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一万个世界

    穿过一道道古旧的石板所组成的台阶，略过了一面面老旧的石砖所组成的墙壁，不断前行的两个人就这么毫无阻碍地沿着已经沉睡了不知多久的通路，来到了比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更高一层的地方。脚下不断响起的清晰踩踏声中，若有若无的魔法嗡鸣的动静一次又一次地由他们的耳边经过，两个人的视线也被这些嗡鸣声所带来的魔法景象所吸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安然地通过这些看似用来守卫这里的魔法造物：“我不知道几百年对于魔法禁制来说算不算长远，不过……它们应该没有失效吧？”

    “也许是这里的主人宽宏大量，放我们一条生路。”

    目光从身边飘过的一颗椭圆形的魔法球身上收回，雪灵幻冰低声回答了段青的疑问：“又或者是因为这地方从来没有被入侵过，所以这些所谓的禁制根本就没有启动和打开……”

    “总之我们还是稍微庆幸一番吧，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魔法攻击送回老家。”段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们的A计划也算是破产了。”

    “是你的A计划，我可从来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雪灵幻冰没好气的回答道：“没有遂了你的心意真是抱歉，不过……既然来到了更高的地方，我们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赞成，非常的赞成。”

    眼神在周围迅速地投视了一圈，段青的脑袋猛然冒出了地板所在的平行线，然后带着自己的话音，一脚踏上了二十四层所在的位置。与之前无异的一座座房间的景象随后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中，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比之前更加安静的环境，望着那一排排同样被火把环绕的房间门的雪灵幻冰随后也走出了楼梯的出口，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段青的身后：“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他们还要用这种落后的照明设备呢？”

    “核能火把，了解一下。”

    半开玩笑地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根熊熊燃烧的火把，段青叹息着摇了摇头：“好吧，或许他们只是想要营造一种监牢的气氛……”

    “监牢？”走到近前的女剑士低呼出声：“这里不是法师议会的密室吗？怎么可能是监牢呢？”

    “只是这个地方给我的一种感觉，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段青不负责任地摆了摆手：“而且你看这里一成不变的结构……换任何一个外来者来看的话，也会把这个阴森黑暗的地方想成是地下监牢吧……咦？”

    “……怎么了？”

    “这里的高度……是不是变低了？”

    耳边传来的疑问声中，指着环形高塔中间的段青一点点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向下移动的视线焦点也逐渐移动到了目力可及的中间，那些变得更加清晰的塔底部分：“我们刚才是往上走的吗？”

    “……你在怀疑自己的智力，还是在怀疑自己的人生？”摇头回答的雪灵幻冰缓步走到了同样的边缘，然后将视线投到了同样的地方：“唔……好像的确是变低了。”

    “物理上的景象可能会欺骗我们的眼睛，不过……”

    嘴里喃喃地念着这些话，段青转头回到了火把遍布的石墙边，然后在一段时间的搜索以后，找到了一个同样的铭牌：“二十四楼……的确是二十四楼……”

    “至少我们没有中什么传送之类的陷阱。”于是转过身来的雪灵幻冰抱起了自己的双臂：“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

    “往上走的我们，是怎么来到更低的地方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两位应该都是到过翡翠之塔的人。”

    寂静的空气逐渐弥散的氛围中，一道不属于两个人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沉默：“那里的空间并非依次构成，而是由各个不同的部分叠加起来的，你们现在看到的这片空间……也是一样的道理。”

    “您是……？”

    “我是维塔克。”

    两个不请自来的冒险者齐齐转过身来的动作里，一名中年男子形象的魔法师骤然浮现在了他们所在位置的半空中，一边打理着身上如同学徒一样的简便法师袍，一边落到了两个人的面前：“‘马洛克’之名这一届的继任者。”

    “我们之前应该见过几面，所以大家都是熟人。”他对着段青笑了笑，然后将自己摆出的法师礼节收了回来：“可以的话……你们还是叫我维塔克好了。”

    “维塔克……先生。”望着与印象中的军需官模样完全不同的中年男子，段青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哦不，我的意思是说，您见过翡翠之塔吗？”

    “翡翠之塔是古魔法帝国魔法研究的结晶之一，它已经在那里矗立了上千年。”维塔克微笑着回答道：“无论是我还是法师议会里的其他人，自然都知道它的存在。”

    “那……”

    “翡翠之星已经消失了。”

    未等段青再次开口，披着简便法袍的的中年男子就抬起了自己的一只臂膀：“维护那片紊乱空间的力量之源，自从那一次的事件之后就消失了，无论是当时在场的克莉斯汀与芙蕾雅两人，还是后来前去调查的其他成员，最后都没有再发现那颗石头的存在……”

    “虽然就此毁灭的可能性很大，但我们有理由怀疑是有人拿走了它。”他的目光在火把遍布的周围扫动了一阵，然后落在了段青的身上：“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喂喂，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拿的吧？”

    与身旁的雪灵幻冰对视了一眼，段青急忙指着自己的脸说道：“那么有来头的石头，我一个小小的冒险者怎么可能藏得下来？你们法师议会的人后来与我打过那么多次交道，如果我的身上真的存在某种能量源的话……”

    “你的身上的确没有什么魔法能量源，但你的体质……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的存在。”

    指了指段青的身体，维塔克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我看过老诺曼的报告，后来也曾经见过你本人，你身上的能量之紊乱……比之前的翡翠之塔还要强烈很多，七人议会后来也曾就你身上出现的状况进行过讨论，得出的结论是你的这种体质与翡翠之星有着很大的关联，但是由于复辟者的骚扰，我们一直也未能搞清发生这种情况的具体原因。”

    “能详细地告诉我们吗？你们与那块石头之间所发生的事情？”说到这里的他再次露出了一抹微笑：“……事发当日，那座塔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日发生了什么……我在之前离开翡翠之森的时候应该都已经说过了。”沉思了片刻的段青摇了摇自己的头：“除非克莉斯汀大人没有如实报告给你们法师议会，不然的话……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也就是说……你在敲碎了那块幻境中的绿色原石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了？”维塔克的声音随即迅速响起：“然后……你们就离开了那里？”

    “按照后来所发生的一系列征兆来看，那块石头的确是已经消失了。”段青犹豫着摇了摇头：“连翡翠之森的真面目都已经……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吗？”

    “……从复辟者最近的一系列表现来看，他们似乎已经掌握了空间折叠的技巧。”

    眼神在段青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维塔克随后简单地解释了起来：“包括之前与帝国交战的时候……我们在那些帝国人所表现出来的动作里，看出了空间传送的征兆，如果这些都是复辟者暗中所为，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可能也掌握了异度空间的使用方法，这对我们接下来的作战来说……造成的威胁无疑是巨大的。”

    “一切的根源，在于他们是否拥有翡翠之星。”他拍打着自己的法袍，然后望了望段青的脸：“如果你没有见过它，藏匿它，或者将它送给其他人的话……事情也就变得有些无法解释了。”

    “我身上的魔法紊乱，到现在应该还存在的吧？”段青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单凭这一点，我就应该能够与复辟者现在可能拥有的一切撇清关系，而且……类似传送术这样的魔法，在过去的时间里不也是存在的吗？之前我们在论坛……在冒险者的传言当中，也听说过好几次了呢。”

    “那种简单的传送魔法理论，与现在你们所处的地方所包含的理论是完全不一样的。”

    向着两名玩家所在的地方招了招手，维塔克转身朝着身后的环形长廊走去：“‘泰伦之塔’的作用可不只是将历代魔法师的居所全部装下来，它的存在远比这层意义伟大得多，你们现在虽然只是看到了这个空间的冰山一角，但你们应该也已经在过去的这段时间中……明白它的重要性了。”

    两个人跟随而来的脚步声里，走在前方的魔法师停在了其中一扇房间的门前，然后用复杂难言的施法动作与晦涩难懂的魔法吟唱，将那扇门缓缓地推开了：“这是大魔法师史克威尔的房间，他的研习区域与威尔斯山脉相连，而那里……现在已经划入了威尔行省的范围之中了。”

    “威尔行省？”后方的雪灵幻冰低呼着问道：“是芙蕾帝国北方的那个威尔行省吗？”

    “没错，来自帝国的女士。”

    转头望了雪灵幻冰一眼，走进房门的维塔克再次向前伸手一划：“史克威尔生前主要研究的是魔法源头与地脉的关系，他认为那里是最有可能证实他理论的地方，所以他便将他的房间，与那片山脉所处的位置连在了一起。”

    刺耳的撕裂声中，一道与段青初来此地时非常接近的镜面猛然出现在这个老旧房间的中央，然后将一片被夕阳与石林所笼罩的山脉俯景，展现在了两名玩家的面前：“利用对这片空间规则的理解，我可以强行打开这道五百二十年前的传送门，然后将任何经过我允许的魔法师……传送到这片地方。”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回头望了望他们身后的环形高塔，段青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颤抖：“这座塔……还有多少个这样的传送门存在？”

    “一万零三百八十四座。”

    说出了一个令人嘴巴大张的数字，维塔克将手向后微微地展开了少许：“法师议会自成立以来，每年都会由世界各地收纳数百名魔法学徒，这里面大概只有百分之十的人能够披上真正的魔法袍，然后成为居住在‘泰伦之塔’的成员之一。当然，进入这里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是法师议会里面的佼佼者了，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会因为种种原因而难以触碰更高级别的魔法世界，只留下少部分兼具天资与勤奋的家伙们……能够完全理解这里的一切规则。”

    “他们便是有资格开辟传送门的成员，并将这些传送门留到了今天。”他望着两名玩家身后的巨大高塔，然后展露出一个为之自豪的笑容：“而这个地方……也就成为了一个实至名归的巨型中转站了。”

    “一万多座传送门哪……”

    眼神随着那一扇扇延伸到远方的门扉而向前凝视，段青不由自主地叹息出声：“一万多个世界……”

    “你们之前似乎有一些……想要将这里一探究竟的念头呢。”重新走到两人面前的维塔克笑着说道：“不过……很抱歉，由于设计上的原因，这里的每一层只能装得下一百个房间，所以……”

    “这座塔可能有数百层……是吧？”

    抬头望了望看上去无穷无尽的空间上方，那一道道被环形长廊包围着的高塔尽头，段青发出了一声艰涩的苦笑：“这果然很魔法，符合你们奇幻王者的作风……”

    “我们还要继续吗？”一旁的雪灵幻冰却是转头望了望段青的脸：“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B计划了？”

    撇着嘴向着女子递出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段青一脸干笑地转望着维塔克的脸，后者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然后率先向着那一排排房间的下一个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