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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啊 第70节

    江憬低声沉吟:“我知道,让我抱抱就好。不用劝我,我想只有你明白我的难过。”

    第75章 破浪(一) 无耻之徒。

    黄颢不但是个索命鬼, 还是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混蛋。

    他听说江憬平步青云后,就到江憬家来拜访,表面上是作为昔日的好友来道贺的, 实则是见他回了血来吸血的。

    他和冯雅兰一刀两断后, 先是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把冯雅兰的形象毁了个干净,随后光明正大地将自己养在外面的情人搬上了台面。

    他的这位情人毕业好几年了也没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 吃他的,喝他的, 终日游手好闲,只需要用甜言蜜语把他哄高兴了就能得到新的奢侈品。

    而他们家的家道日趋衰落, 他家老爷子却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独占鳌头、风头无两的领头羊,从节约成本的角度,只想着跟以前的老客户进行资源置换,并不想投钱,目前属于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愿承担任何风险的状态。

    可他霸着总经理的位置挥金如土, 家里的钱都快被他胡乱投资给败光了。

    于是他家老爷子大发雷霆,把他的职务撤了,银行卡也给冻结了。

    如今他这个失势的太子爷要权没权, 要钱没钱,自然也养不起女人了,所以就想着让这只娇养的金丝雀自力更生。

    被架空后,公司已经轮不到他做主了, 人事部的部长又是老爷子亲信,他全然不敢招惹, 害怕真把豢养女人的事捅到老爷子那里, 会被打断腿。

    这时他恰好看到了江憬被正式任命的新闻, 就携着金丝雀上门,想找江憬走个后门。

    到了江憬家后,他反客为主,拍拍金丝雀的屁股,让她自己去客厅看电视,自己则和江憬在书房谈起事来。

    “好兄弟,你现在是发达了,手上有了开口说话的权力,可做人不能忘本啊。我理解你们这些当官的,那些条条框框的纪律我都明白。这样好了,我不行贿,你也没受贿,你就跟管招人的负责人说上一声,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吗?”

    江憬看了一眼黄颢带来的女人,没了滤镜和拍摄角度的加持,跟照片上的大相径庭,长得算不上丑,但是平平无奇,没记忆点,顶着一张整过的网红脸。

    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就替人事的同事问:“我们这儿只招技术人员。她是相关专业的吗?是清华北大或者藤校毕业的吗?有相应领域的工作经验吗?”

    黄颢笑了一声:“凭我们的交情,你跟我说这些?江憬,你知不知道你他妈欠我的是一条命!要我把伤口给你看看,加深一下你的记忆吗?”

    说着他豁然站起,揪着江憬的衣领说:“你别给脸不要脸,当了个芝麻大点儿的小官就在我面前摆架子讲情怀。国家给了你几个钱,不都是画个饼让你等着盼着,用那么丁点荣誉和落不了地的优惠政策让你买卖吗?你们这些当官的哪个不贪不腐不擅用职权?你在这儿装什么清高呢?”

    说得仿佛刚才放下身段求人办事的不是他。

    进门的时候可劲儿捧着江憬,仿佛江憬在机关单位一手遮天,这会儿被拒绝,便恼羞成怒地嘲讽江憬当的只是芝麻大点的小官。

    真是什么话都被他给说了。

    江憬稍微用了点力,淡定地摘下了他抓在领口的手,气定神闲地扯平了被他弄皱的前襟,说的够委婉了:“用不用她不是我能决定的。”

    黄颢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行啊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等着三番两次被约谈吧!”

    四年过去,江憬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温厚和善,任凭别人对他道德绑架无力还击的小年轻了。

    他更加沉稳,更加耐心,更加擅长用平和有力的方式维持自己的风度,和一点就着的黄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面对黄颢的威胁他甚至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波澜不惊道:“四年前也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嗯,这个人你也认识,是雅兰的父亲。谁能想到四年后的今天,他只不过是领着退休金无人问津,连□□办的大门都进不去的留守老人,你不觉得你们的处境很像吗?”

    “你……你……你……”黄颢险些被他气到昏厥,大脑迅速充血,眼前黑了一瞬随即炫出了星星点点,站都站不稳了,朝后踉跄了一步。

    江憬还好心扶了他一把,托着他的小臂谦虚地说:“前些年我潜心科研,做着你们都认为吃力不讨好的事,侥幸出了些许成绩,被抬到了现在的位置上。与从前的忙碌比起来,清闲到难以适应,于是我就静下心来把这些年的经历好好地复盘了一下,发现自己当初实在是太年轻了,竟然会被你们的虚张声势逼得险些自断双臂。”

    黄颢被他散发的气场震慑到,惊慌失措起来。

    江憬看着他慌乱的神色,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顺便,也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被绑架的事。你猜我想起什么了?我一直以来都隐隐有个疑惑,但始终没明白这个疑惑是什么,直到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梦境挖掘出了深层的记忆。”

    黄颢睁大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惊恐。

    江憬说:“刺向我们的刀是没有开刃的,那么差点要了你命的伤口又是哪来的呢?你是害怕暴露你才是这起绑架的主谋,所以对自己下了狠手吗?可你当年只是个孩子,惩罚不会太重,为什么不勇于承担呢?”

    黄颢对自己是真下得去手啊,装得也是真久啊。

    “我要是想过要承担还会动手吗?!”黄颢闻言顿时暴怒,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憬心里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失望,在血淋漓的真相面前依然从容不迫,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你说。”

    黄颢看向江憬的手和口袋,像是在用肉眼扫视他有没有携带录音设备,或是用手机录音。

    江憬把自己的兜都掏出来,又给他看了一眼锁屏状态下的手机,把手机拍在了桌上。

    黄颢开诚布公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单纯看你不爽。你一住进我家就分走了我原本拥有的资源,跟你站在一起的时候别人眼里永远只有你,就连我收到的情书也都是那些女孩子要我转交给你的,我不知不觉成了你的陪衬,凭什么。”

    在黄颢说出这些话之前,江憬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他的宿命仿佛与桑逾的相通。

    他们兜兜转转都有了相似的经历。

    细节上虽然有细微的差别,但是都被人平等地憎恶着,怨恨着,嫉妒着。

    黄颢邪气满满地狞笑着说:“我雇他们来绑架我们,只是想看看在你我的爸妈和其他人看来,是你重要,还是我重要,是你值钱,还是我值钱。可惜那两个该死的渣滓见钱眼开,假戏真做了。他们从五金店里买来的道具刀确实是没有开刃的,伤口很浅,只流了些许血,是我赶在警察来前用他们切瓜的水果刀自己补的,我心里想着只要让你欠着我,你的东西就永远也是我的东西,连原本不是你的东西,我也意外得到了。”

    黄颢说的是冯雅兰,跟他缔结了婚约的冯雅兰。

    他挑了挑眉,对江憬说道:“我对冯雅兰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的长相和身材都不是我的菜,但只要比你得到的多我就很高兴。女人很好骗的,只要在她坠入低谷的时候轻轻拉她一把,她就会开始依赖你。冯雅兰这个蠢货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被我甩的那阵子她去找过你吧。有对你告白吗?你们上床了吗?别看她平时凶巴巴的,在床上的时候又软又浪的,艹起来舒服极了。”

    江憬想骂他是畜生,但是他的教养实在是太好了,竟然在脱口而出前把脏字咽了回去。

    黄颢倒是肆无忌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地笑着问:“想说什么?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随你这么说吧,反正人我是艹到了。我原本还担心她的哥哥们替她出头,现在看来,她的家人对她也就那样吧。”

    江憬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指着客厅方向说:“所以你真正喜欢的是那样的?”

    黄颢贱兮兮地笑着说:“别这样,小姑娘听到了要闹的。”

    但是他说完这句话飞快凑到江憬面前,用鼻尖快要蹭到鼻尖的姿势小声告诉江憬:“当然不是真心的了。我真心喜欢什么样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是很喜欢打破世俗的感觉,以及她黏着我任我摆布的样子。我说过,你应该懂的,只不过你当初表面功夫做得好,看起来比我高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向他打听道:“你现在和你资、助的那个小姑娘还有联系吗?听说她现在也是号人物了,不知道像她这样冰清玉洁的大人物艹起来是什么样,会不会很销魂。”

    闻言,江憬一向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了鲜明的愠色。

    他怒极反笑,自顾自说:“第四次,你没有机会了。”

    不管黄颢当初是要杀他还是救了他,他答应过桑逾要忍他三次。

    三次过后他再无愧疚感和负罪感。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第四次,他要黄颢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第76章 破浪(二) 致谢。

    黄颢说的那样过分, 江憬还是握紧拳头忍了下来,没有暴露他和桑逾的关系。

    黄颢和桑黎川、桑珏父女不一样。

    桑珏年幼的时候心智不成熟,是因为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才会堕落,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也是受害者, 良心没有完全泯灭,所以他愿意花心力让她认罪悔改, 助她走上阳关道。

    他对她严厉是真的,为了她好也是真的。

    桑黎川同样是童年经历惨烈屈辱, 因为贫穷饱受欺凌,才会对金钱名利着了魔一样的向往, 为了所贪图的东西做过许多不道德的事,却津津乐道于声名,为了标榜自己而弃恶从善,心甘情愿被道德绑架,也算回头是岸。

    在之后的这些过程里不乏他的手笔。

    可黄颢太会演戏了,装得这样真, 藏得这样深。

    而他压根无从挖掘黄颢的心路历程。

    黄颢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啊,似乎也真情实意地对他好过。

    对他好的目的是什么,和他做了这么久朋友的原因是什么, 蛰伏在他身边不动手的理由是什么……

    这些他都无从知晓。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黄颢缺什么和要什么。

    黄颢的成长环境是优质而健康的,家庭是幸福而美满的,究竟是什么诱使他变成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不得而知。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真正的天生的恶种吗?

    他怎么现在才发现……

    江憬假装怕了黄颢, 假借带那只家养金丝雀去人事面试的名义,把那只金丝雀带了出来。

    他原本是带着善意劝人从良的, 奈何人家压根不领情, 还轻蔑地嘲笑了一声:“你是让我离开他跟了你吗?搞笑吧, 你以为你是谁啊,又不是什么高官,一个月多少薪水就想泡我?臭男人,想得美。本小姐看不上你,死了这条心吧。”

    居然被一只鸟嫌弃了。

    江憬觉得很是荒唐。

    都说他们这些富家子弟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心险恶,不见阴暗污垢,不闻民生疾苦,可他走遍了祖国的大好山河,结识了诸多优秀的青年才俊,本以为前路繁花似锦,是一片光明,却发现这世界并不只有美好和希望,还有无奈和绝望。

    他不慕名利,家人跑到他的单位为他争取。

    他不求高官厚禄,反倒被贪慕虚荣的人冷嘲热讽。

    他自以为交了两个能相互扶持的挚友,一个被他迫不得已地利用,一个他真心实意想置对方于死地。

    他开始质疑自己的作风和人品,信仰也在风浪中剧烈摇颤。

    只有在桑逾那里他才能找到人性中的温暖和向光的一面,起伏的心绪才能得以恢复平静。

    她太珍贵了。

    像明珠一样发着璀璨又温润柔和的光。

    没想到,这四年来,他一直劝勉桑逾不要沉溺于爱情,到头来无法自拔的竟是他。

    江憬去桑逾的公司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频繁到桑逾开始觉得他们的地下恋情见光的风险高得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的公司是有堪称商业机密的核心技术的,今年刚申请了专利,因此门禁系统做了升级。

    每次江憬一来她就亲自来给他放行。

    怕是撑不了多久就会传出闲言碎语。

    和江憬秘密恋爱的时间里,她对江憬的热情与日俱增,对他的喜欢不降反升,感情逐渐朝着蜜里调油的方向发展。

    在他们的感情里,江憬仿佛永远是理智清醒的一方,眼看着连他也快坚持不住了,桑逾忽然担心他们双双在爱河里溺亡。

    桑逾不敢让秘书进来接待,自己给他倒的水,有些烦恼地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毫无抵抗力,还这样三番五次漫无目的的地来找我,安的什么心呐。”

    “对你的赤胆忠心。”江憬如今情话说得已经很熟练了,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成分在,听起来漫不经心,还带着些许揶揄,用他低醇清悦的嗓音带着笑意说出来,多少有些蛊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