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试身手
走在狭窄的小巷子内，任允翼一面数着刚打零工所赚来的钱，一面得意洋洋着。谁说小孩子赚不了钱的？只要让老闆相信自己是肯刻苦耐劳的，就算自己只有十四岁，还是有想捡便宜的老闆愿意僱用他的。 他是一个孤儿，在这个社会可说是一个幽灵人口。可他却不以为意，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并不缺身分。相反的，没有身分反而较容易找到工作。就像他找一些零工时，原本老闆都说不能僱用童工，但听到他没有身分，又加上听到自己一再保证一定会努力工作后，他们的态度却整个改变。是因为那些老闆认为他没有身分，吃定他就算吃了苦也不敢到处宣扬，所以才以为捡到了一个宝。 在开始工作时，老闆们总是会给他一大堆事情做，而时间一到，他也准时做好份内的工作，给老闆不少好印象。但那些老闆怎么知道他们心目中的摇钱树竟然什么工作都没做，自动有人替他完成。 其实在第一天老闆交代完他的工作后，他便以不清楚工作方法的名义向其他员工讨教，趁机说明自己必须养年迈的母亲而必须出来赚钱。因此大家一方面同情他的身世，答应为他保守做童工的秘密外，又因为发现老闆给了他一大堆做不完的工作而自愿帮他，如此一来原本一大堆的工作在经过大家的「分工合作」下，就算老闆给他在多的工作，他也能如期完成。 并不是他喜欢投机取巧，而是不让自己吃亏罢了。像那些黑心的老闆，自以为做坏事没人知道，自己也只是给他们一点小教训而已，天下可是没有白吃的晚餐的！ 在贫民区街道上走着，他将刚赚到的钱收好在口袋中。在这里如果将这么多钱露白，一定会引来许多的无赖，而且对他这种只会靠小聪明却对打架一窍不通的小鬼来说，下场不只会赔掉这些钱，还可能被揍到三天下不了床吧！ 不过虽然这么想，他今天却准备要做一件刺激的事！他要将今天所赚来的钱全都拿去赌钱。 在前几天经过这里的途中，他发现了附近的无赖聚集在一起赌博。庄家是这一带混黑道的某个老大，相当有影响力，大家都是看在他的名号而加入。但不知道怎么的，虽然赌局有输有赢，可是事实上那些无赖所输的钱比赢的钱还多。更离奇的是，不知道是那些无赖糊涂还是不敢吆喝，他们都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何不妥，反而招了更多的人参加赌局，结果当然是越输越惨。 他当初因一时好奇，找个机会在围观的人群中观看，却发现下注的一堆人中有个人物，似乎是赌运特别好似的，怎么赌怎么中。大多数的人都跟着他下注，偶尔有几次不准，非但没有得到其他人的不谅解，反而还安慰他说没关係。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站在赌局周围，今天大家已经开始下注了。还是一如往常，那个人还是带领着大家，听着一阵喝采声，看来那群人刚刚又赢了一笔钱。 「阿辉，你实在厉害！每次都被你猜到，有你在，我们铁定发财的！」某个无赖大力的拍着那个「阿辉」的肩膀，一边嚼着檳榔，满意地数着刚入袋的钱。 「没有啦！我没这么厉害啦，只是运气卡好一点。」阿辉谦虚的说。 在他们谈话之际，庄家又重新甩了一次骰子，随即大吼：「赌大赌小，下好离手！」 在听到庄家的催促声后，那些无赖又热络了起来。「阿辉，快。」 阿辉思考了一下，将一张大钞放在「小」的字上。「我赌小。」 阿辉刚离手，那些无赖便争先恐后的将自己的钱压在「小」上头，而任允翼也自口袋中抓出一百元放在「小」上。 刚刚那个无赖看任允翼也加入赌局，马上跟他聊起天来。「囝仔，恁嘛来赚零用钱吗？告诉你，只要跟着这位大兄，包你稳赢！」 阿辉听见那位无赖在为一个小鬼介绍自己，微微的转过头来看着任允翼，随即露出了一抹虚偽的微笑。 任允翼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他一定在想又多了一个金主了吧！任允翼早就发现那个叫「阿辉」的是跟庄家是同一伙的，表面上是在帮大家赚钱，其实私底下是利用庄家特製的骰子，大小全在他们掌握之中，等到时间到了再一次捞回本，这样包准稳赚不赔。 「开！」庄家将盖子掀开，果然是「小」，又是一片惊叹声。 「阿辉果然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囝仔，看，我讲得对吧！」兴奋的无赖再次向任允翼聊起天来。 任允翼脸上装出惊叹的表情，却在心中冷笑。看来这些无赖已再次掉入陷阱中了。 接下来的赌局也都是由那位阿辉率领着一面倒的局面。随着荷包越来越满，大家的兴致也就越来越高，还有更多的人要加进来，想顺便捞一笔钱。 「赌大赌小，下好离手！」庄家的吼声再次响起，大家再次把希望放在阿辉的身上。 「我赌大。」阿辉再次押注。 「好！今天的运气特别好，我就来押点大的吧！」那位无赖想趁机多赚一点钱，赌的数目也就越来越大。 所有的玩家受到无赖的影响，手气也就跟着变大了。他们相继将钱押在「大」的位置，而任允翼这时却将一张五百元的钞票押在「小」的位置。 「ㄟ，囝仔，你不想赢钱嘍!?」那位鸡婆的无赖再次黏上任允翼。 而任允翼对他的质疑早想好了应对，他露出天真的笑脸看着他。「听说那位大哥并不是每次猜都准的，所以我想自己猜一次看看。」 那位无赖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任允翼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他对自己的鄙视。 等大家都押好了注，庄家立即开牌。 「大！」又是一连串的欢呼声，对于阿辉的神机妙算更是吸引了更多人围过来。 「我就说嘛！不跟着阿辉押注你是赢不了的。」那个无赖更加肆无忌惮的表现他的轻视在脸上。 任允翼也只是笑一笑。对于那五百块他可是一点都不心疼，因为他知道好戏马上就要上场了。 庄家再次摆好了骰子，大家也都跟着阿辉押同一边，任允翼还是坚持押另外一边，只是他这次破天荒的押了五千元。他瞄到阿辉和庄家的眼神倏地变阴沉。 「开！」庄家再次打开盖子，出现的是「大」。现场立即哀嚎声一片，尤其是刚刚那个无赖，一下子就失去了一半的赌金。 任允翼反而是其中唯一的一位赢家，他笑嘻嘻的接过五千元，无惧于庄家想将他生吞活剥的表情。 「对……对不起，各位，我下错了……」阿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任谁都不忍心怪他。 「没关係啦，也不是你的错，不可能每次都对嘛！」 「对阿对阿……」 「你已经很厉害了。」 「我们还是会相信你的。」 对于他们的释怀，阿辉才不再愁眉苦脸的。「谢谢你们，我会再谨慎一点的。」 看出他下次应该是赌在对的地方，任允翼也跟着他赌，而且赌的数目越来越大。相对于其他人，虽然表面上说相信阿辉，但金额明显的缩水，虽然赢了也不怎么痛快。 赢了不少次后，阿辉将大家的慾望再次养大，任允翼眼尖的看到庄家对阿辉使眼色，他知道这次他又会「猜」错了，他立即再度下在另一个选择上，果真又赢了一次！ 几次下来，任允翼赚到了比之前还要多好几倍的钱，这时刚刚那个无赖却因为输光了所有的本而不得不离开，阿辉顺势和他并站在一起。 「你好厉害，小弟弟，每次都赢。」阿辉开始跟他抬槓起来。 「没有啦！都是托大哥哥的福。」任允翼一语双关的说。 只见阿辉的脸顿时变色，他被这小子惹毛了。 而任允翼却专注于赌注中，以致没能及时发现他的异样。 任允翼又发现了阿辉和庄家互相使眼神一次，他便把一大把钞票押在另一个赌注上，等待结果揭晓。 果然他又赢了。但是庄家在将钱递给他之际突然放声说：「小弟弟，你怎么每次都押对，太神奇了吧！」 这句话让任允翼提高警戒，但他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都是这位大哥哥的功劳。」他陪着笑脸说。 「那也太巧了吧！猜的再怎么准的人都会出错了，更何况……除非你『诈赌』……」庄家故意将诈赌二字说的特别大声。 「是啊……」群眾们开始讨论了起来，与其说是怀疑他，还不如说是基于是眼红的心理。 明明是你们诈赌，竟然还诬赖我！任允翼冷笑。「叔叔，说话要凭证据！」他就不信他能有什么证据。 「依我做庄家的经验，这小子身上一定有什么作弊的工具。」庄家信心满满的说。「你敢让我们搜吗？」 「行！」任允翼两手摊开，就不信他能搜出什么东西。 「为了证明我没有耍手段，就让其他人来搜他的身。」庄家随便点了围观的一个无赖。「这位大哥，可以帮忙搜他的身吗？」 被点到名的无赖马上就答应了。他走到任允翼的身边，一边搜他的身，嘴边还碎碎念。「唉！好好的一个赌局，竟然有人诈赌……」 正当任允翼想开口反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口袋内有鼓鼓的东西，赌徒也发现了，他随即将口袋中了东西拿出来，竟是两颗骰子！ 「好啊！这小子，竟然真的诈赌！」庄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揍了任允翼一拳，力道之大令他跌在地上。「大家看看，」庄家抢过那两颗骰子抓在手中。「我的骰子都是新的，所以完全没有记号。但是我刚刚用的那两颗骰子上面都有个小小的记号，果然是他在哪个时候悄悄的掉包了。」说完还让其他人检查两组骰子。 怎么可能？他明明没做啊！任允翼不敢相信，一定是他们栽赃的。但是……是什么时候？突然，他看见了阿辉的冷笑，难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偷偷将骰子塞给他的吗？只怪自己那时太专注于赢钱的喜悦中，而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庄家这时更是将他口袋内的钱全部掏出来。「可恶，你竟然靠作弊赢了那么多钱，全部还给我！」 「还给我，我才没有作弊，我没有！」顾不得自己的脸颊因挨揍而抽痛，他一定要要回他的钱。 「小鬼，只把你的钱拿走就已经够客气了，难道你还要我揍扁你吗？」庄家有恃无恐地恐吓他，再次给他的腹部重重的一拳。 任允翼瞪着庄家，两颗眼珠直要冒出火光来。他凭什么这么对他？只因为他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没人要的小乞丐，他们就可以联手起来欺负他吗？太不公平了！如果……如果他会有一点防御的能力的话，就不会在这里任人欺负了。 他要报仇，他一定要报仇！ 慢慢的站起身来，任允翼忍着痛走离人群。现在的他或许一无是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但是他要忍耐，等到有一天，他一定会把代价原本带利讨回来，让他们后悔对他做过这种事！ 「滚！别让我再一次看到你，不然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庄家再次向他叫嚣。 「滚！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种小鬼……」 「就是说嘛……」 那些无赖对他的驱逐声回盪在任允翼的耳边，伴随着他离去。 他被彻底驱逐在这一代的贫民区了！ ※※※ 任允翼被迫离开贫民区，可是孤零零的他却无处可去，只好在一处破庙中找个角落休息。此时他的肚子又饿又痛，但身上没有半毛钱的他无法饱餐一顿，只好全身蜷曲，试着减低疼痛，并且试着让自己睡着，希望就此捱过飢饿。 正当他接近沉睡之际，突然破庙的大门被猛然打开，有一位看起来珠光宝气的肥老头抱着两大袋旅行袋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那位老头并没有发现正在暗处的他，只是用极恐惧的眼神盯着外头，并且抖着手将门关上，自己则是和那两个旅行袋躲在神龕底下。 就这样，除了那位老头因发抖而使过于肥胖的身体接触到神桌，间接使神桌也跟着震动的声音外，室内又恢復了平静。 突然间，他感觉到有样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紧闭的门口射向老头藏身处，而后神桌震动的声音便消失了。正在他感到纳闷之际，门再度被「踹」开，进来的是一位全身穿着黑装的少年。 他笔直的走到神龕前，将躲在神桌下的老头拉了出来。只见那老头的胸口争相冒出血来，少年却视若无睹，逕自检查了他的颈动脉，确定他已经死了之后，便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并拨出号码。 「任务完成。」少年对着电话彼端说。 掛掉电话后，庙口随即出现了一个男人，似乎是和那个少年一伙的。 「那两袋东西带回去交差，我先走了。」少年命令了那个人后，便走出庙口，消失在任允翼视线中。 那个男人一看到少年走远后，便将那两个行李袋拖出来，但他并没有马上带着那两袋东西离开，反而现场打开其中一只手提袋。 「太棒了！这么多的钱，就算偷偷拿一两叠也不会有人发现……」那个男人将里面满满的钞票抓几把握在手中，沉淀淀的重量让他满足到极点。可是或许是太专心了，竟然没发现自刚刚就拿着砖块偷偷站在他身后的任允翼。 下一秒，他已经被任允翼打昏在那叠钞票上了！ 「对呀！有这么多的钱当然棒嘍！」任允翼接过他手中的钞票，慢慢的数着它们。太好了，有这么多钱，他可以有好一阵子不用愁了！ 不过，他突然发现一件不寻常的事。 「这些钞票……」他瞪着它们，不相信老天跟他开了这么一个玩笑。但随着脑筋一转，他奸诈一笑，想到一个一举二得的方法了。不但可以要回他的钱，而且还可以给那些人一些教训。 拿起一大叠钞票塞进衣服中，他大步的跑出破庙，目的地是——阿辉和庄家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