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谷底

    

第25章   谷底



    朵朵白云所萦绕的天空,既无风沙,且无烈阳,于平日来说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然而这些如今对雨轻亲而言,却没有任何意义。

    自那天滑下谷底以来,已过了两天有余,虽以此避开了敌人的追击,但雨轻亲的情况并不好,不,应该说是非常不妙才对,那天她虽借着极好的运气侥幸活了下来,但也只是活着而已即使凭借防护性能极佳的衣物,她没被活活蹭死,但背部依然被摩擦得血肉模糊的,手腕,脚关节,手指及脚趾等处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如今早已失去行动能力,只能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料想也没多久活,雨轻亲倒不害怕,只不过照星标族的传统,族人死后的尸身应当焚为骨灰,撒入星空,才可以算作妥当,而如今

    这鸟不拉屎的谷底既深又陡,根本见不到活人,更不用说失散的队友和兄长了,想到这儿雨轻亲不禁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脱身没有,可如今落到这种境地,想这些也没意义。

    雨轻亲轻叹一声,垂下头去,下一刻她的淡然却瞬间被打破,气急非常。

    你!!

    啊?你还没死啊。说这话的自是姬蓝霖无疑,她此时正坐在离雨轻亲不远的一块大石上,好整以暇地晒着太阳,那遮掩容貌的斗篷兜帽,面罩都已摘了,显露出原本倾尽天下的姿色,可这颜貌配上她那貌似还有些失望的语气,真令雨轻亲气愤不已。

    令你失望了,我可没这么容易死!雨轻亲咬牙切齿地吐出这样一句话,要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属两天前的决定了当时不知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怎的,居然护着这恩将仇报的小妖女逃出重围,然而以自己伤重为代价,换得她万全的结果,却是每日不厌其烦的询问你快死了吧!,你还没死啊!,你何时才会死?

    如果仅仅是言语上的冒失也罢了,这东西被自己护得周全,不说救治疗伤,却是连嘘寒问暖也不曾有,虽日日守在身旁,却仅仅是喂水或喂食而已,连血都不会替自己止,真不知是心智堪忧还是用心险恶,若是后一种,那和旧世界典故中恩将仇报的豺狼何异?

    雨轻亲最是憎恨这等忘恩负义之人,从前遇上无不是一刀杀了干净,而如今对这娇妍少女,虽然下不去手,但怨愤却愈加高涨了气怨交加之下,她原本虚弱的身体却是凭空生出一股气力,脸色顷刻间又回缓了几分。

    这样啊姬蓝霖一边吃着速食品,一边凑上前,见她脸色回缓,便真信了几分,自言自语间还流露出几许不解的意味。

    呵!雨轻亲冷笑一声。

    可惜,不可以拿你身上的东西了,不过姬蓝霖似乎颇为纠结,她围着雨轻亲转来转去,似乎拿不定主意。

    呵!原来是见财起意,我雨轻亲身上虽没什么,但你若想要,趁机杀了我夺了便是,倒还犹豫什么!雨轻亲眼角一挑,立时讽道。

    不行的,母亲说过,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也不能伤害无辜的人但如果是死人的就行,只要不被看到就好。

    这么说,你是在等我死了?

    嗯!

    真不知这少女是坦诚还是冷血,雨轻亲已然无话可说,她阖上眼帘,预备在死之前睡个好觉,还道:若你真眼红我身上的装备和补给,拿去便是,不过两柄匕首可得留下。依习俗,星标族女儿家的匕首,从父母那继承后需随行携带,直到结婚之后方可分与伴侣雨轻亲如今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却也无可奈何。

    给了我的!怎么还可以要回去!而姬蓝霖闻言却很紧张,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还紧紧捂着腰际的匕首,看来并不如雨轻亲所愿。

    呵!雨轻亲冷哼一声,她现下身受重伤,无法如何,再加上她本也不是什么好逞口舌之快之人,这口闷气只得囫囵吞回肚里,如此心火淤积,引得她伤势愈发严重,但因她无法安然,一时半会倒也死不了了。既然做不得什么,她只能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睛做假寐状。

    喂!喂!?见这人闭上眼睛不搭理自己,姬蓝霖还是有些忐忑的,纵使对这人少了面对年上女性的唯唯诺诺,但从小就很在意她人想法的她,还是直觉这人很不高兴。以前在静影星时,姬蓝霖虽然娇纵刁蛮,但多数时候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一旦遇上姬蓝漪不甚顺心之时,无论事因是否与她有关,她都唯唯诺诺,半分不敢拂逆,还会费尽心思讨好对方。

    而如今离了姐姐,潜移默化的,甚少与人相处的姬蓝霖倒渐渐将这一套用到了其它女子身上,尤其是年轻美貌的女子在她看来,惹她们不开心定会令她们不待见自己,而顺她们的意总不会错。

    如此一来,姬蓝霖捂着匕首的手便松了些,虽然她很不舍这把貌似可以兑很多钱的匕首,但权衡利弊之下,还是选择了妥协。

    呐你,你别不高兴,还给你好了!姬蓝霖凑上前去,期期艾艾地道,而这话表述之乏味与苍白,别说自傲如雨轻亲,即使随便一个女子也定不会吃她这一套。

    哎!你别生气呀!见这人依旧不理,姬蓝霖急得团团直转,她惯常讨好别人,但讨好并不等同于哄,后者空口白话间便可令佳人破涕为笑,而前者即使掏心掏肺了,也不见得能求取一丝好意,于某些人,有时还会成为索取无度的凭借。

    你!见眼前人依旧眼也不抬一下,姬蓝霖略感黔驴技穷,她轻轻一跺脚,只得使出惯用的讨人喜欢的撒娇模样,双手拉着雨轻亲的手猛地摇晃起来。这淘气动作称着她那娇怜情态,自是万分的我见犹怜,任谁见到心中都会一荡,就连自持如姬蓝漪,也曾因此心旌摇荡。但姬蓝霖忘了几点首先,雨轻亲如今非常厌恶她;其次,雨轻亲现下受了伤,经不起这样折腾;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雨轻亲闭着眼,任她如何卖乖讨巧,半分也是看不到的。

    如此被拉着晃了三回合,被弄得浑身疼痛不堪后,雨轻亲终是忍无可忍,她睁开双目,凌厉地瞪视着姬蓝霖,吓得后者当即呀的一声,赶紧松了手。

    说拿就拿,说还就还!你当你是谁!?

    我可是意思是不用还?

    拿来!

    啊可

    拿来!!这一声语气甚是狠历,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姬蓝霖心里咯噔一声,只得亦步亦趋地上前,依对方所言。

    岂料雨轻亲一接过匕首,旋即变了脸,她原本伤重的手腕发力一抖,便将匕首刀鞘甩开了去,接着曲腕挽起一个刀花,借势就朝姬蓝霖掷了过来。

    这一下雨轻亲用尽余力,刀刃旋转间声势迫人,兔起鹘落间又岂是姬蓝霖所能闪避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刀刃便擦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

    痛你唔!这一出吓得姬蓝霖不轻,她即刻软倒在地,且扒着蒿伶草拼命往后爬去,想声讨雨轻亲却又害怕,惊慌间头还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大石上,一时间捂着头痛呼出声,一张俏脸也因此皱成一团,却是愈加的狼狈,且可爱了。

    不过削了几根头发而已,就这般不堪,雨轻亲突然觉得之前错估了这人,但瞧着这美得有些可望而不可即的少女如此难堪的模样,不知为何,她原本淤积难消的怒气却也消了大半。身手再是了得,她到底还只是名二十出头的少女,心绪难定亦难测,行事多随喜好。

    呵!我之前还当是什么高手,原来只是个软蛋罢了,算我瞎了眼,怎么,这一下滋味如何?雨轻亲此刻心情稍为雀跃,即使伤重之下,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不不要杀我姬蓝霖想要跑路,身体却被吓软了,连脚都抬不动,只得双手捂脸,连连求饶。

    呵!若我就是要杀你,你又能如何?死在雨轻亲手中的人不算少,说不上个个都是硬汉,但也未见过如此贪生怕死之辈,再说并未说过要取她性命,这又是闹得哪一出?雨轻亲感到不可理喻的同时,对这少女是愈加看轻了,如此一来,她嘴角微挑,神情愈加捉摸不透起来。

    姬蓝霖见状,突然间竟然毫无预兆地扑倒在地,且伏低做小,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起好汉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胡话来。

    雨轻亲被吓得不轻,直至联想到那些四处流毒的旧世纪意音语传奇才醒悟过来,见身前少女煞有介事地又跪又拜,情态竟学了中描述的七八分相像,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难以言语了。

    算了!你走!

    啊!?姬蓝霖抬起头来,不可置信。

    怎么?还想留下?

    不不!姬蓝霖脑袋摇得和泼浪鼓一般。

    那好!你把匕首给我捡回来,就可以滚了。

    嗯嗯嗯!姬蓝霖自是不会说一个不字,她赶紧转身去寻,却吓了一跳原来在她身后的草丛里,正横着具不知名动物的尸体,这动物生有四足,长着与蒿伶草相适应的保护色毛发,体型匀称矫健,约一米余长,乍一看有些像家猫,却大了许多,脊背上长有凸出的骨刺,口中还生了许多参差的獠牙,而它的脑门上,正不偏不倚地钉着把匕首。

    这

    怎么?食人猫没见过?大战时有些家猫活了下来,失了主人,整日吃被辐射污染的食物,便成了这副模样,因为食物匮乏,因此生人它们也吃。方才它一直趴在你身后的石头上,要不是我不巧没投中你,它也不必枉死了,反而可以从背后攀上你的肩膀,撕了你的脖子,饮尽你的鲜血

    咕噜!姬蓝霖后怕地吞了口口水,没想到连这儿的猫都吃人,真是疯狂极了,虽这样想,她还是依雨轻亲所言,踩着猫尸的颈子,扯了匕首。

    天色渐暗,两人栖身的峡谷谷壁凹陷处,外围密密麻麻的蒿伶草从中开始不断传来响动,还有数对绿色的兽类瞳孔在其中穿插,瞧起来分外令人不安。

    猫这种东西,无论是祖先,还是近亲,多数都是独来独往的,没想到这些食人猫却生出了集体捕猎的习性,有意思。静默许久,雨轻亲掂着手中的匕首,淡笑道。

    你这姬蓝霖有些不安,欲言又止。

    怎么?还不滚?是想待我宰了这些猫,再来宰你!?雨轻亲横了她一眼,煞气外露。

    不!不!只是,只是我走便是了有危险就跑,这是姬蓝霖的原则,可不知为何,这次她却略有些踟蹰,不过犹豫再三后还是离开了。

    好不容易待人走远,雨轻亲终是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似乎病了,并且还病得不轻,不过如今这些也不重要了,她提胸收腹,深吸口气,执紧手中的匕首,将目光迎向这些蠢蠢欲动,开始自四面八方包抄而来的食人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