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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爹今天也在垒坟头 第149节

    但有些人倒真?的是?看清楚了?,无奈没人出手相助。

    只隔了?两日, 安氏殡葬铺又?来了?新的客人, 一个四十?岁开外的中年男人。看年岁,他跟前?两日过来的傅老?爷差不多,但整体的状态却是?天差地别?。傅老?爷哪怕也有烦心事, 可毕竟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儿,更多的是?担忧和不忿。而这个人,却是?满脸的失魂落魄,仿佛在告诉别?人,他快要完了?。

    安卉一看到他就不想接待, 因为这人就是?上次去她家拜访过的客人, 也就是?那个一心求发?财的小毒狗亲爹。

    见到是?安卉,那人还脚步一顿, 下意识的抬头扫视了?一圈四周,没搜寻到想见的人后, 还不死心的问道:“安大师呢?安大师不在吗?我?先去问了?您家门房,他说你们出门去铺子?里了?。”

    “我?爹被人请去做事了?。”安卉倒是?不否认门房的话,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门房只是?看到他们父女?俩出门了?,等刚到铺子?里不多会儿, 傅老?爷让管家驾着马车把安父接走了?。

    这大概是?因为傅老?爷没去特地打听安家的具体位置, 再说确实也没那个必要,他原是?想着安父撂开手不管的话,就准备去找钱大富了?。

    安卉说得倒是?淡定,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她爹哟,一年三百六十?五年, 只怕待在铺子?里的日子?连六十?五天都没有的。

    可她这话却是?把来人吓得一踉跄,是?真?的被吓到了?,本能的往后一倒,好在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顶着满脸的不敢置信问道:“安大师不在?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是?去去就回吗?”

    “应该没那么快……”安卉其实也被吓了?一跳,好在见他最终稳住了?身形,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后,还补充了?一句,“人家请他去墓前?求庇佑来着,不可能马上就回的。”

    “那需要多少时间?大师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眼见那人都带上哭腔了?,安卉不得已又?回想了?一下,不是?很肯定的道:“虽然那人确实是?府城人士,可我?觉得吧,正常人不太可能把祖坟放在府城里对?吧?我?觉得应该是?在府城附近的某个地儿,来回的话,我?估算着最快也要三五天的。”

    这个时间都是?安卉估算出来最快的也是?最顺利的了?。

    撇开这年头那令无数旅人悲伤的交通条件,那安父求庇佑也是?要做做样子?的对?吧?哪怕他本人求庇佑其实压根就不挑日子?,可他都做了?风水先生这一行当了?,该有的规矩肯定少不了?。而看黄历挑日子?是?这年头很流行的事情,哪怕不选个上等的吉日,总不能随便指个诸事不宜的日子?吧?因此,三五天是?常有的事儿。

    况且,傅老?爷自己也说了?,可能他亲娘早已投胎转世去了?,他自己都四十?出头了?,他亲娘是?当初生他的时候大出血没的,那再磨叽也不太可能还在呢。倒是?他亲小姨是?去年没的,而且过世的时候一直放心不下他,唯恐他亲爹兄弟们逼迫他过继儿子?抢夺家产,因此这边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但依着惯例,他肯定还是?要先去亲娘的坟前?的,当然其实也没差,他小姨名义上是?被他亲爹纳进门的,因此也是?葬在了?老?家祖坟里。可安父也有自己的规矩,万万没有一天之内在两个坟头前?面求两次庇佑的!

    所以,看开点?儿吧,三五天都是?快的,搞不好就是?十?天半个月了?。

    安卉当然不会把详细的情况说出来,但她本来就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于是?,赌狗他爹更崩溃了?。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说小赌狗还能着急发?财,或者干脆就是?害怕被赌场的人收拾,他爹急个啥?

    本来她有心说等我?爹来了?也没啥用,他也没答应帮你求庇佑。后来她寻思着,赌狗虽然可恶,但家属总归是?无辜的,而且根据她了?解的情况来看,这赌狗的爹还真?就没能耐管这个儿子?,人家可是?老?太爷的心肝宝贝大孙砸!

    只这般,安卉难得的选择了?做个人。

    “我?爹要是?回来了?,我?会告诉他你来过了?,着急找他。”

    这已经是?安卉能做到的极限了?,至于安父会怎么做,其实她也管不了?。

    哪只,听到这话后,赌狗他爹更崩溃了?:“来不及了?!我?儿子?他跑了?啊!”

    “跑了??”安卉寻思了?一下,感觉赌狗跑路好像也说得过去,那负债累累的若是?不跑,难道待在原地被债主追杀吗?她已经知道了?这年头的赌场有多离谱,搞不好真?的把人的手脚打断了?,官衙门也不管的。

    “对?啊!他居然跑了?啊!我?还是?昨个儿晚上被债主堵了?门才知道的!这混账东西居然把他妹抵了?出去!他妹才十?三岁啊!他这是?要我?的命啊!”说到了?伤心处,赌狗他爹索性崩溃大哭起来。

    这是?安卉第?一次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哭成这样,刚准备升起一些同情心,就听那人继续控诉道:“他卖他闺女?也就算了?了?,他凭啥卖我?闺女?啊?”

    安卉:……

    虽然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没等她琢磨过味儿来,那人大概是?意识到找安卉哭诉是?毫无用处的,当下略收了?收情绪,又?问:“那你告诉我?,安大师是?去谁家了??我?去找他!”

    那安卉肯定不能透露客人隐私的,当下便只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啊,那人是?派了?大管家驾马车过来接我?爹的。而且我?看那马车还是?长途的那种,前?头两匹马拉着的。”

    来古代那么久,安卉至少学?会了?分?辨马车。

    其实,一般在城里是?少有马车的,多数情况下都是?青布驴车。反正在洛江县是?很少能看到马车的,来了?府城后见得倒是?多了?。但若是?短途的马车,多是?一匹马拉着的,车厢也是?比较窄小的,很多只能做两三个人。倒是?像钱胖子?家的马车,因为多是?用于做买卖的,会比较宽大,拉车的马也会从一匹变成两到三匹马。

    就像是?安卉上辈子?的座驾车多少能代表一个人的财富地位一样,这年头也是?可以的。当然不排除有人充大头,租马车当自家的用,这种人哪个年代都有的,但若是?再加一句大管家,大概就是?真?富贵而不是?装的了?。

    那人听了?安卉的解释,一瞬间面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但他所求的真?不是?什么能往后挪的事儿,因此很快他就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不知道安大师去了?哪里,谁家求的庇佑总是?知道的吧?我?去那家问问!”

    此时的安卉已经忘记了?曾经把铁脑壳县太爷出卖给她胖子?哥的事儿了?,只坚定的表示不知道。

    见那人还要纠缠,她索性唤了?仆从送客,心下倒是?明白为啥那小赌狗会这般执拗了?,父子?俩简直一模一样的无理取闹。

    可哪怕把人“请”到了?铺子?外头,那人还是?不依不饶,想要追问安父的去处。

    安卉简直头疼,忍不住怼他:“别?傻了?,这事儿求我?爹有啥用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就算跑去衙门告状,官老?爷也不会支持你的。你求我?爹能做什么?求他让你家立刻暴富?怎么可能呢!就算能求成,庇佑起效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还有,求的庇佑越好,付出的代价越大。倘若我?爹真?能让你如愿以偿了?,你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吗?”

    原本还在连声追问的那人突然住了?口,迟疑了?一瞬后问道:“代、代价?求庇佑还需要代价?那不是?给银子?吗?”

    “你要是?有银子?,给债主不就行了??干嘛要给我?爹求庇佑搞得那么迂回?”安卉只想图个清净,干脆说道,“庇佑是?活着的人跟已故的人求的,所以求的人会得到庇佑,也需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我?爹啊,他就是?个负责牵线搭桥的中人!”

    “那、那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安卉此时已经站在了?铺子?门口,外头也有不少人闻讯聚了?过来。显然,甭管是?在哪个年代,吃瓜看戏都是?大家最为热衷的活动。

    她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了?:“有人求了?平安康健,代价是?一生碌碌无为;有人求了?前?程远大,代价是?子?嗣单薄;有人求了?发?财暴富,代价是?承受各种意外险阻;还有人求了?姻缘,代价是?寿数……”

    这些话里,不能说全部属实,总归也有多半是?真?的。当然,安卉省略了?具体的情况,譬如说求平安康健的,人家本身就是?快死了?,大夫都断言活不久了?,在这种情况下,一生平庸真?不算什么代价了?,哪怕让人当场折寿一半,也总比立刻咽气来得好。

    但有些事情听着就是?那么唬人的,反正那人是?吓着了?,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还是?背着手,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见这人终于放弃走了?,安卉也准备回铺子?了?,就听一个熟悉大嗓门喊她:“真?这么吓人啊?那咋还有人过来求呢?要是?求财就要出事?哎哟,那幸好我?忍住了?没求,不然白便宜了?东家,苦的是?我?。”

    安卉扭头一看,却是?隔壁铺子?的掌柜,顿时忍不住一头黑线。

    说起来,这富贵大街上的商家,得有九成是?替东家做事的,负责管理运营店铺的都是?由东家任命的掌柜,而非自己。

    这一点?跟安卉原先住着的昌平镇区别?极大。

    在她的记忆里,小镇子?上好像只有安堂叔原先是?替东家管着客栈的,别?家都是?一家老?小管着一家小铺子?,也不雇佣外人,且吃喝睡都在铺子?里,赚的是?辛苦钱。

    第143章

    府城城北, 九曲巷子。

    邹家是府城的老土著了,可以说?真就是祖祖辈辈都是住在府城里的, 比起那些个外来户, 他们有着自?己的自?信。

    也因为是老土著,整个九曲巷子就仿佛是老邹家的聚居地一般,起码有七成的人家是姓邹的。不过?真要细算下来, 邹家最初一样是从外头来的,但老祖宗说?记不清了,反正从前朝中?期开始,他们老邹家就世世代代在这繁华的府城里扎下了根,并且打?算后辈儿孙们也一直扎下去?。

    想法是很好的, 但现?实往往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这也没错, 但凡是像这种?大家族,时间长了难免会出一些各种?各样的问题。想要解决问题倒也不难, 只需要族里出一个能耐人即可。这个人不光要自?身能耐,还?得镇得住全族的人, 让大家伙儿聚在一起把力?气往一处使,再创当年老祖宗的辉煌。

    但希望不大。

    邹氏一族的老族长已经年过?八旬了,也许放在安家父女俩上辈子,八旬老人那是比比皆是。可放在如今这个医学水平相当落后的年代,八十有余已经是相当罕见了。

    “爷爷, 您可别去?管五爷爷那头的事儿了, 咱们只是一族的,老早就分家了。”老族长的大孙子年岁也得有五十了,谁让这年头的人就是崇尚早婚早育呢?若是一家的长子, 那就成亲的更早了,直接导致大孙子的年岁往往会比小叔叔更大, “您老人家今年都八十四了,可操心?下您自?个儿吧!”

    孙子也是好意?,他们这儿也有坎儿年的说?法,而老族长今年刚好要过?第二个坎儿。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为了能让老祖父迈过?这个坎儿,家里人从年初就开始提心?吊胆的。好在老人家身子骨一贯都挺不错的,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腿脚有些不利索了,在屋里走动都需要拄着拐杖。但年岁大了谁不是一身的毛病?对比才六十就过?世的老祖母,祖父这个情况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然而,自?家人靠谱有什么用?隔壁家的完全靠不住啊!

    却说?邹氏一族如今已有上千人了,当然直系肯定没那么多,就拿老族长来说?,他认可的亲人里,除了自?家的儿孙外,也就是他一母同胞的五弟了。

    老二、老三和老四其?实也是男丁,邹家的序齿是男女分开算的。但他们没能活过?兄弟们,早在十来年前就没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老族长也是真的长寿,毕竟他五弟如今也不过?才是个六旬老人。

    但老了也是亲兄弟呢,尤其?是在父母兄弟姐妹都已经过?世的情况下,邹氏一族的老族长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自?己唯一存活的亲弟弟。

    好在,他也理解自?家孙子的担心?。就像他孙子说?得那样,两家早就已经分家单过?了,随意?插手?亲戚家的事情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他是我弟弟,我能怎么办呢?罢了,我不去?,你去?问问。还?有啊,多喊上几个人,万一那几个小混子还?堵在门口,也帮着赶一赶。”老族长无奈的摇头叹息道。

    他孙子也很无奈,但让他过?去?看下情况,总好过?于让年迈的爷爷拄着拐杖亲自?跑一趟好吧?他倒是不担心?小混子会对他爷爷下手?,可万一两边对骂撕扯起来,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他爷爷怎么办?就算没点儿磕碰的,他爷爷一时生气,搞不好也会气坏身子。

    带着满满的苦涩心?情,他只能喊上几个儿子又多叫了几个侄子,一同走出家门,拐过?两个弯儿,这才到了五爷爷家里。

    万幸的是,昨个儿还?一直堵在门口叫嚣着骂一些难听话的小混子们,今个儿却是不见了踪影。

    心?下略送了一口气,他领着儿子侄子们进了五爷爷的家里,却感觉到整个儿的气氛较之昨个儿更加阴沉了。

    也是,任凭谁家出了个烂赌鬼,都是家无宁日的。这跟家财多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多厚的家底也经不起烂赌鬼的糟蹋。更何况,他五爷爷家里也没出过?什么能耐人,都是过?寻常日子的本分人。

    可谁能想到呢,一家子的本分人里头,偏就出了个烂赌鬼!

    再往里走,便是堂屋了。

    他带着一群人进来,挡住了外头的光线,唬得屋里人本能的一个哆嗦,还?以为要债的人去?而复返了。直到发现?来得是老族长的大孙子时,才好悬松了一大口气。

    “五爷爷,眼下是个什么说?头?”因着自?己的父亲前些年因病过?世了,虽然只是族长的大孙子,但他却是被其?他人认定为下任族长的,包括他的亲叔叔们也没什么意?见。也因此,他直接以主事人的语气询问了出来。

    邹五,便是那小赌狗的亲爷爷。

    见是大侄孙过?来,邹五先是本能的扫视了一眼,见没看到自?己的亲大哥,心?下略有些失望。他也不是那种?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面上难免有些流露出来。

    这一幕落在族长孙子眼里,却是引起了不少的怨气。

    自?己的爷爷已经八十四岁了,早就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家中?的儿孙不说?各个优秀吧,起码没出过?不肖子孙。而眼下,自?家的事儿没啥好操心?的,反而要给隔房的孙子擦屁股,再想到自?己出门前爷爷那担忧的神情,他能有好心?情才叫怪了。

    但事情还?不能不解决。

    “五爷爷,我爷爷腿脚不好,昨个儿晚上又落了一场夜雨,路上湿滑得很。他本来是要亲自?过?来的,被我好不容易劝住了。我说?我先过?来瞧瞧,真有什么事儿也能立马回去?跟他讨主意?。”族长孙子忍着气说?道。

    邹五倒是半点儿没怀疑,事实上若不是昨夜里的那场雨,搞不好那些小混子到如今也还?堵着门呢。当然,就算那些人已经撤走了,也不能保证他们还?会不会再来。

    哦不,应该是肯定会再来的,一日没要到钱,这事儿就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眼下、眼下……”邹五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就算他比亲大哥要年轻近二十岁,这会儿也是个老人家了。况且,从事发到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全都排山倒海一般的朝他压来,还?都是超出了他能力?范围的事情,让他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他家宝贝孙子打?小就聪明乖巧的,不到一岁就能扶着墙晃晃悠悠的走路,刚满一岁就能口齿伶俐的喊爷爷奶奶,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藏起好吃的跟爷爷分享,五岁……

    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子了呢?

    邹五怎么也想不通,但没关?系,他可以找到甩锅的人。

    “都怪他亲娘!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撇下男人儿子跑了!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心?肠歹毒的妇人呢?”邹五也已经到了拄拐的年纪的,但不同于老族长在屋里都离不开拐杖,他更像是拿着拐杖耀武扬威来着。

    气愤的表情,控诉的语气,配合着一下一下敲打?地面的拐杖,那气势可别提了。

    但族长孙子显然是不吃这一套的。

    都是一族的,两家的亲戚关?系还?比其?他几房更亲近,加上住的还?那般近,他本人也有五十岁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各家的事情呢?

    邹五的赌狗孙子确实是自?幼没了娘,但他娘并非过?世而是自?己跑了。可好端端的一个妇道人家为啥要跑?还?是在生下了儿子后跑的?没点儿原因谁信呢?当年,外头说?什么的都有,但作为亲戚,族长孙子是少有知晓内情的人之一。

    为啥跑?被打?跑的呗!

    天天打?月月打?,一天三顿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