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儿小说 - 历史小说 - 无妻徒刑在线阅读 - 第283章

第283章

    在不断坠落的墙体中,郁琼枝天旋地转,感觉自己的身上一松,物理惯性让他在砂石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郁琼枝吃了一嘴的沙土,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出一串含血的沫子,他头晕目眩,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实验室外。

    “吼!”

    徘徊在实验室外的怪物被郁琼枝身上的新鲜血液吸引,一头挂满浑身腐肉的怪物嘶吼着扑向郁琼枝,周围的土地都因为他的动作而颤动。

    郁琼枝咳嗽着站起身,弯下腰从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一把便捷军刀,地动山摇之间,一道残影猛然出现在他眼前,紧接着“砰”一声皮肉相撞的巨响,怪物被直接撞飞出去,轰然砸在白色的合金墙壁上。

    在灼热的太眼光下,巨蚺身上的鳞片折射着青黑色的五彩斑斓的光,郁琼枝轻喘气,仰着头,炫目的阳光让他无法看清巨蚺的脸,刺得他眼睛只会流出透明的眼泪水。

    “等一下!”郁琼枝跟在巨蚺的身后紧跑了几步,脚踝处就传来强烈的疼痛感,他气喘不匀说话也说不清楚,像是哭狠了止不住地抽噎,“寒声,郁佘!”

    “你能听见我的话吗,你能听懂吗?”

    他满头满脸都是血,泪水滑过脸颊就留下冲刷出一道痕迹,露出底下原本干净的皮肤,他也不知道抹干净,顶着一张滑稽的脸徒劳地拖着腿跑了几步。

    在这时,实验室的合金外墙再次震动了起来,“砰砰”几声,合金墙就向外明显突出,墙体上的零件纷纷剥落。

    沉重合金外墙轰然一声被撞出一个大坑,蚺蛇从自己撞出的洞口中呼啸而出,轰隆隆如小山般仰头砸下来,在漫天的尘土之中,一口咬穿了森蚺的蛇身,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两头相似的巨蚺瞬间缠绕在一起。

    郁琼枝被他们连番的相撞的气浪掀翻,跌坐在地上,他很快挣扎着爬起来,在怪物的嘶吼之中不断握紧自己手里的刀柄,却茫然得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快,在这边!”

    郁琼枝被人从身后拉住了肩膀,原本这点基础的警觉不会从他的身体本能中消失,但是因为身后骤然的触碰,他浑身一下就软了,整个人栽倒在沙土之中。

    雇佣兵七脚八手地拉起郁琼枝,郁琼枝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在灰尘四起的荒地里剧烈地咳嗽,胸膛明显地上下起伏,干呕了无数次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只吐出一口稀薄的粉色的血。

    “郁工,这里很危险,清扫要开始了,你先和我们回飞船上。”雇佣兵把郁琼枝的手绕到自己的肩膀上,咬着牙把人扛到自己的背上,准备撤退。

    郁琼枝眼睛瞬间睁大,他停不下咳嗽,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声音:“不……咳咳咳!不可以,那是晏寒声,晏寒声还在这里!”

    一个雇佣兵背着他,一个雇佣兵跟在他背后拖住他的脊背,另外两个时刻注意着周边的动态,动作迅速地远离了混战中心,却没有一个人回答郁琼枝。

    等待的飞船近在迟尺,一看到回来的小队,等候在飞船边的雇佣兵拉起胸口的通讯器,几个人从飞船上跳下跑过来接应,呈包围状将郁琼枝围在了中间。

    雇佣兵拖着他的脊背将他从背上卸下来,立刻旁边有无数只手伸过来拖住他的肩膀和腰身,郁琼枝这时候才深觉被骗,挣扎着想要逃离。

    “等等,清扫要推迟,公爵还在实验室里,他还没有出来。”郁琼枝一说话,口腔深处就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他无力地重复,“我没事,给我把枪。”

    但是依旧没有人回应郁琼枝,雇佣兵用温和但不容抗拒的态度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工作,郁琼枝伸手死死扒住船舱,声音声调陡然升了几个度,变成尖锐的高音嘶叫,“谁下的清扫命令?”

    通讯器里响起几声断续的电流声,胡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琼枝,这是晏寒声下的命令。”

    郁琼枝眼睛猩红,狼狈不堪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手指关节骨用力到凸起,指尖的血肉被挤压出惨淡的白色。

    “不……”郁琼枝额头靠在自己的手背上,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不能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似乎一直都在无法挽回地失去,颠沛流离地辗转在不同的陌生地方。

    每次噩梦轮回,他都会回到这颗荒芜的星球,每一阵干燥的风吹过枯草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里倒放,子弹,鲜血,然后尖叫。

    他陷在一场年岁深久的噩梦之中,脆弱的嗓子永远都治愈不了,阵烈的风从他的鼻腔之中刮过他贫瘠的心胸。

    旷野旷野,旷野之外还是无边的旷野。

    “琼枝,你听我说,现在是最坏的情况,但是你不能倒下知道吗?”胡冬的声音平静地在通讯器里响起,他呼吸了几瞬,给了郁琼枝消化的时间,“我相信你,晏寒声也相信你,现在你要带领所有人撤离,做好清扫前序工作,你能完成的,对吗?”

    郁琼枝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他崩溃地喊:“那晏寒声怎么办呢?我们也要把他清扫掉吗?”

    郁琼枝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止不住地抽噎,“他不是怪物,他还认得我。”

    胡冬等他抽噎的声音小下去了一点,不缓不急地叹了口气,“抛去感情,你实际上很清楚,他根本不是正常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