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从平宁到上京去，若是赶时间，乘马车过桥再好不过，若是来京游玩，那坐船过河则是不错的选择，碧绿的河面上，鲜明的船只来回穿梭，最后停靠在熙熙攘攘的码头上。

    撑船的多是些年轻汉子，他们高声招呼，招揽来往游客，也有几位身体微微佝偻的老汉，与那些年轻人相比，他们要沉默寡言得多。

    那些赤色船身上画了巨大的银白宣鱼，蓝色的则画了几匹灰金相间的鲁马，还有些棕的灰的船上，画了些俞棰还认不出的动物和花，俞棰开心极了，就差在马车上手舞足蹈了，他那里见过这么多造型奇特的船只。

    俞棰可怜巴巴地乞求，因着接连几日都在马车上度过，身子乏得很，如今可以坐船，哪里肯再坐马车，得到俞笙许可，蹦跳着跟俞老大坐船去了。

    渭玉本也想跟着去，借口都到了嘴边，可一对上顾笙的眼，言语就梗在嗓子里。

    两人相对而坐，顾笙开口：睡一觉吧，到了再叫你。

    渭玉微微垂眸，只觉茶水热气熏得人眼酸，将杯盏放在小几上，闭目半倚着身侧软枕，稍微挪动身子，背对顾笙睡下。

    顾笙将手旁的墨兔皮毯披在他身上从渝州到京城，这一路上，看你心事重重，你身体不好，就勿要忧虑过重！

    想必是思念妻主过度，叫二哥担心了。

    顾笙并不接他的话，手指摩挲着手中茶杯，双唇微抿。

    俞老大带着俞棰到了码头，挑了艘蓬船，船夫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话不多，只专心划船。

    船宽半丈，长两丈，两侧是座位与栏杆，顶上是赤色船蓬。

    听船夫说，自从修了两座桥，乘船过河的客人就少了许多，如今都是载着客人，从上游到下游游玩一圈罢了。

    得知两人意不在游玩，说是到河对岸去，颇感惊奇，轻快方便的马车不坐，偏要来坐这慢了大半的船只。

    不过还是好意提醒：两位郎君，天气冷，那边篓子里有果茶，喝些热暖暖身子，不要钱的！

    俞老大那侧栏杆上挂了个大竹篓，竹篓里有个木壶，还有好几个木杯，伸手去拿木壶，才觉壶壁温热，给俞棰与自己各倒半杯，香甜温茶下肚，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俞棰喝出滋味来了，连要了好几杯，俞杨索性向船夫开口买下这壶茶，船夫连连摆手，直说茶水是船费附送的，俞老大态度坚决，船夫实在拗不过，才谢过兄弟二人。

    俞棰双手捧着半尺高的木壶，小口小口地喝茶，喝完了茶，还把那木壶抱在手里暖手。

    船夫见俞棰喜欢，就顺嘴提了这壶的来历，哪知俞老大接了话茬，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一股脑地将知道的全交代了。

    这壶啊，原本是顾家侍郎做着送人的，好像送给了哪个将军，后边才有得卖，里面放了暖石粉末和细沙，用来暖茶暖酒是最好不过了。见这客人听得认真，那明亮的眸子里似乎带了几分钦佩，船夫颇为自豪，道：您瞧那边正修着的桥，据说也是顾侍郎出的主意，若是修好了，那便是平宁最宽的桥呢，可容七乘马车并排通过。

    俞棰最喜欢新鲜事，跟船夫聊得起劲，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另两座桥上。

    上游那座桥啊，还是开国时建的，是谁建的倒不清楚，是座浮桥，只是有些窄，马车之类的便过不去，这另一座嘛，是先帝那会，平宁申家那个七岁神童建的，两丈宽的吊桥，据说万年永固！

    俞棰表情夸张，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充满憧憬，满怀崇拜打听那申家神童，船夫也不知，自然如实相告，俞棰听后，就有些无精打采。

    船只到达上京码头时，天空已经下起毛毛细雨，渭玉早派个沈家仆役在码头候着，见两人下了船，连忙迎上来。

    俞老大将船费给了，单手抱起俞棰，看那仆役踮着脚给他撑伞，十分辛苦的模样，索性接过仆役手中的伞，问：二郎他们几个呢？

    回大郎，玉郎说了，一路上舟车劳顿，四郎又水土不服，先寻个客栈歇歇脚，等缓过劲儿再进府！

    俞老大脚步停了，开口：既然如此，我们两先去吃午饭，客栈地址说给我，吃完我们就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