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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返校的那个晚自习,苏冷还没走到座位就看到一杯茉莉初雪摆在桌角。 趁上课铃还没打响,她偷偷拿出手机。 平时她就算上课拿手机看小说也不会做贼心虚,可现在东张西望好半天才把头埋到抽屉里。 四周一下只剩下屏幕微弱的光,那个头像时隔很久,再次出现在列表顶端。 苏冷反而第一时间注意到上一条没有回复的终结语。 “我借给你伞而已,不是要你和刚跟我打过架的男生一起撑。苏冷,我没这么大度。” 这句话在她迷迷瞪瞪的时候入眼,之后将近有一个半月,苏冷没再打开过季见予的对话框。 一时间,心砰砰直跳,苏冷不自觉把指甲放进嘴里啃,保持趴伏姿势到脖子酸疼。 盯着那句二十分钟前的最新消息,浑身血液被堵住一般,渐生的热意涨漫到四肢百骸。 其实不过是一句“给你买了茉莉初雪”,还有一句“如果买的不对,扔垃圾桶就好”。 那晚后来,尘埃一样的雪又在澄澈黑夜里翩翩起舞,那句分明清晰入耳,深沉不容拒绝的话再次打在心头,苏冷几乎忍不住要带着那杯入手依旧寒冷刺骨的茶走出教室。 大家都在热火朝天抓紧最后时刻赶作业,满教室找自己组长交作业,吵吵闹闹,突然一阵顶破天的喧嚣。 苏冷强打精神,摁灭手机重新塞回书包,若无其事把试卷拿出来交给谢松。一回头发现他人不在座位,跑到第一组和人聊游戏,苏冷不耐烦直接把东西扔到他桌面,再一抬头,竟然看到季见予也在外面。 他似乎是来找谈时边的,两手随意撑着窗台,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苏冷身边有女生握拳托腮,羞涩又激动,“听说了吗,过段时间校庆,季见予和谈时边要一起唱《独家记忆》。” 苏冷耳朵一动,正狐疑皱眉,冷不防对上了那双无比明亮的眼睛。 也许是太近距离看过里面的迷离涌动、怅然失落,还有温柔暧昧,如今隔再远,苏冷都觉得自己无处可逃的整张脸都在他浓密睫毛的阴翳之下。 两人较劲似的,谁也没挪开目光,最后还是季见予垂眸无声一笑,似乎有些无奈,打着响指回班了。 晚修结束人陆陆续续走光,苏冷破天荒留下来围观谢松他们讨论物理题。 因为苏冷在,李尤尖也没去阅览室,安安静静在旁边听几个大佬争论不休。 他们争得死去活来的两个答案都不在苏冷考虑范畴,可她完全不觉得自己错得离谱,坚持自我的思路。 突然觉得口有些渴,可她的热水第二节课就喝完了,没人帮打,小腹坠胀感逐渐强烈,看了眼时间,她带上那杯已经变温的“茉莉初雪”走出去。 桌角那里,留下一滩水。 十六班在走廊尽头,得天独厚占据角落拿来做清洁角,苏冷不紧不慢晃过去,手一抬,那杯包装精美的茶就原封不动跌进了垃圾桶。 才一个晚上,垃圾桶还是空的,“砰”一声巨响,倒把苏冷也吓到了。 转身时猝不及防撞上一个黑影,本来角落就视野昏暗,苏冷惊魂未定又被吓一跳,难免恼火,懒得控制力道顺势重重踩了那人一脚。 “哎呀不好意思。”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自己听了火气都下去大半,虚情假意,难免起了层疙瘩。 “没事。” 脚上那双aj被踩,游其森倒也不生气,声音干净,低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苏冷腹诽没意思,鬼使神差扭了一下头,认出他是季见予朋友,紧接着看他往垃圾桶扔了一袋什么,立马淡淡出声:“同学,这是我们班垃圾桶哎。” 游其森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并没有立马离开。他回头看了眼垃圾桶,一时无话,苏冷恶霸一样不依不挠把手插在胸前靠倒到墙上,一脸认真和他讲道理: “我们班的垃圾桶虽然放在这里,可并不是公用,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路过就往里扔,我们值日生岂不是一天要倒八趟垃圾?” 她着重强调,还动作夸张比了个“八”的手势来表达不满。 “不好意思,顺手。” 游其森态度诚恳,完全没想着和她扯皮,苏冷甚至觉得她要再多说一句,这哥们儿完全能伸手把垃圾捡回来。 “知道就好。” 苏冷玩心渐疲,摆摆手要走,又听到游其森漫不经心来了句:“要不要我替你们把垃圾倒了?” 本来已经快把这件事忘记的苏冷停下脚步,回头莫名其妙看着他,清爽勃发的少年样,似笑非笑的,让苏冷心头没来由窝了团火,觉得他很故意。 果然,能和季见予成为朋友的,能是什么正经人。 游其森静静等了几秒。 苏冷把眉头渐渐松开,眼风在他身上过了一遍,忽然冷笑一声,头也不回走进教室了。 * 从教学楼出来,整个校园空荡荡的,气温持续走低,夜间寒风更森然刺骨,连操场上夜跑的人也寥寥无几。 但总有几声嘶吼,从山间传来。 李尤尖一双眼都几乎埋在围巾里,悄悄看了眼篮球场,几个高大身影还是穿短袖,身姿矫健来回奔跑,他们不冷吗? “我听说,季见予和谈时边他们校庆要上台表演?哪传出来的消息。”苏冷第一次信息滞后,若有似无郁闷了一晚上。 总拿这是假消息来安慰自己。 季见予?谈时边?两个比丹顶鹤还要傲的人,自负又冷漠,怎么可能把脸抹得红红绿绿上台表演,供人指点。 李尤尖心突突两下,耳根烫红一片,急忙把脸埋得更低,忐忑苏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突然这样问。 “我也是听林薇薇她们聊天,说音乐考核的时候,谈时边他们和季见予唱了同一首歌,音乐老师很满意,就和两班班主任商量了,主动向校方申请唱歌节目。” 事实是这是个完全看脸的世界,负责审核节目的工作人员最终决定只留下季见予和谈时边,说两个人唱歌够了,不然弄成大合唱节目呈现效果也不佳。 彭天由此苦闷了好几天,在qq上不停和李尤尖吐槽,虽然知道她不一定能看到。 李尤尖对此深感同情,但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刚才讨论题目时看彭天还是没什么精神,就鼓起勇气当面向他说了自己憋了两天的话, “彭天你其实你唱得真的很好,节目审核的时候是不是太紧张了所以发挥失常了呀。” 说完,她臊得要死,眼睛不敢看人。 因为那天音乐课,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破音的窘境里,根本没注意听那首人人夸赞的《独家记忆》。 只是有两句的大概音调在脑海盘旋。 彭天眼睛发亮,欣喜若狂,反客为主一个劲安慰她:“尖尖你那天也唱得很好,很投入,我都快听哭了。” …… 由此,苏冷认定他们是商量好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两个不同班级的人唱到同一首歌。 她十分不屑,觉得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装逼,平时冷酷如风,实际上还是骚包一个,骨子里有那种唯我独尊的表演欲,享受被人追捧。 李尤尖看她气呼呼的,不解又好笑,不知哪来的勇气撺掇她一句,“其实你也可以去报名节目呀,你这么漂亮,在舞台上肯定魅力四射,到时候用不了多久就自然又会有人给你打热水了。” 苏冷反应好半天,十分惊诧盯着含羞而笑的李尤尖。 “我不敢了……”李尤尖既惊慌又兴奋,提前预知到什么就开始扭着身子往旁边躲。 “你很懂嘛尖尖,你也很漂亮啊,怎么不想着勾引男人给你打热水买早餐。我看彭天就不错,虽然长得没有季谈两个人帅,但实用,拿来使唤够了。” 李尤尖完全不是苏冷对手。 她一句话,简明扼要,太多利词,直接砸到李尤尖本就不平稳的心。她微微喘气,一方面觉得能和苏冷这样无所顾忌地玩闹很放松,一方面还是承受不了苏冷一贯尖锐犀利的言语风格。 “苏冷,我觉得和你做朋友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尤尖眉头微蹙,又把自己缩成一团阴影,“你说话,我懂你不是恶意的,可有时候真的挺伤人,我还没完全适应好。” 苏冷嘴里嚼着口香糖,不甚在意斜睨她一眼,轻哼一声:“那你慢慢适应吧,觉得和我做朋友不容易也晚了,因为只有我喜欢你。” 李尤尖怔怔看向身边这个高傲的女孩,她热衷对空气吐白雾,像吐烟圈那样,妩媚又清然,一笑一嗔都是极其蛊惑人的。 桀骜、冷淡、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但灵魂如此自由又松弛。 可这样的人,手腕上还是有两道一辈子都消磨不去的浅线。 李尤尖很想走上去,抱一抱苏冷,可又担心自己穿得太单薄,她会做出嫌弃表情让她滚远点。 她无声笑了笑,心尖泛着酸楚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