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小插曲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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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插曲i》

    紫罗兰是一种盛开在五、六月之间，成鞋钉状的花卉，顏色鲜艷，香气盛人。

    紫罗兰不只单一个顏色，其中紫色是最神秘的一种。

    传说最初没有紫色的紫罗兰，后来经由一位园艺大师精心栽培才產生了烟雾一般美丽的紫色紫罗兰，这个顏色带给人梦幻且不真实的感觉，就如同迷濛而稍纵即逝的爱情。

    花语是：小心翼翼守护的爱。

    「我最喜欢紫色的紫罗兰了，因为太美了，美得让人深刻，就跟你一样，所以，能和你相遇，太幸福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真挚的告白。

    「也许是我改变了吧？我觉得，好像没那么喜欢你了，刚好我也要去加拿大了，我们就此打住吧。」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伤人的话语。

    「人总是会犯错的，我们就错在，遇见了彼此。」

    为什么两人相爱后，总会有其中一人试着把曾经美好的回忆，扭曲成一种错误呢？

    他讨厌她这样，讨厌她这么看待这份感情。

    「这个。」她从身上取下一条项鍊，双手绕到他颈后为他戴上。「等你遇到想珍惜的人，就送给那个人吧，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祝福。」

    他捏着十字型的坠子，指尖轻轻触摸镶嵌在上的蓝色亮鑽。

    「下次见面的时候，给我一个微笑吧。」

    她向他递出一束紫罗兰，随后拉着行李转过身。

    「再见了，我的紫罗兰。」以极小的音量，她自语般地说着，眼眶也在同时涌出泪水。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

    ——再见了。

    起飞的飞机逐渐远离机场，他仰望着天空，泪水再也无法克制地夺眶而出。

    直到此刻，他才更加地体会到，她已经离开了。

    ＃

    「还在睡吗？」父亲打开房门，一眼便瞧见窝在角落的他。「不去学校的话，就到公司实习吧。」

    拋下话，父亲关上了门。

    「对了，没事的话，偶尔跟你妈联络一下，当儿子也要像样点。」隔着门补上一句，脚步声缓缓远去。

    想起「母亲」的脸孔，他抱紧双腿，身子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回来了。

    因为她才变得温暖的世界，又回到最初的冰冷了。

    「哥，你不是还有我吗？」她的妹妹、一直单恋着他的，同班同学。「拜託你打起精神，拜託你了！」

    「顺英，你看。」

    他捧着怀里的花束，紫色的花瓣凋谢了。

    「无论再为它做什么，它还是会死去的吧？就跟我的爱情一样。」低下头，他苦笑。

    「哥……」朴顺英忍不住流下眼泪。「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对不起。」

    都怪她的自私、她的无理取闹，才害得他们分开了。

    好愧疚，就是太愧疚了，所以只能待在他身旁，为他哭泣。

    「哥，我会在你身边的，一直都会在的。」朴顺英将他拥入怀，手轻顺着他的发丝。

    她不会拋下他的，也相信他会为了她改变的。

    但是……

    「哥？」微开的房门，里头空无一人。

    走进昏暗的房里，电脑桌的光源显得突兀，她走近一看，萤幕上定格在两个人相偎的画面，看起来亲暱又甜蜜。

    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拨出他的电话号码。

    『您拨的电话未开机……』

    电话打不通，家里的各个角落也不见他的踪影，她出门四处寻找，依然没有他的下落。

    猜想他会告知家人他的去向，她鼓起勇气前往他父亲的公司，在会客室坐了一会儿，一名高贵的女人缓缓走了进来。

    是他的母亲。

    「夫人，不好意思，我想请问，银奎哥去哪里了呢？」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他一直以来都很讨厌我，跟我说话的次数十个手指数得出来，就算我想关心他，他也不曾给我过机会。」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女人啜饮一口。

    「咦？」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懂女人话中的含意。

    「你一定想问，母子之间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吧？」抿抿唇，女人对她一笑。「他的亲生母亲很久之前就过世了，我是他父亲再婚的对象。」

    未曾听他提过家里的事，因此从女人口中得知此事，她不免有些讶异。

    「他给他父亲留了纸条后就搭飞机走了，大概是去他母亲的故乡了吧？」往后靠着椅背，女人双手十指相扣置在腹前。

    「……他母亲的故乡？」

    ＃

    女人给了她一组国外的电话号码，她用手机打过去，不久后，通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他说的是中文，她对此语言不是很熟悉，以前只有稍微接触一点，久没练习便忘掉了。

    「哥？」

    她开口，电话那头立刻噤声。

    「是银奎哥吧？是你，对不对？」她问，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哥，跟我说说话，好吗？」她又接着一句。

    喀擦一声，他掛掉电话。

    她没有再打电话过去，因为这是唯一能联系他的方式，她不想让他为此换掉这组号码。

    之后，她开始学习中文，想着总有一天要追随到他所在的地方，和他一起生活。

    一年后，圣诞节前几天，她的姐姐，朴允娜回来了。

    「顺英，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学校的功课还可以吧？」摸摸朴顺英的头，做完简单的关心问候，她一脸难以啟齿的表情。

    「你想问银奎哥的事吗？」看出她的心思，朴顺英问道。

    朴允娜一怔，微笑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想看了他的笑容再离开。」

    朴顺英没有接话，聚集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

    本来，他们可以很幸福的，因为她的干涉，让相爱的两人无法继续在一起了。

    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她投下硬币，拨出了他的电话号码。

    「你好。」在他出声前，她啟口。

    『请问你是？』

    「哥，是我。」

    『……』

    「先不要掛电话，拜託。」知道他的反应会跟第一次一样，她赶紧喊住他的动作。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他冷语。

    「姐姐她，回来了。」

    『……』

    「她想在离开前，再看一次你的笑容。」

    『够了，别再打来了。』不再沉默，他闷闷地拋出一句，随之切断通话。

    她将话筒掛回原位，缓步走回家。

    朴允娜得知了崔银奎出国的事，心里也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所以没有再多问什么。

    平安夜这天，朴允娜整理好行李，在朴顺英的陪同下，抵达了机场。

    「姐姐，真的不多留几天吗？一起过个圣诞节也好，大半夜的搭飞机不累吗？」办好登机手续，朴顺英不捨地拉着朴允娜的手。

    「我也想啊，但是那边的学校有事要忙，我只能配合囉！你要好好照顾身体喔！」朴允娜抱住她，伸手摸摸她的头。

    「嗯，你也是。」她回拥着朴允娜，喉咙有些紧锁。

    她最亲爱的姐姐，儘管被她破坏了幸福，也依然对她呵护有加。

    「姐姐……」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好啦，我走囉！」放开朴顺英，朴允娜拉着行李挥挥手，转身离去。

    「一定要再回来喔！」朴顺英朝着朴允娜的背影大喊。

    「嗯，下次见了！」朴允娜回过头，比出一个胜利手势。

    下次……

    人生能有几个下次呢？

    握在手里的遥控器松落到地上，瞪大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电视画面，大脑已经停止运转，所有的思绪就这么停顿在这个瞬间。

    『昨夜前往加拿大的班机因不明原因坠毁，明天会派调查人员前往失事地点勘查原因，稍晚公开此班机的伤亡名单。』

    颤抖着双手紧紧相握，她不断在内心祈祷着，她最重要的姐姐，不要在那架班机上。

    『parkyoonna.』简短的三个字，犹如炸药轰毁了她一丝希望。

    「怎么会这样？允娜啊！」母亲不久后也接到了告知电话，当场哭得肝肠寸断。「不要啊，我的允娜！允娜啊！」

    「孩子的妈，振作点！」父亲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朴顺英拿起手机，泪水一滴滴覆盖在萤幕上，她用袖子抹掉，接着按下了崔银奎的名字。

    「哥。」

    『说过不要再打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氾滥。

    「哥……」

    『你在哭？』

    「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昨晚的一架班机坠毁了。」

    『难道……』

    「姐姐在那架飞机上。」

    嘟……嘟……嘟……

    都怪她，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没有她，银奎哥就不会离开，姐姐也不会搭上那班飞机。

    『一定要再回来喔！』

    『嗯，下次见了！』

    她的姐姐，她最喜欢的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