颗就足够了，既然如此，我就将这瓶丹药送给圆方大师，请大师帮忙照看他们爷孙两人，给这位女孩服下剩下的两颗，让她在寺庙中待上三个月，剩下的三颗丹药就是谢礼。”

    “先生，这丹药有何禁忌没有？”

    “没有，只是明目养神，清热去火，能补一补身体而已。”

    沈渔把剩下的丹药塞进了大和尚的手中，然后回过头，再次撸了撸小女孩的脑袋。

    小豆芽的脑袋洗的很干净，就是发质不太好，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你是一个好孩子，记得多孝敬老人，曲子很一般，真的不好听，你做这个没有前途的，弹的太烂了。”

    前一句话让小女孩很高兴，但是后一句话，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说什么，却紧紧的咬着牙，不说出辩解的话。

    她没有看到面前叔叔的相貌，但也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可是……自己弹得并不差呀……

    ……

    从酒楼中出来有点费事，好几波人都想请他或者拉住他，不过沈渔并没有理会他们。

    至于说最后给小女孩说的那句话，其实是帮了她。

    沈渔曾经是普通人，很清楚普通人如果有一天，和大人物扯上关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有的人可以青云直上，但是更多的人，在古代的环境下，只会惹祸上身。

    两曲琵琶换了一炉丹药，听起来很好，但是就有人会想，这两个曲子有什么奥秘，是不是这个男的特别喜欢这种曲子，或者说这个小女孩唱的有多好？

    然后，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

    大人们抓起小猫的时候，不一定有恶意，但是这种揉捏拉扯对才出生的小猫可能就是灾难。

    “我果然还是一个善人，可是，这一次，我并不会做什么善人。”

    沈渔自嘲的对着自己说道。

    转过了两条街道，再往前走就是城外了，就在这时，沈渔的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先生，先生，请留步。”

    来的人很急很快，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沈渔的身旁，那是圆方大和尚身边的那位俗人。

    “这位先生，在下是周王府的管家陈有为，先生请留步。”

    ……

    这个月来，周王府的管事陈有为过的有点郁闷，因为老周王快要死了。

    陈有为对老周王一直忠心耿耿，这段日子一直在寻访各路名医，但是看过病患的人，都只是摇头，表示老周王的伤病，到了明年春天就好了。

    只要过了秋冬，到了明年春天就好了，这代表着是什么？

    是安排后事吧。

    陈有为也曾寻访江湖奇人，包括少林武当的灵丹妙药，但是功效甚微，这些给练武之人服用的药物，并不适合普通人用，甚至会产生副作用。

    “内力虽然可以滋补肉身，但是周王殿下一直服用各种补药，也有高手帮忙打通经络，运气活血，如今……”

    今天陈有为再次拜访圆方大师，想看看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却遇到了这样一桩奇事，他目睹了沈渔炼丹的过程，最重要的是……药物出炉之后，沈渔没有搞什么鱼目混珠、偷梁换柱的手段，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把汁液变成了药丸，给女孩服用，而剩下的还交给了圆方大师。

    陈管家第一时间让手下去请这位先生，他则是等着圆方大师的鉴定结果，而圆方大师给出的答复让陈管家欣喜若狂。

    “药性无错，就是不知道这么高明的手法，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世上的骗子众多，就像是点石为金一样，最后会用真的金子来偷梁换柱，丹药等更是这样，不过圆方大师表示，这颗药丸就是用现成的，用刚才那两名江湖人物带回来的药物炼制的，只不过药性强了许多，同时有了奇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就算是最高明的药师，也没有这种手段。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陈管家第一时间追了上来。

    “什么事情？”

    沈渔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人。

    “先生慈悲，周王殿下现在身染小病，能否请先生过去，帮忙诊治一番？”

    陈有为充满信心的对着沈渔说道，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所谓的江湖奇人、武林高手，归根到底所求的不过是金银珠宝，权势美人，这个人如果真的要帮那两位爷孙，有许许多多的办法，何苦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炼丹制药，然后一番所作所为？

    不过是待价而沽而已。

    “不。”

    沈渔很明确，很直接的拒绝道。

    然后，他一个箭步窜入了周围的街道，等陈管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渔已经不见了。

    ……

    三天后。

    小雨静静的坐在了僧舍中，仔细的拨弄着琵琶。

    琵琶声音清越，带着缠绵不舍的味道，仿佛山间溪流，仿佛玉珠落地，非常非常的好听，就连树上的鸟儿也在轻声的和鸣。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梦幻一样，本来到了谷底的人生，却突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佛祖爷爷呀，保佑那位好心的哥哥长命百岁，富贵一生。”

    女孩轻声的祈祷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祈祷有没有用，但是，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今年十二岁，却已经饱尝了人世间的种种悲欢离合。

    她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从小爸爸妈妈都很喜欢她，可是一场意外，父母死在了街头，接下来……她的眼睛瞎了。

    因为思念被贼人杀死的爸爸妈妈，终日以泪洗面的她，发了烧，然后眼睛瞎了。

    轻轻地拨动着琵琶，琵琶的声音清越而凄凉。

    琵琶是爷爷给她买的。

    “小雨，爷爷没有多少日子了，你必须要学会一门技能，听人说弹琵琶能养家糊口，你以后要好好的学，这是你的唯一的一条路，明白吗？”

    学习的过程很辛苦，但是她坚持了下来，有很多人说她的琵琶弹奏的很好，这也是她唯一剩下的一点点骄傲。

    可是……

    为什么前天那个好哥哥，说自己的琵琶弹得太烂太差？

    她已经模糊的看到了东西了，好哥哥给的丹药很有效，真的还想再吃两颗，可惜爷爷告诉她，圆方大师能够留下两颗给她服用，已经是非常好了。

    那位炼丹的好哥哥，他留下的药丸，据说有富商愿意二百两银子买一颗，但是这都被圆方大师拒绝了，他表示剩下的丹药，已经送给了病人治病疗伤。

    一颗丹药二百两银子……要是有这笔钱，爷爷也不用过着辛苦的日子了。

    “谢谢大哥哥，可是……我弹的并不差。”

    她轻声的嘟囔着，就像是一只猫儿在呻吟一样。

    然后，一只手落到了她的脑袋上。

    “就是很差，你不服气吗？”

    她闻到了那种让她终身难忘的味道，那是那位大哥哥！

    “谢谢哥哥。”

    她轻声的说道。

    “唉……居然不会噘嘴、生气、摇头、摆尾……这样不好玩。”

    女孩身后的沈渔笑了一声，用手指关节敲了敲女孩的脑袋。

    “好了，你盘膝坐在这里，我帮你运气疗伤，你的眼疾会好的快一点，你练过气吧？”

    “练过，学琵琶的卫夫人教导我过一套呼吸吐纳的法子，不过我练的不好。”

    “没事，有根基就可以了，你的问题差不多快要解决了，还有，事情完了就赶紧冲寺庙中搬出去，小女孩和和尚们住在一起，非常不好，你知道原因吗？”

    “方圆大师人不错，他不是坏人……”

    “和尚每天吃素，你一个小女孩每天吃素合适吗？”

    “大师们每天给我们吃豆腐，很好吃的……”

    女孩弱弱的辩解道。

    “嗯，你听过这些菜吗？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黄心管儿、焖白鳝、焖黄鳝、豆豉鲇鱼、锅烧鲤鱼、锅烧鲇鱼、清拌甲鱼、抓炒鲤鱼、抓炒对虾、软炸里脊……”

    沈渔一溜烟的说出了这样一连串的话，说着说着，小女孩的肚子咕噜噜咕噜噜的想起来了。

    “哥哥……这样……”

    沈渔报菜名的时候，小雨努力的平心静气，可是……肚子不停的咕咕的响。

    “好了，病差不多好了，我和你开个玩笑，和尚庙里面还不错的，你下来这段时间就待在和尚庙里面别乱跑，有空的时候请教一下怎么练气习武，反正方圆大师拿了我的丹药做人情，他不会亏待你们。

    别出去乱跑，争取长大一点，都十二岁的孩子了，怎么长的和小豆芽一样。

    记住，一定要说你要习武，他们才有理由给你吃肉。你不说，他们也不好意思请你吃肉。”

    “啊？”

    女孩还是有点不明白。

    “你太瘦了，多吃肉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效，好了，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我看看能帮你什么不能。”

    女孩没有说话，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大哥哥。

    经过刚才的疏通经脉，她已经能清晰的看到沈渔了。

    然后，她双手放到了地上，重重的磕头。

    谢谢，谢谢，真的是太谢谢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