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人的嘴角总是上扬着,眉眼浅笑,给人亲和友善的错觉。 是的,错觉。 禾晔总觉得,热情、阳光、友善,这美好的词汇,只是对方想展示给别人的一面。 至于另一面,禾晔不清楚,也懒得多了解。 牧夕璟并不介意对方冷淡的态度,自己去旁边搬了张凳子,在禾晔旁边坐下,主动攀谈:“禾老板,我来买东西。” 说着,他掏出一张手写的列单递过去。 禾晔垂下眼皮,朝对方手上的单子睨了一眼,没伸手去接,单子上的字写的行云流水,且苍劲有力,谁看了都得称赞一句:好字。 可这些人中不包括禾晔,倒不是他不喜欢,而是纸上的字就是他写的,这张单子他已经连着看了六遍不止。 禾晔抬起眼皮,朝对方望去,视线撞入对方满眼的笑意之中。 “牧先生,你家人非要这么排着日子去世吗?” 听到这话,牧夕璟非但不恼,反而笑意更重,一副无可奈何地模样:“可能他们喜欢这样。” 禾晔:“……” 他真是不懂了,这人怎么能做到这么好脾气且厚脸皮的? 一周前,这位牧先生来到纸扎店里,说要买一些纸扎用品,禾晔询问他买什么,他趴在柜台边,语气温和:家人去世时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来一套。 禾晔只以为他太年轻,没有举办葬礼的经验,秉着为客人着想,不让对方花冤枉钱的念头,他列了张单子给对方,解释说:“办葬礼,这些东西足够了。” 对方倒也爽快:“那就按照你列的这些东西来准备。” 禾晔不疑有他,收了钱,着手准备。 在他准备纸扎时,男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就那么倚靠在柜台前,眉眼噙笑地盯着他看。 禾晔很清楚自己长得如何,对于这种被人盯着看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只不过这人的眼神似乎与以往的那些人不同。 没有猥琐之意,也没有进一步搭讪的企图,只是单纯地盯着打量。 禾晔出声提醒:“牧先生,您可以留下送货地址离开,下午我们会直接送货上门。” 牧夕璟也不拒绝:“好。” 他转身拿起柜台上的纸笔,写下住址以及电话,但之后并没有离开,依旧倚靠在柜台边,盯着禾晔瞧。 直到傍晚六点,禾晔清客闭店。 第二日,他又来了,依旧是家人去世,买纸扎的理由。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每天过来的借口都一样,明知不合理,对方却连换都懒得换一个。 禾晔也懒得多问,由着牧夕璟盯着自己瞧。 倒不是他大方,而是牧夕璟没对他说什么反感的骚话,态度也一直客气疏离,甚至没主动要他的联系方式,只是那么远远地望着他,时不时会因为他某一个举动,陷入沉思,眸底溢出哀伤之意,周身都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孤寂。 禾晔猜测,牧夕璟可能是在自己身上找他相熟旧人的影子。 想到这儿,他收起心绪,拒绝道:“牧先生换一家店吧。” 牧夕璟一怔,转而笑道:“禾老板,送上门的钱都不赚吗?” 禾晔:“不赚。” 牧夕璟:“我可以出双倍价格。” 禾晔闭目不言。 牧夕璟继续加价:“三倍。” 禾晔依旧沉默,慢悠悠地摇晃着蒲扇。 牧夕璟看着他,直接抛出高价:“十倍。” 禾晔摇扇的手一顿,默言半秒,睁开眼,坐起身看向旁边的男人:“牧先生,不如你出钱,我来帮你卜一卦?” 牧夕璟生出兴趣:“卜什么?” 禾晔:“看你与心里想的那位旧人,还有没有缘分?” 牧夕璟面上的笑容一滞,唇角微微扯平,但很快眉眼间重新染上笑意:“看来被你识破了,不过我那位旧人已经去世许多年,恐怕早已经投胎转世了。” 禾晔淡淡哦了声:“既然已经投胎,说明你们之间有缘无份,牧先生还是早些放下吧。” 牧夕璟抿唇,没有应答。 禾晔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不想多劝,更不想挑起新话题,两人就这么沉默坐着,周围变得寂静。 许久,牧夕璟站起身,与禾晔告别离开。 男人走后,禾晔缓缓睁开眼,神情间多了几分疑惑。 是错觉吗? 刚刚他说旧人去世,劝对方放下时,牧夕璟周身突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煞气。 禾晔盯着空荡荡的店门口,许久后摇头自嘲,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普通人身上怎么会有煞气。 - 下午,禾晔懒懒散散地躺在太师椅上,手机里播放着斗地主的欢快音乐,修长白皙的大拇指在屏幕上戳戳戳。 随着一声炸弹,音乐变成了失败音效。 禾晔皱起眉头,又输了。 自己这是什么手气,抢地主一局都没赢过。 他本想继续下一局,结果欢乐豆不够的界面跳了出来,提醒他充值。 “……” 禾晔轻叹口气,抬眸看了眼炙热且空无一人的街道。 今天已经过去大半,除了牧夕璟以外,店里就再没来过其他客人。 禾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决定干点正事儿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