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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移到她上方。 她低头在纽襻上解什么东西,并没在意他细微的体贴。仿佛什么样的体贴在她看来都是名正言顺一般。 大约是丝绦缠在了一处,她眉头蹙起来,有几分恼气。他垂着目光看她,心底柔柔软软的也撑满笑意。他在想,这是谁家跑出来的宠坏了的姑娘? 俞若兰终于从纽襻上解了一块玉佩下来,长长嘘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他,这回笑里头的顽皮更浓了些,拉了他一只手,将那玉佩放在他手里。 傅仰琛顿时呆了呆,哑口无言地看看玉佩。 她掩口笑了笑,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没料到你有这样高。” 他是头一回被姑娘这样大方地送礼。雨还没停,太阳却意外地从云后头出来,那一缕正洒在伞上那一朵桃色的莲花上。伞底下渐渐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粉色,把他的脸都熏得发红。手心里的玉却是刺着心的冰冰的。他直想将那冰凉,盖住发烫的脸。 她从他手上要回了伞,又提起箱子,往府门处走。到了府门,她对听差的道:“去叫你家王爷出来,说新夫人来了!” 那听差中的一个,是随傅云章去过江南的,被眼前的女孩子的话惊得呆了半晌,然后看了又看,顿悟一般飞快地往里院跑去回禀。 俞若兰转身又看了看仍旧站在雨里的傅仰琛,顽皮地笑问道:“你们旗人见了新夫人,是不是要磕头请大安?” 他第一回见俞若兰,那一份短短的缠绵后是心底无尽的阴雨绵长,时光渐渐模糊了后头的岁月。 他有自己的府邸,似乎后来也没怎么见过成为“夫人”后的俞若兰,满心都被推翻旧制、共建新国的热血充满。 那一回同会友刺杀庆王失败,他掩着同志撤退,却被一群亲兵追捕。一时间慌不择路,进了一间洋服店。店里站着一个姑娘,却是府里头的大丫头翠枝。 翠枝见一个人冲过来,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府里的大爷。傅仰琛来不及同她解释,急道:“回头有人来,就说什么人都没见过!” 翠枝是个极有分寸的,忙点头称是。 他正想穿过内堂从后院跳出去,却听到内堂有人往外出来,只好撤回身。可店外急乱的步伐隐隐靠近,他一眼瞥见垂着重幕的里间,想也不想一个闪身就躲了进去。 翠枝吓得正要叫,又不敢叫,忙捂住自己的嘴。 傅仰琛没料到这是一间换衣间,更没料到有人在里头。眼前人影一晃,他下意识将那人影一带,捂住她的嘴,制固在墙上。 接着鼻端就盈满了淡淡的清香,一双粗粝的手底下是软润的触感,手上面是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四壁灯光下闪着琥珀的光芒。 那眼睛似曾相识,惶惶然之后便是费解的诧异。她也不再挣扎,而是静静地望着他,仿佛要同他说话。 傅仰琛这才想起这双眼睛的主人,电一般松开了手,垂首低低叫了一声“夫人”。 俞若兰顺势扯过衣架上的衣服挡了挡前胸,看他神色匆忙,手压在佩剑上,是随时要拔剑而出的模样。 她费解地叫了一声:“贝勒爷?” 垂帘外头步伐声更近,他知道不能在这里连累她,正要出去,俞若兰却一把拉住他:“可是在躲什么人?” 傅仰琛点点头。 俞若兰按住他:“你不要出去。” 他有两年没见过她,她如今已经是妇人的打扮。身上穿了一半的洋装,他才想起来似乎父亲最近要往欧洲出访。 他现在是想出去也不能出去了。追兵已然到了店里,一阵乒乒乓乓翻动的声音。 首领的军官遍寻不到,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这一间垂着厚帘幕的更衣间。翠枝一慌,支起双臂挡在门前:“大胆!可知道谁在里头,也是你敢闯的!” 洋服店老板和伙计也从后堂被押着过来,唯唯诺诺地向那首领道:“军爷,这里真没什么乱党。今天是德清王府的四夫人来挑出洋的洋服。” 那首领显然不信,双拳当空一抱:“我奉命缉拿乱党,放跑了一个你有几个脑袋向我们大人交代?” 翠枝扯了腰间的腰牌递给他:“这是德清王府的腰牌,请军爷过目。” 那人接过腰牌看了看,果然是真。可边上一个副官又低声道:“千真万确,确实看到一个可疑的往这边来了。” 那首领将腰牌还给了翠枝,却依然坚持要检查。 傅仰琛额上冒了冷汗,他躲在这里,万一被查了,连累家人不说,她衣衫不整,万一传出去,不知道怎样坏了她的名声。 俞若兰听得分明,看了看傅仰琛,皱了皱眉头。听见翠枝发出急躁的“嗳”声,显然是拦不住了。 她忽然大声凛然道:“看了王爷的腰牌,还敢往里头闯,大人好大的官威!不如就放胆进来瞧瞧到底是王爷家的内眷还是你们要追的乱党!” 外头的人听到声音皆是一愣,为首的几个面面相觑。有一个眼珠一转,赔着笑道:“原来真是夫人在此。奴才们不过奉命行事,还请夫人给个方便出来一趟,让奴才们搜一搜。” 俞若兰一声冷笑:“好大胆的奴才,本夫人也是你狗眼看得了的!” 被骂的那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很是难看。另一个又劝解道:“奴才们可以叫下头人都回避出去……实在是确实有人看见那乱党跑到这边……” 话还没说完,突然里间扔了一件东西出来,接着接二连三又有东西扔出来,众人仔细一看,都煞白了脸。扔出来的,分明是女人的衣服。 “这样还要搜吗!” 带兵的几个看着地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在这里了。里头的人此时怕是赤条条一个,她一个贵夫人,也万万没道理护什么人到这个地步,最后只得讪讪地告罪退了出去。 傅仰琛怎么也没想到她大胆到这个地步,从她动手解衣剥衫开始,忙转过身去,涨红了脸,连气都不敢出。 翠枝见人走远了,方才急忙把衣服递进去。他仍旧入了定一样面壁而立,又是发窘又是发恨闷。 直到俞若兰轻轻拍了拍他,他才缓缓转过身,看她已然穿好了衣服。 俞若兰想说什么,又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世道这样乱,贝勒爷好自为之吧。千万记着,你傅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然后又深望了他一眼,转身出去。 他僵在里间,还能听见她压着声音,极其冷肃地同翠枝道:“记住,你今天什么人都没见过。走漏了一点风声,仔细你身上的皮!……” 这一面后不久,傅云章还是辗转知道了他在做这样株连九族的谋逆大事,为保住全家性命,找了个借口将他除了家谱、踢出帖册,赶出家门,只当没有过这个儿子。 他一跃马背,驰骋天南海北,似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