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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缠春山 第34节

    之后他们便被送到了官府,连同证词一起呈上,那官员一见是告刘升荣的,又看百里息也不像是好惹的主,便不敢轻易拿主意,只借口寻找证人让稍等两日,其实却是将这事儿去告知了冠州主官。

    冠州主官陆文荀如今五十多岁,今晨已听了余衡的禀报,他也不想放过这到嘴的肥肉,更想着以后长久的买卖,便准备亲自见一见这汐州来的富商,没曾想刘升荣昨夜竟下了狠手。

    这刘升荣整日游手好闲,如不是借着他兄长的光,也轮不到他在这指手画脚。

    陆文荀已忍耐了多时,此时这买卖又要被他搅黄,难免勾起往日的怨恨来,思忖片刻,便让人备车去神庙。

    神庙大殿里,陆文荀和刘升青对坐着。

    刘升青四十出头,身穿神官袍衫,面色极苍白病态。

    殿中的香炉燃着昂贵的檀香,在殿内侍候的小婢女神色恭敬,只时不时给刘升青奉茶摇扇。

    两人等了一会儿,便听殿外传来刘升荣的骂声,过了片刻,他瘸着一条腿入了殿内,先是瞪了陆文荀一眼,才对刘升青行礼道了一声“兄长”。

    刘升青面色平静,开口:“你真为了一个女人要坏了买卖?”

    来之前,刘升荣也知道自己坏了个大买卖,心中虽不觉有什么,却是犯了刘升青的忌讳,是故并不敢认,只把想好的话说出来找补:“兄长即将过生辰,身边却都没有合意侍奉的人,那日见了个女子,竟是从来没有过的天香国色,便想着劝她入神庙侍奉……”

    旁边打扇的婢女手一抖,扇子掉在地上,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升青瞥她一眼,没言语。

    刘升荣看向刘升青的面色,见他似有些兴趣,心放下大半,才继续道:“那女子倒是愿意,只是她的夫君不肯,还踹了我的腿,这才让人去教训一下,并不是故意要坏生意。”

    陆文荀知道这刘升荣满嘴谎话,却也不在这细枝末节上计较,只淡淡道:“二爷这一教训,不止坏了这一单买卖,只怕后面的买卖也做不成了,汐州富庶多矿,只不过离得太远,冠州的奴隶一直卖不过去,如今终于有了这个门路,若这单成了,日后只怕还有成千上万的生意要做,只是出了昨夜之事,那富商明日就要走了……”

    刘升荣瞪了他一眼,转眼看向自己亲哥,见刘升青面色冷了冷,正要开言,便听刘升青道:“他不是要见说的算的人,那便约他来神庙一见。”

    旻国百姓皆信神教,刘升青身为神教神官,自有一股高傲笃定,以为将人叫来,只要他说几句,便能扭转乾坤。

    *

    软榻上,殷芜正在绣东西,依旧是那皎月出海的纹样,再过两日应该就能绣好了。

    百里息坐在她对面,正在看一册书,他不说话的时候,便冷冰冰的,骨节修长的手握着书册,像是个不食烟火的仙人,仿佛那些在夜里失控的人不是他。

    “想什么呢?”他未抬眼。

    “如果他们不来,怎么办?”殷芜围着张软毯,头发未挽,娇媚的一张脸被支摘窗上透过的熹光所染,越发的让人手痒难耐。

    “过来。”他放下了手中的书,那只白玉似的手伸过来。

    殷芜放下手中的针线,膝行过去,才碰到那只手就被拽进怀里,她跪坐在他怀中,周身都被青竹的冷香所侵染,腰也被用力握住。

    她抬头,看见百里息那双冷寂的眸子里终于带了点情绪,柔和了他过分肃然的脸。

    “大祭司……”殷芜的手撑在他的肩上,心中微微发颤,求饶似的提醒,“还是白日呢。”

    “他们会来的,汐州这块肥肉他们很馋。”

    就像他此刻,也有些馋。

    第32章 脏了

    他不在压抑身体的渴望, 箍住殷芜的后脑,低头亲了下去,这是个极绵长的吻, 结束时殷芜已经气喘吁吁。

    她眼里像是蕴着水雾,鬓发也被揉乱,娇颜微红。

    百里息低头看着她, 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有些肿的软唇,心中还是有些痒,门外却传来下属的声音:“公子,大神官派人送了请帖来。”

    “知道了。”他再次低下头,在那红红的软唇上舔了舔。

    真软。

    请帖上说明日神庙要举行一场祈福仪式,请他们夫妇二人参加祈福, 顺便让刘升荣给他们赔罪, 百里息让人告诉送信之人, 说明日会去。

    第二日马车才到山脚,便有神庙的人前来引路, 神殿建在山上,因今日庙内祈福,山道上便都是来参加祈福的百姓。

    “两位贵客随我来。”小童引着他们往另一边去, 不多时便看见一条青石堆积的石阶, 只有两个人守着入口, 极为清净。

    “此处是大神官所走之路, 两位是贵客,大神官又吩咐过,所以可以走此路, 请两位从此山上,山上已有人等候, 我便不上去了。”小童说完便恭敬退开。

    两人走了一会儿,殷芜便有些气喘,这些日子,又是施针,又是吃药,又是药膳,殷芜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只不过依旧有些发虚。

    百里息停住脚步,在路边石凳上坐下,道:“过来歇一歇。”

    殷芜想也没想,便想在他旁边的石凳山坐下,谁知却被拉着坐在了他膝盖上。

    “干什么呀,在外面呢!”殷芜小声嘟囔一句,急忙转头看身后的护卫丫鬟,谁知他们倒是有眼色,都垂着头。

    百里息身材颀长,殷芜坐在他膝盖上,脚悬空着很没安全感,隔着帷帽的轻纱看他,轻声道:“我自己坐就可以。”

    “石凳上凉,你癸水才走,不能坐。”他说的这样坦然,殷芜却羞得伸手捂他的嘴。

    “别说啦!”

    茜霜垂眼送上水囊,百里息掀开殷芜的帷帽,将水囊送过去,“喝点水。”

    她确实有些渴了,小口喝着温水,歇了一会儿便再次出发。

    中途又歇了一次,才终于看到了耸立在山巅的神庙。

    神庙修得十分气派,又有个小童迎上来拜了拜,道:“请二位贵客随我来。”

    他们被引着去了临近祭台的位置,若是普通百姓得了这样的待遇,只怕要诚惶诚恐,不过他们二人一个是神教大祭司,一个是神教圣女,所以并未如刘升青所料那般感激涕零。

    一炷香后,祭典开始,刘升青身着隆重神官袍,在十多个童子童女的簇拥下出现,他缓步走上祭台,台下的百姓跪拜如蚁。

    以前殷芜站在祭台上接受跪拜,觉得神教恐怖,如今站在台下,只觉森冷。

    她侧头看向百里息,他如今是神教最有权势之人,不知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喜欢这些盲从的信徒吗?

    百里息似有所感转头,隔着一层纱与殷芜对视,周围皆是跪拜祈福之人。

    百里息虽然答应帮她脱身,却必不肯覆灭神教,他若知道了自己所谋一直是亡神教,会不会杀她?

    殷芜心里像是被什么翻搅着,憋闷得难受,祭台上的仪式却已接近尾声,刘升青挥舞着桃木剑指向殷芜,开口言:“神明赐福于汝。”

    众人都看向殷芜,眼中带着羡慕和嫉妒之意,接着便有小童端着护身符上前,道:“请敬接神符。”

    殷芜正要伸手拿,百里息却先一步拿起那符扔给身后护卫。

    那小童愣了愣,本想提醒殷芜跪下来接,如今被这样随意拿走,若再提醒似乎也不太合适,事情办砸了,他惊惧看向台上的刘升青,果见大神官面色不虞,只得瑟缩着退了下去。

    很快仪式结束,有小童上前引着他们一行人去了后殿。

    茶果点心送上来,让他们稍候。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透过雨幕,殷芜似乎听见了女子的痛呼声,她拉了拉百里息的袖子,低声问:“外面好像有女人的哭嚎声?”

    那哭声更大了一些,似乎还不止一人。

    百里息握了握殷芜的手,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门口,殷芜便也安静下来。

    几息之后,刘升青进了殿内,他已换了一身衣服,叉手走进来,看了百里息一眼,随后目光却落在殷芜身上。

    少女虽带着帷帽,却腰细胸丰,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梨花甜香,定是个难得的美人,比神殿内那些俗物好了不知多少,他想起刘升荣说她愿意入神庙侍奉,心中便生出几丝期待来。

    他可是大神官,哪个女子会不愿意侍奉他?

    见百里息不说话,刘升青率先开口:“前日是我弟弟冲撞了白公子和夫人,今日本想让他亲自过来赔罪,可他膝盖伤得不能走路,还请二位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他。”

    其实是刘升荣不肯来,刘升青也觉得区区一届商人定好拿捏,才故意如此慢待的。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人抬进两个箱子。

    “这两箱东西是送给夫人的,里面有件金蚕丝织成的鲛纱衣,夫人一定喜欢。”刘升青看向殷芜,想让她摘了帷帽,又觉得百里息在此不合适,便没开口。

    百里息放下茶盏,看向刘升青,淡淡道:“既然大神官开口,之前的事便不再追究。”

    “既如此,那之前谈定的生意?”

    百里息没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殷芜,低声道:“山上景色不错,你去外面走一走,一会儿我去寻你。”

    殷芜起身福了一礼,殿内的梨花香气更加浓郁,刘升青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觊觎毫不掩饰。

    百里息摩挲着手中的玉蝉,眸色冷了冷。

    殷芜出了殿,茜霜便迎上来,又有小童引着她们去旁边厢房歇息,殷芜再次听到了女子的哭喊声。

    她推开后窗,看见后面还有一个院子,院子内有一排厢房,此时正有人匆匆进出一间屋子。

    女子的哭喊声更大了些,从屋里出来个婆子,手中铜盆里都是血水,她将水泼在地上,红色的血水和着雨水,很快被冲散了。

    那屋里到底在干什么?

    殷芜看向厉晴,低声问:“你能否去探看一番,不要让他们发现你?”

    厉晴武功本不弱,被调到殷芜身边后,就只能日日守着炉子熬药做膳,如今终于能用上这身功夫,自然一口应下。

    她让殷芜将门从里面栓住,一翻身从后窗跳了出去,借着雨幕的遮掩,她快速闪身进入一间房内……

    放了厉晴出去,殷芜却又有些后悔,她虽想知道后面都住了什么人,却更害怕打草惊蛇,正一分一秒熬着时间,忽听传来敲门声,是方才带路的小童,说那边已经谈完事情,请她过去。

    可厉晴还未回来。

    正在想如何拖延,便听窗户一声响动,厉晴已翻身回到屋内,她脸色有些难看,殷芜指了指外面,低声道:“你先回去。”

    殷芜回身想关窗,却见方才那间屋子抬出个麻袋,淋漓鲜血顺着麻袋边缘滴落下来。

    她忽然觉得害怕,强忍胸腹间的恶心关上了窗,双肩剧烈颤抖起来。

    外面的小童正想开口催,却又住了口,接着殷芜听见百里息的声音:“蝉蝉开门。”

    门被打开,百里息一眼便看见殷芜靠在窗前,她未戴帷帽,脸色苍白,似是极难受。

    “怎么了?”他上前揽住殷芜的肩膀。

    “我……”她揪住他的衣襟,“我想回去。”

    “好,这便走。”百里息握住她的腰往外走,到门口却碰上刘升青。

    此时殷芜未戴帷帽,乖顺柔弱地靠在百里息怀中,像是一只折翅的白鹭,让见惯了美人的刘升青都呼吸一窒。

    回去的马车上,殷芜一直没说话,只埋首在百里息怀中,努力压制心口的恶心。

    入了院,进了房,百里息终于开口询问:“看见什么了?”

    殷芜刚想开口,便恶心得不行,快步出门干呕起来。

    百里息轻拍她的背脊,等她胃内再无东西可吐,才寻了厉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