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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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谷语霎时明白过来,这里有机关。 既然晓得机关在哪儿,她也不耽搁时间,飞快放好书籍,与揽月去前厅用饭。 第109章 柳下惠 前厅。 侯府厨子多, 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各地名菜。饭间,在旁伺候的人也多,压根不用人亲自夹菜, 使个眼色就成。 焉谷语不习惯如此,便挥手示意给她夹菜的侍女退下。 她看向一旁闷闷不乐的谢开颜, 心想, 如今谢卓凡已经回来了,她该是在为猎隼的事烦心。 这时,谢九钏开口,“开颜,昨日太傅大人同我提起了你的婚事, 那夏公子才高八斗, 将来前途无量,人长得端正 , 性子也温和, 爹觉得不错,你意下如何?” 闻言, 谢开颜面上登时起了不快, 放下碗筷道:“你要是觉得不错, 那你自己嫁给他好了。” “惯的你, 怎么说话的。”王氏黑了脸, “你爹是为你好。”她哪里会不清楚谢开颜的心思,于是拿话往她心窝子上捅刀,“全侯府上下都晓得你喜欢六皇子的侍卫, 可那又如何, 剃头挑子一头热。他要是也喜欢你, 愿意入赘我们谢家, 娘肯定不拦着你,但你自己看看,人家喜欢你么,都是你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贴几月了?自己说说。” “我……”谢开颜的气焰被王氏的话灭了大半,哑火了,她赌气地哼了声,嘴巴撅得老高。 焉谷语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是觉着,谢开颜与猎隼之间最好的结局便是相互喜欢,最后相忘于江湖。 谢开颜将手搭在桌上,单手托着下巴,苦涩道:“再贴几日,他要是还不搭理我,我就不贴了,到时,随你们安排吧,我认命了。” “这才像个样子。”王氏放缓了语气,“如今你还年轻,可以大胆去追人家。但追不到,终归是要接受现实的。”说着,她转向焉谷语,淡淡道:“语儿,你想吃什么就吃,千万别客气,也别拿自己当外人。” “嗯,我知道。”焉谷语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话。 谢九钏示意一旁的下人给自己夹菜,对着焉谷语道:“语儿,多吃点。你自小身子就不好,得好好养,往后啊,给我们侯府生个大胖小子。” 这一句,焉谷语没应声,只勉强扯了一下嘴角。 谢开颜见焉谷语尴尬,忙道:“哎呀,爹,吃饭就吃饭,你说什么东西呢。” “说什么东西,说你们的人生大事,等你们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你爹我也就安心了。再么,就是把谢家的生意都交给你们,到时我跟你娘去游历彧国的大好河山。” 谢开颜张大嘴巴,嘲讽道:“你想的倒是美。” 谢九钏嘿嘿一笑,回道:“做人么,当然要想得美。” “语儿。”借着下人夹菜的间隙,王氏不经意间问了一句,“我怎么听说卓凡下午去城西的铺子了?” “啊。”焉谷语迟疑,轻声道:“是。” 王氏转过脸,眉宇间沁着几缕愠色,沉声道:“他的病才刚好,正是需要养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劝着他点儿。” 焉谷语听出了王氏话中的意思,是在怪她没照顾好谢卓凡,她垂下脸,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伯母,我方才劝过他,让他过几日再去,可他不听,您也知道,他只是看着好说话,其实内里挺固执的。” 王氏一眼看出焉谷语在撒谎,正要再说。 “娘,小焉儿是我们家的媳妇儿,又不是管家,她管得了哥哥去哪儿么。”谢开颜插嘴,起身道:“你们要是喜欢说不喜欢吃饭,就自己说个够,我和小焉儿回院子里吃。” “……”王氏蹙了蹙眉头,将后头的话压了回去。 * 饭后,焉谷语逛了一圈侯府才回到桃花院。 她躺上床榻,心里琢磨着,自己该如何避开那俩书童。眼下,她一进书房他们就跟着进了。有他们俩在旁,她就是晓得机关在哪儿也不好打开。 若是下药的话,他们俩醒来后必然会将她偷证据的事说给谢卓凡,不过那时她都拿到证据了,倒也没什么好怕。 她烦躁地转了个身,又想,那机关里头其实也不一定放着她想要的东西。是最好,不是的话就麻烦了。 所以这个事她得计划周全,不然容易被谢卓凡反将一军。 她闭上眼,脑中活络地转着。倘若焉一焉二在便好了,他们俩以前是跑江湖的,对迷药的了解定然比她多几分。 奈何他们俩回老家祭祖去了,半月后才回帝都。 想着想着,她进了梦乡,醒来时已是日暮。 夜里,谢卓凡回来了。进入侯府后,他爹娘那儿都没去,只往桃花院走。 这会儿焉谷语正在命人收拾偏房,她交代得很是仔细,婀娜的身姿在窗纸张落下一片剪影。 谢卓凡静静望着窗纸上的影子,面上神情微妙,似喜,似怒。 随后,焉谷语从偏房里头走出,对上归来的谢卓凡不由一愣,略微僵硬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谢卓凡弯起嘴角,迈着小步子朝焉谷语走去,“眼下还早,我去新房同你说说话。” 焉谷语俏生生的眉尖微微皱了一下,她站在原地不动,没同之前一般退开,“你想聊什么,在这儿聊吧,待会儿我就歇息了。” “这么早歇息,你身子不舒服么?”谢卓凡关切地瞧着焉谷语,“若是不舒服的话,我让徐大夫过来一趟。”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闲着无事想早点歇息罢了。”言语间极尽冷淡。 焉谷语侧过身,暗忖,自己都表现得这般明显了,他再不识趣多半是故意的。 “既然无事为何还要一人待着,这样吧,我去新房陪你下下棋。等你困了我再来偏房。”语毕,谢卓凡大步往新房走,也不管焉谷语是否同意。 “哎,你!”焉谷语惊呼一声,赶忙追了上去,奈何她走得再快也快不过谢卓凡。 进屋后,谢卓凡拿了碟吃食放在棋盘边沿,他坐下身,对着空荡荡的棋盘道:“来,我们下一局,若是我赢了,今晚我同你睡新房,若是你赢了,我便去偏房歇息,如何?” “不成。”焉谷语踏入新房门槛,说话间有些喘。她棋艺很是一般,至于谢卓凡棋艺如何,她压根不晓得。不晓得的事不赌。“我可以与你下一局,但赌约还是免了吧,你若是不喜欢睡偏房,我过去睡便是。” 待平复急促的呼吸,她才走到棋盘边坐下。 谢卓凡不作声,拿了棋罐里的黑子捏在手中,他低头望着棋盘,冷不丁道:“语儿妹妹,你已经嫁给我了,又何必扭捏。我们是夫妻,迟早要到那一步的。早一日晚一日行周公之礼有什么区别?” 他声音沙哑,里头的揶揄却是清晰明了。 焉谷语先下一子,硬声道:“谢公子,你应该很清楚,我心里并没有你,会坐在这儿纯粹是受你威胁。自然,你可以继续拿那件事威胁我。倘若哪一日我撑不住了,说不定就随你去了。那时你还能威胁我么?” 听得她的话,谢卓凡眸光轻闪,他随手挑了个位置放下黑子,“是啊,我很清楚,你心里只有六皇子一个,可你看,他过了这许久都不来找你,也没来杀了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要你了。既如此,你还念着他做什么。” 焉谷语听不得谢卓凡诋毁陆惊泽,登时柳眉倒竖,反驳道:“是我先对不起他,他不要我也情有可原,我不会怪他。” “呵。”谢卓凡嗤笑一声,隐隐含着嘲弄之意。 “纵然他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待我极好。可惜,我身不由己,回报不了他的情意了。” 说到此处,焉谷语明丽的眸子顿时黯淡了几分,一如熄灭的蜡烛。她定了定神,直视谢卓凡,“谢公子,我不妨告诉你,这辈子,直到我死,我的心里都只会有他一个人。” 谢卓凡低低地笑了起来,嗓子比起之前要清亮几分,“语儿妹妹,我劝你别将话说得太绝,惹火了我,对大家都没好处。”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焉谷语冷声道,拿了白子往棋盘上落。她虽是在与谢卓凡聊天,眼神却一直观察着谢卓凡下棋的位置,见他乱了思绪便开始围堵他的黑子。“自然,实话大多都不好听,你可以当我没说。” “不不不。”谢卓凡摇头,动作中携了点孩子气的味道,“语儿妹妹,你错了,人是会变的,感情也是会变的,指不定你哪一日便不喜欢他了。我们俩往后还有几十年,我发誓,我会待你好的,比那六皇子还要待你好一百倍,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取来,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焉谷语听得如坐针毡,她答不上话,便将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谢公子,我问你一句话,是否只要我待在你身边,顺着你的意,你就不会将那件事公之于众?” 谢卓凡先是看了焉谷语一眼,随后垂下眼帘,他缄口不语,长睫不住闪烁,在下眼睑上留下了一排漂亮的影子。 “……” 焉谷语望着他,许是烛光太美,她望着望着便恍惚了。以前,她从未认真瞧过谢卓凡,现下一瞧,竟觉得他的眼睛生得格外好看。 而且,有几分莫名的熟悉之感。 谢卓凡站起身,直接将手里的黑子扔了,他收起面上的情绪,意有所指道:“那便要看语儿妹妹的诚意了。” “什么诚意。”焉谷语用力捏着白子,内心一紧。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谢家人会做亏本买卖么?”谢卓凡挑起浓烈的剑眉,近一步道:“我将你娶回侯府,可不是要当柳下惠的。” “你。”焉谷语失声,面上青白交错。 谢卓凡对着焉谷语打量一番,叹息道:“冬日的夜里一人睡太冷了,我还是想同你一起。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这屋子里有地龙,你怕冷就睡这儿,我去偏房睡。”说罢,焉谷语慌忙起身往外头走。 便在她越过谢卓凡时,谢卓凡伸出手,果断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床榻上走。 “啊,你做什么!快放我下去!放我下去!”焉谷语吓住了,手脚并用使劲挣扎,然而她那点力气哪里敌得过一个男人。“放开我!” 然而任她怎么张牙舞爪,谢卓凡就是不放手,他单膝跪上床板,将焉谷语放在锦被上。 焉谷语急急往床头挪去,恨恨地盯着谢卓凡,“谢卓凡,你别乱来!”她急促地呼吸着,右手往枕头下探去,“我现在还做不到与你同睡一榻,倘若你执意胡来,我……” “你待要如何?”谢卓凡笑着坐上床榻,伸手去抚焉谷语的脸。 眼看那只手步步逼近,焉谷语抽出匕首,下意识挥了出去。 “嘶!” 谢卓凡武功平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匕首割了个正着,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鲜血直流的小臂。 第110章 慢慢来 瞬间, 鲜血染红了锦被。 焉谷语被吓得不轻,面上血色全失。她从没这么伤人过,难免心慌。“我, 我不是故意刺伤你的,我, 我警告过你, 是你,非要碰我。” 谢卓凡一瞬不瞬地盯着焉谷语,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喜怒。 焉谷语死死捏着匕首,半点儿也不敢放松, 生怕谢卓凡再如何。心思转动间, 她又怕两人之间的关系太僵会没机会偷证据,便挑了折中的话说, “我们俩才刚成亲, 彼此都不熟悉,一下子要同塌而眠我实在接受不了。伤你并非我的本意, 我只是太害怕了。谢公子, 我们慢慢来好么?” 闻言, 谢卓凡面色骤冷, 冷得仿佛结了一层冰渣子, 直直冒着寒气。他一把握住焉谷语没受过伤的那只手腕,也不怕她再刺一刀。 “好,我们慢慢来。”这几字像是从嗓子口生生挤出来的, 每一字都很重, 且怒气十足。 “疼。”纵然手腕上没痛觉, 焉谷语还是喊出了声。 “哼。”谢卓凡放开手, 头也不回地出了新房。 他一走,焉谷语不由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跟着软了下来,右手一松,匕首落下。 “小姐,这侯府里有个澡堂,专门给下人沐浴的。” 揽月理着衣袖进屋,见焉谷语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榻上,急忙上前问道:“小姐,你怎么了?”随后,她看到锦被上的一摊鲜血,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小姐,你哪儿受伤了,让奴婢瞧瞧。” 她边说边拉着焉谷语瞧。 “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你别担心。”焉谷语摇摇头,按住了揽月的手,“揽月,今晚你陪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