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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后 第18节

    这可是作为傀儡上位,周旋在她爹爹和雍王还有清流等多方势力下,还能培植自己的亲信,扳倒权臣,亲自总览大权的皇帝。

    而她算是揭开了他的真面目,这人居然牛头不对马嘴,完全不追究她的不敬,反而问这个?

    心中那团迷雾逐渐散开,好像有了头绪。

    萧直他,是不是有点不舍得她?或者换句话说,对她有些真心?

    谢期嗤之以鼻,可不管这不舍得,是出于什么目的产生,只要对她,对保住谢家是有利的,她就要抓住机会。

    “我为什么不能后悔?”

    她抬起头,眼眸中已经满是泪花,大粒的眼泪从眼眶中缓缓坠下。

    人在痛苦极了的哭泣时,嚎啕大哭都会鼻涕眼泪混杂不请,并没有什么美态可言。

    然而此刻,谢期的流泪堪称梨花带雨,如晨露坠在芙蓉之上,实在惹人怜爱,哪怕是铁一样的心肠,此刻也会被心软吧。

    更何况,是心里本来就复杂非常,却想要跟她重新开始的萧直。

    他也许一直对她都有欲,只是从前压制住了,而现在谢光已死,宠幸她,也成了可以被他掌控在手中的事。

    “我入宫后过了什么好日子吗?要谨慎的活着,皇后即便寻我的错处,以祖宗规矩教训我,动不动就要我罚跪,要我给她梳头簪花,时时刻刻要我谨守妾妃之德。”

    “陛下你又做了什么?你放纵她,不听不看不说。”

    “我若是嫁给明如槐,他不仅一生不会纳妾,也一定会待我如珠如宝,我们会恩爱一辈子,还会生好几个孩儿,纵然他只是臣子又如何,比不得陛下万人之上,但只要他疼我爱我,有情人比什么都要珍贵。”

    萧直的额头青筋直跳,她在故意挑衅他,让他动怒。

    他的确很生气,生气的不得了。

    一想到她没有入宫为妃,而是成了别人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恩爱一声,缠绵悱恻,他就有种无法言说,也止不住的暴虐。

    想要杀人发泄。

    这种暴虐对于帝王来说,是危险信号,萧直努力压制,想要摔点什么,将胸口郁气发泄出来。

    然而在对上她那双波光粼粼的水眸时,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除了心疼,心虚,还有吃醋和生气,他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后悔,也许他就不该有宠幸她的想法,更不该想起她,甚至心软让她怀上孩子。

    她果然是鸩酒,是毒药,一沾上她就会理智全无。

    从前他要争夺权力,要稳固皇位,一直警醒自己不要沉溺于谢家女的美色之中,可现在,稍微降低警惕,就变成这样,一切都成了白搭。

    她的质问却让萧直说不出话来,因为从前他对她,确实很不好。

    “陛下从没有,从没有对我好过,我是一个人,不是个物件,难道……还不能后悔吗?”

    谢期打算试探到底:“王若君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授意周皇后杀的她?孙芍真的是自杀吗陛下容不下她们,就借着周皇后的手弄死了她们?”

    她的眼泪滴落到他的手背,不知为何,那么滚烫,烫的让萧直不自觉的一抖。

    “我好怕你,我害怕你……”

    她哭的好不可怜,梨花带雨,然而全是假乖顺,看似事事遵从,实则执拗又头铁,完全不顾他是皇帝,不仅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还掌握着他们谢家一家老小的性命。

    可她就是这样,拧起来时候,能把人气的七窍升天。

    原先是明着跟你对上,现在谢家不如从前,她性子看似收敛许多,其实一点也没变。

    哪怕这么可怜的哭泣,言语上也没有半分示弱。

    萧直却不装了,反而想看她怎么回答:“就算是朕安排的,你又能怎样,你以为这是朕的把柄吗?”

    是啊,现在前朝后宫他一手遮天,哪怕她知道了,又能做什么,要挟他吗?

    谢期有一瞬间的茫然,却更加觉得冷:“既然你受不了这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女在后宫,更受不得她们孕育皇子,为什么,我却能怀孕?”

    她不明白。

    “那些年,那些补药,一碗接着一碗,分明是避子汤,你不想要我有孕,为什么现在又……我不懂。”

    萧直的所有举动,她都不懂,分明忌惮她,痛恨她,让她避孕多年,现在却又改了主意。

    萧直眸色幽深,捧住她的脸,拇指按住她的下唇,粗粝的触感让谢期想要往后躲。

    她表现的全然就像她说的那样,害怕他,想要躲避他。

    萧直却不容许她躲,垂下头,看着她的表情,不想错过一丝异样,如果发现她在欺骗他,他就,他就……

    脑子乱乱的,却想不出该怎么惩罚她自己才能心安理得。

    他距离她很近,呼吸相闻。

    萧直实在是个面容十分出色的男人,剑眉星目凤眼勾魂,俊朗的一塌糊涂,怪不得对后宫女人如此冷漠残忍却仍惹得女人倾心相待。

    王若君死的那么惨,临死前他不去见她一面,这女人却依然情深不悔,念叨着对不起陛下。

    孙芍如果不是全家都落得斩首流放的地步,也不会开始觉醒恨他。

    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香,是雪中春信,混杂着梅的清冷香气,跟这个人狡猾阴险的本质,根本就不相符。

    然而这能轻易让女人脸红心动,倾心相待的美貌,在谢期面前,却引不起她的丝毫波澜。

    “你真的不知道,朕是什么意思吗?”

    谢期睫毛低垂,颤动的不停。

    从前他不愿亲近这只美丽的夜莺,怕被捏住把柄,怕被架空权利,任由这只漂亮的鸟被困在华丽的笼子中,直到羽毛失去光泽,失去从前的活力。

    但还好,她还活着,而一切阻碍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大权在握,谢光已死,哪怕谢期有孕产子,也不可能扶持幼子上位,让他落得个傀儡皇帝的下场。

    现在他可以展示自己的偏好,可以肆无忌惮的宠爱她。

    “不……不知……”

    “朕也不知道为什么,朕可能有些喜欢你,不然为什么,朕会舍不得呢?”

    现在知道了以前周慧荑曾经做的那些事,让她被欺负,他会后悔,会生气,然而却是自己放纵的,根本就找不到人去责备,去问罪。

    “听到你与明如槐过去曾经有情,朕为什么那么生气,想杀了明如槐,明明对朕来说,中用的臣子比后宫的女人要重要的多,可那时朕却控制不住杀意,想叫你吃一个教训,还叫你明白,这辈子你都是属于朕的。”

    “所以朕想,给你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有了这个孩子,我们就可以不必再计较过去,一切重新开始。”

    萧直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亲吻上去。

    清冷的香气,灌入她的鼻尖,这曾是她最喜欢的香之一,却因为萧直用后,她迅速就失去了兴趣。

    跟他接触的每一刻,都让她觉得万般难受。

    “是朕失态了,朕确实不该迁怒于你。”

    萧直是个杀伐果断的皇帝,却也是个前朝人人称赞的明君,知人善任对百姓仁爱。

    前朝有个姓孟的御史性子很轴,将魏征作为偶像,立志做个谏臣,三番五次直言萧直的过错缺点,而对后妃如此凉薄的萧直,却从不动怒,反而屡次嘉奖那御史,且真有错会痛快认错,绝不因为顾忌帝王颜面就死不认账。

    旁人问这位陛下,为何不处置那位以下犯上的御史,萧直却笑着说,国有诤臣不亡其国。

    因为次,前朝和百姓,都要把萧直捧上神坛,说他是开明中兴之主。

    谢期却只觉他惺惺作态,让人作呕。

    而此时,他好似想通了一些,就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从前朕忙着前朝之事,忽略了你很多,现在朕能歇一歇也能多陪陪你。”

    “这已经是朕第二次说,以后朕不会再那么对待你,朕是天子,金口玉言,你还不相信朕吗?”

    谢期就像灵魂被劈成两半,一半因不得不跟萧直虚与委蛇,而痛苦不已,而另一半则冷漠的看着自己做戏。

    她依然默默地流泪,倔强的惹人心疼。

    “你只是嘴上这样说,还不是责备我,分明,今日的事我也是受害者,若是周皇后,你一定不会这样生气。”

    萧直气笑:“今日之事若是旁的嫔妃,朕定然不轻饶,废了位份家里也要受牵连,朕不过是吃醋,跟你抱怨这么几句,你就记恨朕。”

    “至于周氏,你不必跟她相比,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然而谢期仍不开颜,萧直微微一叹,抱她入怀,蹭着她茸茸的发顶:“朕知道你在委屈什么,该给你的,朕都会给你,别在哭了,你一哭朕心里就乱糟糟的。从前就是因为看见你哭,朕就难受得很,所以索性就不来看你。”

    “你这么又倔又直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吃亏呢,真是个傻的。”

    第21章 皇贵妃

    萧直自以为把人哄好了,心里再也没有了芥蒂,以后就能毫无负担的相处。

    他是皇帝,她是他的贵妃。

    可真的能够没有芥蒂吗?

    不过三日,萧直就下了诏书,册封谢期为皇贵妃,皇贵妃这个位份,本朝一开始并没有这个后妃封号。

    但成宗为王时,有一十分爱重的侧妃,陪他经历被贬就封,陪伴成宗登基,却因身份问题,前朝大臣一致反对封后。

    因有传言,这位侧妃,乃是家伎舞女出身,实在上不得台面。成宗皇帝为人是真正的宽和仁慈,因封后之事差点被朝臣们气死,还是那侧妃十分懂事,求退一步,拟了个新的位份出来,便是皇后之下,众妃之上,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如此朝臣们也就闭上了嘴巴。

    这位梁国第一位皇贵妃顾氏便是明肃皇后,也是梁国第一个与皇帝同朝听政的圣后娘娘,垂帘听政五十余年,与元成皇后温氏乃是本朝两位最有名,也最受尊敬的皇后。

    因为顾氏的缘故,皇贵妃这个位份便定下来,但册封的时候每代皇帝都很谨慎,并不是随随便便的嫔妃都能册封的。

    前朝催着萧直立后,结果被这位油滑的帝王打哈哈糊弄了过去,不仅没有立后,反而封了谢贵妃为皇贵妃。

    整个西京都在猜测,会不会等谢贵妃生下孩子就能再进一步成了皇后。

    大家也没想到,谢家在谢光死后,居然还能再起来。

    “终于,苦尽甘来了。”

    郑昭仪眼里有泪花,她是真心的微谢期高兴。

    谢期的小腹仍旧平坦,虽然是孕前期,因为孕吐的确很容易瘦,可她这也瘦的太过了,扶风弱柳不堪微风,面色苍白的不像话。

    郑昭仪有些担心:“虽说有孕,却也不应瘦成这样,这些日子可有好生吃饭?”

    “没什么胃口。”

    郑昭仪叹气:“这御膳房和你宫里小厨房的人,都是白领月钱吗,也不给你做点想吃的?”

    谢期摇头:“不是不想吃,是吃了就吐,想吃什么,小厨房马上就做,可一吃进去就难受,全都吐出来。”

    “阿鸢,真是糟了罪了,我怀赢儿的时候,这孩子却乖得很,没怎么折腾我,那个孩子我还没察觉怀孕的时候,就没了。我也只有赢儿一个,好歹也能帮帮你,可你肚子里这个,怎的这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