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儿小说 - 言情小说 - 金粉夜蝶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42

分卷阅读242

    家汽车。汽车上,还攀附着四名身手不凡的许家保镖,转眼跳下车,呈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顾维崧团团包围在中间。

    每个人,都手中举着一把枪,对准顾维崧。

    顾维崧持枪的手,在明显的颤抖。

    陈兆轩一步步上前,枪口始终对准持枪的顾维崧,走到白蝶菲身边,一把拉住她,将她拉到身后。、

    顾维崧垂下手,突然打开枪匣,将空空的枪匣扔一边,冲白蝶菲红着眼睛道:“倘若这枪中……哪怕只有最后一粒子弹,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让你这个处心积虑害我们全家的恶毒女人死在我手里!”

    白蝶菲闭上了眼睛,眼泪流得更快更急。

    陈兆轩看清楚空空的枪匣,方知刚刚不过虚惊一场。回头,对满面泪水的白蝶菲道:“你回汽车上去!”

    白蝶菲没有挪动脚步。

    另一辆汽车,走下许炳元和杨太太。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顾维崧身上——

    顾维崧弯腰,想把两具尸体抱起,却是双臂颤抖、脚下踉跄,还没站稳,就抱着两具尸体,摔倒在地,却是自己背部着地,让两具沉重的尸体,伏身在他身上。

    他紧紧抱着两具尸体,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不停地流,神情悲痛至极,抱着尸体又想站起,却又在雪地中滑倒。

    他再站起,再倒;倒下,再站起;再倒……

    自始自终,他双臂环紧,紧紧抱着两具尸体不放!

    漫天飞舞的雪花,死一般沉寂。

    所有人在雪中站着,默不作声望着眼前的惨相。

    白蝶菲固然是闭目不忍再看,眼泪流成河;连旁边的杨太太都忍不住拭起眼泪。

    许炳元亦是面现不忍之色,叫来陈兆轩,低声嘱咐:“你确定一下顾大少爷身上没了枪支,就开车,送顾大少爷到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陈兆轩点头答是。

    突然一声不似人声的可怕悲嚎——

    所有人再回头,见顾维崧张大嘴巴,两眼望着夜空,突然眼一闭,抱着两具沉重的尸体,重重倒地。

    悲痛欲绝的顾维崧,就这样昏死了过去!

    顾永昌花费两根金条,将重伤的儿子送到全上海最好的医生那里。

    连夜的手术,医生走出手术室,对顾永昌道:“我们尽了全力。性命已经无大碍。只是……”

    顾永昌直勾勾看着医生。

    医生叹口气,道:“伤及脊柱神经。只是病人的意识还不能恢复清醒,尚且昏迷状态。至于他什么时候能醒来……真的很难说了。”

    顾永昌退后两步,恰恰坐倒在木椅上。

    一名护士上前,将手中沾血衣物,捧到他面前,小声道:“病人已经换上了病服。这是他的衣物。”

    顾永昌颤抖着手捧过,从沾血的衣物中翻出两张相片。

    一张相片,是倚虹院的头牌晴鹂;

    另一张相片,却是顾维崧和顾维楠的合影——面对镜头,顾维崧是成熟大哥的稳重,顾维楠却是笑得一脸灿烂!

    只有这两张照片,没有第三张!

    顾永昌将那张合影照,从中间一下子撕开,只留顾维楠的照片揣怀里,然后将另半张——顾维崧的照片,撕得粉碎!

    还有晴鹂的照片。顾永昌看了一会儿照片,决定去寻找这个早已为楠儿破相的风/尘女子。

    这所上海最大的医院,中上等人家的病人居多。顾永昌并不想在此处遇到熟人,为儿子办好一间病房,就戴着旧毡帽,揣着顾维楠和晴鹂的照片,匆匆离开。

    他离开后不久,许家人护送着昏死过去的顾维崧,也来到了同一家医院。

    顾维崧被诊断为“悲痛过度,并无十分大碍。”

    他被打了一针安神剂后,昏睡不醒。

    白蝶菲坐在病房外,眼泪几乎流干。低着头,木着脸,不言不语。

    陈兆轩远远站着,和许家几个保镖司机站一处。

    杨太太站白蝶菲一旁,看着有些不忍,小声对老爷说:“蝶菲这孩子,只怕还是忘不了顾大少爷。不如还是让他们……”

    许炳元回头看太太,唉一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没看到顾维崧拿枪指着她?轩儿都说了,顾维崧当时手中就一支没有子弹的枪,所以蝶菲才能像现在这样好端端坐着。不然的话……你想让蝶菲最终死于非命吗?”

    杨太太不言语了。

    突然脚步声,两人回头,见是长子许戴杰赶来。

    许戴杰奔到父母面前,停下脚步,看着父母,欲言又止。

    他神情间的伤痛,却是一望即知。

    许家二老,和许大少爷,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半晌无言。

    许戴杰终于开口,低声道:“顾小姐……我能再去看她……看她最后一眼吗?”

    许炳元和杨太太对视了一眼。

    杨太太不开口。

    许炳元开口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样的念头。顾小姐被发现时,在雪地里,衣衫单薄,和林少爷紧紧相拥。两人最后走,也是一块走的。现在谁也分不开。你又何必跑去打扰这对同生共死的夫妻呢!”

    杨太太责怪地看了老爷一眼。

    许戴杰听此言,退后一大步,再退后一大步,后背抵在墙壁上。

    许炳元又叹道:“其实顾小姐,人就是太单纯了些。之前,是我对她有偏见。总而言之,戴儿,你是没这个福气了。”

    许戴杰一把捂住口,将哭声压抑在喉咙里。

    许炳元略一思索,又道:“顾大少爷要养病,顾老爷和黄太太又不知所踪。顾家现在无人出面。又道是逝者入土为安。顾小姐……走在这么冷的雪夜,也不能让她一直在太平间冻着。不如让我们许家,为顾小姐办个丧礼。戴儿你说如何?”

    他在咨询长子的意见。

    许戴杰不回答,只是顺着墙蹲在地上,捂着嘴痛哭。

    杨太太瞪了老爷一眼,只道:“这事,我看着过两天,等顾大少爷醒来后,再说吧。”

    第二天,醒来后的顾维崧,打倒两个病房外的许家下人,就此独自离去。

    许炳元得知消息,不置可否,只交待白蝶菲:“轻易不要出公馆大门。非要出去,也得几个保镖陪着。”

    许炳元又派出下人去打听,没打听得顾大少爷以及其他顾家人的下落,于是决定为逝去的顾小姐办葬礼。

    一具大号的金丝楠棺材,将顾唯妍和林晨枫隆重合葬。

    葬礼是西式的,许氏一门,悉数黑衣。有洋牧师在旁念着圣经祷告。

    在场眼泪流得最多的,一个是白蝶菲,一个是许戴杰。

    站在二小姐身侧的陈兆轩,回头看远处的白蝶菲一眼,终究还是没能上前宽慰。

    白蝶菲低头,手中握着一枚白金十字架,念着从小背熟的一段经文,为亡灵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