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儿小说 - 玄幻小说 - 此卦当真在线阅读 - 第66节

第66节

    风澈欲探寻伊烨的底细,神识将其笼罩试图铭记对方气息,却感到极大的阻力在限制他的动作。

    下一刻,伊烨朝他诡秘一笑,神识探出,将他一下轰出了溯洄。

    【作者有话说】

    时间界描写那段,总是想到梵高的星空,地面是三维的,星空是二维的,由此触发了联想,哈哈哈哈

    第68章 信你想你

    风澈从溯洄归来,发觉姜临正在摇晃他的肩膀。

    他有些难以脱离,愣怔着看了姜临许久,才缓过神来。

    在姜临忧虑的目光中,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刚刚的所见。

    姜临听到伊烨的名字,皱了皱眉,垂眸道:“我不记得姬家有什么预言的咒法。”

    风澈点点头,附和道:“我在姬水月手下呆了这么久,也未曾见过。”

    他转头牵住姜临的手,不知为何姜临的指尖有些凉:“此事有待商榷,暂且放下,若伊烨本尊现身,彼时再问也不迟。”

    姜临轻声应了一句,随着风澈走进溯洄法阵。

    风澈还在喋喋不休地嘱咐他回姜家如何说如何做的分寸,他在风澈身后,声音乖乖巧巧地附和着,眼底的幽深却逐渐加重。

    这并非他第一次知晓伊烨的名讳。

    早在当年的烨城,他便见过对方。只不过当年对方一身风骨,气节无双,最后葬身烨城,然而数月之前,他与对方再次相见,伊烨肉身腐朽,气息衰败,只藏在兜帽里露出一双阴桀乖戾的眼,里面透着沉沉的死气。

    姜临甚至怀疑,那本就是一个死人。

    伊烨直截了当甚至毫不掩饰目的,纵然对方是友是敌姜临并不清楚,不过对方开出的条件实在是让他无法拒绝。

    只不过后来伊烨突然销声匿迹,他本以为双方已经心照不宣地撕毁盟约,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血玉的事竟然也与伊烨有关。

    伊烨为何要将姜思昱他们带到边城?难道伊烨还暗中筹谋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还是说,风澈的复活,真的与对方脱不开干系?

    姜临攥紧了手,想到了风澈灵府边缘的咒法屏障。

    倘若真的与伊烨有关,他不管伊烨当年是否真的死过,只能让他再死一次了。

    *

    时间界中流逝的时间行进在过去,如今出来不过距离布阵之时经过了弹指一瞬,纵然是这样,风澈也不敢耽误路程,拂袖抹除时间界法阵的痕迹后,匆匆往队伍方向行进。

    虽说他猜测高年级斩杀那头灵兽需要费些时辰,但楚无忧也不是摆设,忙完了发现少了两个孩子还是必然的。

    他修改的水镜中的场景,只是他们早期在队伍中的片段,先生们对比水镜镜像,尚且可以用水镜损坏来解释,但两个修为低微的小孩,若在百里开外被寻到,便是惊悚离奇的事件了。

    风澈“缩地成寸”和姜临手里的疾行符二者切换使用,最后姜临开始带着他御剑低空飞行,直到听到远处传来楚无忧的呼唤声时,二人终于停止了这种疯狂的消耗。

    风澈领着姜临找了棵树爬上去,在树枝上蹲着等对方找来。

    “姜澈?乔陌?死孩子跑哪儿去了?”

    楚无忧气急败坏,水镜中楚凝的声音也有些焦急:“水镜坏了,寻不到具体方位,你别一直喊了,倒是开神识找啊?”

    楚无忧恍然大悟,神识扩散开,不出一会儿就看见蹲在树上抱着头发呆的俩小孩儿。

    他大叫一声,飞速跑过去,站在树下叉腰骂到:“你俩和猴子似的蹲这儿干嘛?”

    风澈微微探出头,重复了一遍自己开溜之前的话:“九尾灵獾好可怕!”

    姜临瞥了他一眼,心想这次演的比刚刚那次好多了,起码情真意切,听着就是吓坏了的语气。

    他见状跟了一句:“躲到这里就不会被吃了!”

    楚无忧立刻明白这俩是太害怕了,才跑出队伍躲到这儿蹲着。

    他往腰间储物袋上一拍,一张清风符飘出,黄色的符纸一角飞速燃烧,逐渐整张化作飞灰,从中飘出一股灵力,化作一阵清风,将他俩托送了下来。

    风澈刚刚站定,楚无忧对着他的头就要敲一下以示惩戒,姜临手疾眼快挡在他面前,楚无忧这一下正巧敲在姜临脑门上。

    小孩子的肌肤总是娇嫩的,姜临的额头瞬间红了起来。

    风澈觉得自己皮糙肉厚的,挨这一下没事,谁知道姜临上来帮他挡了一下。

    他连忙绕到姜临面前,捧住他的头,左看右看。

    姜临被他这一看,垂下眸,微微闭眼,泪挂在睫毛上,又凝聚成大颗,直直地滚落下来。

    风澈脑子里“嗡”地一声,心疼道:“陌陌,别哭,我替你报仇。”

    他说完这句话,原本眼里的柔情和心疼尽数褪去,转向楚无忧的刹那变得凶狠起来。

    楚无忧刚打算骂出口的话突然就憋了回去。

    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出于身体本能就开始解释起来:“哎,我没用力……”

    风澈一脸不信,走过去狠狠踩了一脚楚无忧的脚,把对方骚包至极的翘头鞋尖踩扁后,他才收回脚。

    楚无忧叫了一声,抬起脚缓了一会儿,听到踩了他脚的小孩儿用平淡至极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我也没用力。”

    楚无忧气个半死,但看着那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孩儿心里有些理亏,难得没发作,悻悻地挠了挠头。

    他领着俩人归队的时候还忍不住委屈。

    根本就是么,他一点力气没用,那小孩儿怎么不信啊???

    *

    历练不出几天便结束了,学堂一个学期结束,各家飞舟带着自家弟子启程归去。

    此时正是子夜时分,柳城在飞舟顶盘膝守夜,已经入定许久。众姜家子弟也各自待在屋内,睡觉的睡觉,修炼的修炼,周遭只有飞舟破开云雾的风声。

    风澈和姜临走到了甲板上。

    此番姜临需归家将那四魄物归原主,顺便将血玉调查结果告知姜疏怀和众长老,然而风澈的身份在姜家人看来已经自行归家,凭着现在伪造的身份更不能随姜临归去,于是他只能在飞舟行进途中启程前往风家。

    临别在即,风澈心底难免不太舒服,但又担心姜临哭得太伤心,准备说几句话来缓和气氛。

    他张张嘴,笑意还没从嘴角露出来,姜临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风氏邀请各家于半月后参与宴席,彼时各家举足轻重的子弟皆会到场。”

    姜临语气发苦,像是生怕眼前之人误会他的不守约,字句之间的间歇都有些急:“我会极尽我所能争取到姜家参宴名额,半月后,你我汇合。”

    他手腕用力,指尖因为按压失了血色,变得发白,眸中的紧张和不舍几乎都要溢出来:

    “信我,风澈,我会来。”

    风澈点点头,应道:“自然,我信你。”

    他一句话说出,姜临听了瞳孔一震,指尖微颤,刹那间松开了他的手腕。

    姜临匆匆转过身子,抽出了“无渡”。

    银亮入水的剑身对着飞舟向前一斩,无声无形的剑意却在风澈的眼前化作一团缥缈虚幻的雾,包裹了整座飞舟。

    风澈看见每个人关于“姜澈”这个身份的记忆在雾中浮现,随后像是被极利的剑锋斩断,变得一团模糊,重新回归到其主灵府之内。

    姜临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本就是伪造了一个身份给你,如今斩断这些姜家子弟关于你的记忆,日后他们不会对姜家是否存在过‘姜澈’存疑,至于学堂那边,我会解决。如此你可安心启程。”

    风澈在身后轻轻抱了他一下,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

    “我在风家等你。”

    风澈松开手,猛然后退,脚跟触及到飞舟栏杆边缘,单手撑着扶手飞身踩上。

    他站在栏杆上,满身的伪装尽数褪去,根骨拔高,发丝拉长,衣袍如剥茧抽丝,随着储物袋灵光一闪,换回成年衣袍的大小。

    他迎着飞舟破空割裂的风,“尘念”血红的飘带翻飞漫卷,衣袂在风中飞扬,一缕墨发半搭在面颊上,有些微微发痒。

    “姜临,记得想我啊!”

    他轻轻笑了一声,眉心的红纹张扬刺目,伴随着笑意舒展开来,随后闭眼直直仰倒,坠入云雾之中。

    姜临维持着被拥抱的动作没有动,手臂微收,似乎刚刚正打算拉住对方的手。

    半晌,他才走到栏杆旁,看着缥缈厚重的云雾。

    他眸中沉重深刻的痛苦仿佛能将其望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从唇里吐出一丝苦笑来:“想得,快死了……”

    他独自站了一夜,直到红日自天际播撒烈烈朝晖,金色的晨光割断云层,透过来的光落在飞舟上,刺得他眼晕。

    他抹了一把眼角,慢慢挪回了屋内。

    *

    楚家与风家比邻,风澈坠落的地点属楚家边陲,他重新换了副样貌,行了半日,就到了两家分界的界碑前。

    楚家只是象征性插了块界碑,随便贴了几张符就此作罢,风家那边里三层外三层的结界将整个地界围了个密不透风,风澈不动用神识,连结界内风家的图景都看不到一丝一毫。

    四大家族向来友好互通,哪边守备有失会先行遣散百姓民众,风澈三百年前回来那趟,风家都未曾有这般森严的阵仗。

    他一路上听闻风家如今闭塞锁城,制度严苛到令人发指,单单从这密密麻麻的法阵禁制来看,就并非危言耸听。

    风澈正想动用“水泽破界”找个破绽钻进去,连破了三层还没看见尽头。

    他一时有点泄气,刚刚打算收了神识,直接开启空间界,破开的口子突然漏出了些许光亮。

    随后那口子越来越大,流泻出的光也越来越多,随后迸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风澈仓促往旁边一躲,用作防护的“四野穹庐”还没抬手起势,就在指尖掐灭了灵力。

    只因他察觉到那爆破似乎针对的就是他破了半天的结界。

    纵然那道爆破声实在威力雄浑,但是风家的结界也并非浪得虚名,破开的口子不过孩童身躯大小,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飞速愈合。

    风澈神识探出,正准备看看里面的人意欲何为,却发现里面的人像是疯魔一般,就着九寸大小的口子,开始拼命往出钻。

    他们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为了争第一个出去,拿指甲狠狠抠进旁边人的肉里,把对方划得头破血流。

    直到第一个从结界里钻出的人滚落在地,风澈走上前想拉住他问个清楚,突然望而却步。

    那人眼里的惊恐致使他眼球凸出,遍布的血丝狰狞恐怖,他几乎脱了一层皮,衣袍被扯得一丝一缕,几乎不能遮蔽身体。

    他像是没看见风澈一般,只顾着一味撒腿向前狂奔,肩膀脱臼让他跑起来身子微微侧偏,不平衡的步态显得有些滑稽,但他跑得快极了,仿佛慢了一步,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就要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