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认知的偏差

    带着一群人，云清的速度就快不起来了，用了一天半才赶回玄真观，进门后，林如海送的那一群人就跪下大礼拜见，正式确认跟云清的主从关系。

    林如海出身侯门，给人送礼自然是大手笔，一次性给云清送了两家十一口人，一家姓王，丈夫王忠四十二岁，妻子王李氏四十岁，长子王信二十，长媳方氏二十一，次子王礼十七，幼女王幼娘十五；另一家姓方，跟王家正好是儿女亲家，方大山和妻子方刘氏都是四十五，长子方瑞二十三，长媳赵氏二十二，次女方氏年方十八。

    其中王方氏和方赵氏还是云清的熟人，当年她和云溪住在林家时，就是这两个姑娘服侍的，不过那时她们两个都还没有成亲，如今却已经嫁为人妇，两人看向云清的目光中全是亲近和喜悦，没有丝毫勉强，云清心情也好了许多。

    把人带了回来，就要给他们安排活计，云清就问他们各自擅长什么，方大山虽然年长些，却实在是不善言辞，因而是王忠代为回答，他恭敬的低着头禀报说：“回道长的话，小的会养马养牛，也会赶车，小儿王信和王礼都有一把力气，什么活儿都能干，方家大哥侍弄庄稼是一把好手，方瑞识文断字，帐算的极好，性子也活泛，外头有什么事尽可交给他去办。”

    王李氏跟着补充道：“我跟我儿媳方氏都会灶上的手艺，幼娘她们几个针线活不错，方大嫂有力气手脚利索，洗衣洒扫都能干。”

    云清一听就知道，林如海和贾敏选人是用了心的，这几个人基本上能把所有琐事都给承包了，她完全可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饶是云清并非喜爱享受之人，此时也生不起丝毫拒绝的想法。

    根据个人所长，云清很快给他们分配好工作，只是对于他们的住处有些为难，她当初建的房舍并不多，三进的宅院只供她一个人住，那是显得有些空荡，但一下子挤进来十来个人，房间就有些不够了，尤其是他们不肯也不敢住在主人房，因此全都挤在后罩房里，让云清怪不好意思的，于是交给方瑞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他找人在道观旁不远处另起两个宅院，以供他们以后居住，现在只能暂时委屈些挤一挤。

    从这天开始，云清的生活就变得精致奢侈起来，真的是什么都不需要她自己动手，家里的事有几个女人们张罗，外头的事方瑞一个人基本上就能处理妥当，云清很少出门，王忠就带着两个儿子去跟建房进度，云清远远看过两回，几人干活很是卖力，哪怕没人监督，也不会偷奸耍滑，都是勤快又本分的人，为此，云清还特意叮嘱王李氏和王方氏，让她们多做些肉食，好给男人们补充营养。

    闲暇时分，云清整理林如海和贾敏送的谢礼，才发现那小盒子里装的，除了王方两家人的身契，还有一叠银票，足有五万两之多，另外还有一个有三十顷地的大庄子，并庄头一家的身契，还有两个在杭州城的铺子，再加上那一马车的东西，云清估算了一下，价值在十万两以上，不禁感叹林家果然有钱，这么厚的礼送出去，眼都不带眨的，这才是财大气粗啊。

    云清倒也不会觉得受之有愧，林家人不知道，她心里却有数，要不是她，别说林墨玉小命不保，就是贾敏也没多少时日好活，她是切切实实救了林家两条人命，虽然说这是她自己愿意做的，也从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但是自己的善意没有被辜负，而是有正向的回馈，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因此云清心情很好。

    贾敏是个细心的人，她听说云溪怀孕了，因此还特意给云溪准备了一份礼物，包含了不少适合孕妇吃的滋补品，云清也让人送到了云溪手里，她现在有人手了，总算不用自己跑腿，这种跑腿的事王忠就能办妥，给她省了不少心。

    云清是个投桃报李的性子，王忠他们踏实肯干，她自然不会亏待，月钱都是按照他们在林家的份额给的，还跟他们说好，等他们干满一定年限，就允许他们脱籍，她本来以为王忠等人会很高兴，没想到事实正好相反，方大山急的都快跪下了，王忠满面苦涩，急切又焦虑的说：“道长，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您要打要骂都好，我们一定会改，就是千万别赶我们走，我们除了伺候人，别的都干不好，您若是不要我们，我们往后可怎么办呀……”

    云清毕竟是从现代社会过来的，骨子里并不觉得谁就高谁一等，她一直没想过买些下人伺候，就是出于这种心理，因此对林如海他们把仆从当成物品送人，心里并不是很适应，但是她的理智又告诉她，这都是正常的，没人会认为有问题，包括被送人的王忠等人，都不会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她却不想成为一个压迫奴役别人的人，因此她才有给他们脱籍的打算，她本以为这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可是他们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云清并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只是对世情了解的不够透彻，此时看了他们的表现，从王忠结结巴巴的话语中领悟到，是她的认知出了错，她认为自由身很重要，但这些一直都是仆从的人们并不觉得，在他们看来，为人奴仆并不是什么坏事，当个良民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当仆人没有自由，同样也没有赋税劳役，当仆从有被卖被打杀的风险，但是遇到个好主家，不但日子过的省心，出了事还能有人庇护，凡事都有利有弊，或许在那些平民百姓看来，为人奴仆有诸多不好，但对于王忠这些做惯了仆从的人来说，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你想给他们自由，他们非但不会觉得高兴，只会觉得恐慌和迷茫。

    想明白这一节，云清心中一叹，知道他们这些观念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变的，只好安抚道：“没有要赶你们走，我只是想给你们更多的选择，既然你们愿意在我这里干，我自然是欢迎的，你们不用慌，就算要给你们脱籍，我也会给你们找个营生，能保证你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