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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趁双方僵持之机,夏军两边人马会合。正群情振奋要对匈奴发起攻势,忽然遥遥听得匈奴阵营里传来一阵锣响,外围骑兵朝这边放起箭来。几阵箭雨之后,匈奴部队如潮水般,向大漠深处退去。 这边夏军鏖战一夜,也都疲惫不堪,主将下令不必追赶,只在原地整顿人马。邝实听说儿子那边的兵回来了,立刻带人过来细问详情。刚迎头看见邝不疑身边部将,就见那人扑通一声跪下了,含着一眶眼泪,将昨夜情形大略回禀,不敢说小将军生死未卜,直说张石带兵找人去了。 邝实和身边诸将领听完,脸色都十分难看,半天没人作声。好一会儿,邝实身边才有一人道:“大郎武功高强,骁勇善战,领兵这么久,什么刀丛箭雨没见过?不也从未出过事么?这回只怕是半路迷了道,跟他们分开了罢……” 邝实不等他说完便站了起来,叫过部下两个得力将领,道:“你二人在此驻守,须防着蛮兵杀回来。我领人去看看。” 说着不顾阻拦,骑马带了两百从人,往外便走。邝不疑属下部将慌忙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打马如飞,顺来路在茫茫大漠里行了两个多时辰。邝实一路见人马尸体不断,晓得昨夜必是一场恶战,饶是他久经沙场,,也不由心惊。正心烦意乱间,忽见前面遥遥出现几个黑点,及至近了,便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 众人心里都发凉,打马上前,就见张石守着地上几具尸体,脸上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嚎哭得如同几岁孩童。旁边士兵亦是人人垂泪。那张石泪眼矇眬中,忽然看见邝实,连忙几步跪爬过去,抬手就扇自己耳光,一边打一边哭喊道:“将军,大郎没了啊,我把大郎弄没了啊……您砍死我吧……我还要这命做什么……” 邝实翻身下马,一步踩空踉跄了一下,幸被旁边侍卫扶住。戎马一生的老将军,一步步捱过去,捱到那几具尸首跟前,就见自家大郎静静躺在地上,血污满脸,身上扎满长箭,跟只刺猬一样。 周围已有人忍不住大放悲声,邝实却依旧一语不出,只蹲下身来,将儿子看着。风吹起他鬓边花白头发,老将军表情有些迷惑,仿佛不肯相信这是自家孩子似的。半晌,他才伸出一只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邝不疑的脸,一转头,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身既死 邝不疑随父从军多年,为人又坦荡侠义,当晚他的遗体被运至呼延河畔时,军中上至将领、下到部卒,闻讯无不失声痛哭。 打从刚看到儿子遗体时吐了一口血后,邝老将军便再未露出哀恸之色。他神色如常,回到军中便召集会议、安排布防,以防匈奴大单于再次突袭。然而,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邝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昔日高大魁梧、身板挺直的老将军,仿佛在一天时间里被人抽去了精气神,整个人忽然就老态龙钟起来了。 然众人都来不及安慰老将军,也无法任由他排遣哀伤。大单于仓促退兵一事颇为蹊跷,邝部上下都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纷纷猜测退兵原因。--幸而当天半夜里,他们终于知道匈奴人到底为何跑了。--骁骑将军贺言春领着三万人马先行赶到了呼延河畔。两军会合后,夏军低落的士气这才重又振作了起来。 原来当日郑谡率部将追击,生擒回来的匈奴贵族中,有好几位左贤王身边的亲近小王及心腹王臣。那晚贺言春亲自审讯,这才知道匈奴派左贤王故意引诱大夏主力深入大漠、大单于却在呼延河一带伏击邝部兵马一事。其实按照匈奴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大单于率重兵将邝实的几万人马尽数歼杀,然后领兵与左贤王会合,共击贺言春所率主力。殊料人算不如天算,这边邝实所率部队在大漠里兜了个圈子才和大单于碰上;那边贺部士兵却又神速得紧,提前与左贤王兵马遭遇了,双方硬碰硬的一场仗打下来,夏军竟然以少胜多,将左贤王部击溃。大单于得讯后,知道赶不及前去支援,又听说贺部兵马挟余威朝呼延河而来,这才不得不含恨退兵,避其锋芒。 贺言春等人刚到呼延河畔,尚不及解鞍卸甲,便知道了邝不疑战死沙场的消息。程五当即号啕痛哭,邱固等人也泪落不止,立刻便叫人带路,前去拜祭邝不疑。贺言春身为主将,却无法同行,而是带着胡十八等人,先去见了邝部军中将领们,等了解完两边是怎么回事,东边天色已经发白,原来不觉已经又过去了一夜。 凌晨时分,贺言春才从邝实帐中出来,他将胡十八等人都打发走了,这才前往邝不疑停灵处拜祭。军中条件十分有限,再加上邝实也亲口嘱咐过,教人不必为设置灵堂而大费周章。因而邝不疑和小四等侍卫并未装殓,只擦干身上脸上的血迹,平平整整摆放在地上,身上蒙着布帛。旁边点了一对火烛,有几个军士守在火盆里烧些纸钱,便算是灵堂了。 那几个军士见主将来了,忙都站起来,恭身行礼。贺言春也不说话,只摆了摆手,缓缓走到中间那人身边,蹲下来揭开布帛,朝里看了一眼。就见他邝大哥双目合着,无忧无喜静静躺着,如同睡着了一般。贺言春看了片刻,依旧把布帛盖上,有些艰难地站起身,突然觉得一阵眩晕。 身后齐小白慌忙几步抢上来,扶住他小声道:“将军,您两天没合眼了,先去帐中歇会儿罢!这边……这边自有人照看着……” 说到后来也自哽咽起来。贺言春却长长吁了口气,朝他摆摆手,低声道:“我没事,别瞎咋唬。休惊了其他人。老将军心神已是乱了,恐顾不到这上头来,这处还须你和邱固多费点心……” 齐小白忙点头答应,贺言春说着,自己举步朝营帐走。齐小白忙隔着几步跟在他后面,眼看着贺言春进了营帐,这才叹了口气,默默转头去灵堂前照看去了。 且说贺言春进了帐,在临时支起的简陋床榻上呆呆坐了片刻,便翻身合眼躺下。四野寂寂,他脑子里却乱轰轰响成一片。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邝大哥没了。 这个想法咋一冒出来,他便如被人当胸重击一拳,砸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黑暗里又炸出点点金花来,在脑海里闪烁不定、轰鸣不息。连着几天行军打仗,他累得连想都想不动了,即使邝不疑战死沙场,似乎也并没有带给他多少哀痛。随后他就在不断轰响的金花中,陷入一场极为疲倦的昏睡,睡前还纠结了片刻,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再瞒一瞒,能瞒方犁多久,就瞒多久…… 元始十五年夏七月,贺言春部和邝实部在呼延河畔进行了整编。其时邝实所率三万人马,只剩下不到一万五千人。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