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我们从Costco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变黑了。我们手里提着购物袋，并肩走在街上。

    我们买的东西不多，只有两袋，但你不让我一个人提。在结完账后，账也是你结的，你不让我付钱，你率先抢走了一袋。你真体贴。

    有一个人总是为我考虑的感觉真好。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们很少有像这样相处的机会，白天在通勤路上相处的时间太短，而且你没有功夫把注意力分给我，你在早上忙着沉浸在将要工作的绝望中，因为你吃的帕罗西汀还没开始生效。

    而现在，你在我身边一直说个不停，边说边笑，你在和我分享你认为有趣的事情。你认为有趣的事指除了你以外的事情。你很少真正谈起自己，说起自己时通常也只是挖苦，你似乎觉得自己的事情不值一提。莎拉，我喜欢听你谈论自己的事情，我想要了解你。如果你继续在自己的周围设立禁飞区，那我就要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了。

    你一边讲话一边注意的我表情，还适时将话题引导我的身上，你想让我参与进来，不是只当个倾听者。我们的对话里从来没有空档。心思细腻的女孩，你在意我的感受。你一直都在意我，你从来不想让我有被冷落的感觉。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走夜路回家，当时也是这样肩并肩走在街上，不过比现在要晚得多。你下夜班回家，我在空中恰好看见你，末班地铁的时间已经过了，我又知道你肯定不会打车回家，我很担心让你一个人走过几个街区，这不安全，所以我装作刚刚下班的样子和你相遇。

    我庆幸自己和你一起回家，因为在路上我们遇见了劫匪。看吧，我就说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家，外面太危险，而你又太柔弱了莎拉，不过还好有我。有我在你永远不会遇险，我会保护你的。

    可我还没来得展现克拉克男子气概的一面就被你推到了身后，老实说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你的动作把我惊了一下，我任由你用身体挡在我的面前。莎拉，你在想什么，他可有枪啊。

    把你们两个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你们最好照我说的做。蒙面的男人拿枪对准了你脑门，你用胳膊拦着我。你把我护在身后。你在保护我，被普通人保护的经历对我来说还十分新奇，一般充当保护者角色的都是我。不过我不讨厌。

    值钱的东西？你似乎被他的话激怒了，听好了，我一天工作八个小时，一周工作五天，拿着只比法定最低工资高一点的薪水，每个月不仅要缴纳房租和水电费，还要交学生贷款，我每天都向上帝祈祷付完所有账单后，银行卡的余额不是负数。

    原来你过得这么惨吗，莎拉！我面露不忍，用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我已经连续一周晚上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因为我该死的老板每次都在快下班之前才给我工作，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吃饭。下班我要忍着饥饿，走过几个街区，回到我那个冬冷夏暖的公寓，然后转天起床继续循环相同的一天。如果那些该死的无神论者再说没有地狱的话，那就让他们了体验一下我的生活吧！你说让我交出值钱的东西，我告诉你，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人体器官，你猜怎么着，今天你带枪出来是个错误的选择，你应该带刀子出来，用刀子直接把我开膛破肚，然后把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拿走！

    我看不见你的表情，但你语气里的森然和紧绷的身体透露出来你是真的生气了。我明智的站在你身后一言不发。有我在身边他也伤害不了你。

    你最好祈求自己的枪法足够好，不然你一枪打不死我，那我可不敢保证今天是谁把最值钱的东西留下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找错人了。蒙面的男人被你刚才那一大段话吓傻了，居然连忙向你道歉，你的生活比我惨多了，我真的很抱歉。来，给你一百块钱，你先拿着去吃个晚饭吧。

    蒙面的男人把一百美元塞到了你的手里，想了想又多给了你五十块钱，你看上去比我更需要它们。然后嘴里一边念叨可怜的人，一边离开了。

    你攥着一百五十块钱站在原地大口呼吸平复心情，过了一会儿你背对着我说：克拉克，你能不能过来扶我一把，我的腿动不了。你的声音发颤，呼吸急促，我闻见了汗水的气味。恐惧。

    原来你在虚张声势，我哭笑不得。

    我扶着你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蹲下身给你按摩小腿紧绷的肌肉，我的手放在你僵直的小腿上，莎拉，你刚才的行为太危险了。

    我以为你会夸我勇敢。你握拳敲打自己的大腿，你双手在发抖，你还在害怕。莎拉，你害怕还要挡在我身前。你不知道让我说什么。

    我的手略微用力捏了一下你。你需要点惩罚，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

    你痛呼一声，使劲拍打了一下我的手臂，克拉克！

    那叫鲁莽，不叫勇敢。

    打闹让你煞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我放下心来。

    你心虚地把目光转向另一边，你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没想这么多......

    你不应该挡在我身前，太冒险了。他有枪。你应该让我和他交涉。

    你？你是那种会和被人起冲突的人吗？得了吧，服务员给你上错菜都要靠我帮你说......Ow，克拉克你轻点！

    就算我做不到，我们还可以求助超人。我放轻了手下的力道，大拇指按在你的小腿肚上打转。

    如果他回应每个人的呼救，那他迟早要被累死。

    那是他的工作。

    我们不能什么事都靠他。你突然靠近我，一把捧起了我的脸，我不知所措的瞪大了眼睛，超人离我们太远了，而莎拉·布朗就在你身边，比起他你更应该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的克拉克......为什么看我的眼神这么奇怪，你不会是那种不愿意被女人保护的男人吧？

    你佯怒，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脸。你的身体离我很近，我再也闻不到恐惧，你的味道充斥我的整个鼻腔，世界仿佛离我很远。空气里都是你的味道，你身上混合着汗水的香水味，你嘴上唇膏的味道，皮包的味道，护手霜的味道，还有你真正的体味，我在把你吸入体内。

    怎么会呢，那是我的荣幸。我握着你的小腿一时间居然不愿意放开。我注意到你的鞋带松散了，你的鞋子磨损的厉害，尤其是鞋底，你应该换一双新鞋了。我想帮你系上鞋带，我也那样做了。

    克拉克，你犹豫开口，看着低头给你系鞋带的我，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刚才的事情讨厌大都会。

    不会的，我喜欢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的魅力就在于......我的手压在你的鞋子上，抬起头。

    疯狂。

    疯狂。我们异口同声后相视一笑。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开端，我不知道，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它们总是潜伏在你的身边，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悄悄出现。

    过马路的时候你快了我几步，你走在我前面。我有说过你走路的姿势很好看吗，你的臀部被腰肢带动，一摆一摆的，幅度不大，像是轻摇的柳枝，也像是踩在云上。

    我有点痴迷你臀部有规律的摆动，甚至舍不得收回眼神，只有你能走出那种步态来。我陶醉地跟在你身后，如果被路人看见说不定以为我在性骚扰你。

    我回想起按压你小腿的手感。我把手放进口袋里，以防他做出什么有失体面的动作。

    晚餐时间愉快而短暂，我遗憾我们的分离，但是想到今天你有一整个晚上都是我的，我就止不住雀跃。二人世界，不错。吃完饭后你执意要帮我刷碗，这是你的优点之一，不会让我单方面付出。

    临走前你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晚安，克拉克。

    晚安吻？我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莎拉。我说谎了，我喜欢你吻我。我倾身拥抱你，并且贴了一下你的脸颊。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我们的肢体接触变多了，这是个好信号，它说明你在接受我，你越来越喜欢我了。

    听着克拉克，我不想表现得像个变态，我能问一下你到底用什么洗涤剂吗？为什么你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你身上暖香暖香的。你在我怀里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如果你再在我怀里待久一点话，我就要吻你了，把你压在门上，不管你怎么反抗我都不会松开你，直到把你吻到满脸通红开始流泪。

    超市里最便宜的那种？我抱着你不确定地开口。

    我也是，可为什么我身上总是有一股有毒的化学香精味。我真嫉妒你。

    我笑了一下，你才没有，晚安莎拉。

    我太渴望你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必须拒绝你。我率先松开了手。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接吻的，不是这种孩子式的吻，而是真正的吻，那种唇齿交融，充满欲望的吻。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