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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二十七)

    

双生(二十七)



    两人来到殡仪馆时,已经是晌午,这里却出着大太阳,灼热的阳光烤着大地,前方有两排树荫,走到底下,才有些凉爽。

    人不多,从进门开始,就只见两三个工作人员。越往里走,就越是感觉到冷清。

    推开大厅的玻璃门,扑面而来一阵冷气,空气干净让人觉得诡异,两人抬头,就见到于珊珊站在那。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裙子,很朴素,没有化妆。见到两人,她没有感觉到意外,笑着向他们走来:你们来了?

    张松晨走上前去,也没多寒暄,直接说:于小姐,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她捋了捋发丝,漫不经心的摸着手指甲说:可以耽搁一下吗?我想去看个人。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是一片墓地。陆衎和张松晨交换了眼神,三人一同出去。

    常宇是早上火化后下葬的,父母处理完后,就早早离开了,于珊珊却一直在这。

    于珊珊走在前面,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坟墓前,她蹲下身子,墓碑全部都是新的,上面贴着常宇的照片。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名字,自言自语说:你应该不知道吧,我有多喜欢你,当然,你也不知道,你死的时候,我有多么的开心。

    于珊珊旁若无人般说出,却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站在一米外,也没追问,耐着性子等她。

    没多久,她拍拍裙摆上的灰尘,然后起身,勾唇一笑说:两位警官,我看完了,你们今天来找我,我知道是什么事。

    还有,我知道以沫在哪。

    两人没动作,对她的话有所怀疑。

    你们不相信我?我现在在你们眼皮底下,还能做什么?见到她,我会把一切都交代的。

    陆衎沉下眸子,天空不像刚才那样晴朗,却依旧很沉闷。他让张松晨先带于珊珊回车上,转头打电话给吴阳。

    赵远什么时候回来?

    陆队,正准备和你报告,赵远说他今天约了家里给他请的律师,然后现在在去学校的路上。放心,我们跟着他。

    注意别跟丢了,哪怕他去厕所也要盯死了!

    知道。

    陆衎握着手机,于珊珊整好伸出头看他,两人对视,她今天整个人都透露着诡异,嘴角带着笑容,身后是一片低沉的天空,有些阴郁。

    他接着发了微信给高海涛,直到他回复了,才下去,然后对张松晨说:走吧。

    张松晨开车,陆衎坐在副驾驶,于珊珊一人坐在后面,一路上都沉默着,只是看着窗外。

    她报了一个地点,也是一座墓地,但是在城外北边,顺着江边开,穿过一座桥就到了。这儿的规模没有常宇在的那大,整个就显得有些荒凉。

    停好车,陆衎和张松晨跟着她走进来,一直到一个墓前停下,没有照片,只是简单写了名字和日期,时间正是五年前的今天。

    于珊珊转过身,对两人说:以沫就在这。

    陆衎和张松晨之前就应该是预料到了,所以并没有多惊讶,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异常。

    一阵风吹来,带着些江水的凉意,吹走了空气中的闷气。

    于珊珊淡淡的开口说:其实以沫五年前就死了,服药自杀的。赵远、赵程还有常宇,他们收到的邮件,是我发的。

    那,就是她和覃以沫一起写的,覃以沫救她出地狱,她把覃以沫拉入深渊,只有体会过,才会真正的感同身受,感同身受了,才会知道她所谓的好对她有多残忍。

    于珊珊蹲下,看着简单的墓碑,清秀的脸上没有多大的变化,嘴角挂着若头若无的笑:我在转学之前,就经常被欺负,你们看到里写的,其实我也经历过,呵,那天吴成志她咬牙,眼眶里噙着泪水,却倔强的让它不落下。

    她仰头,眨了眨眼睛,深深了口气,憋回泪水才接着说:如果不是看到书包里扯出来的家长签名,哈,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应该挺不可思议吧。

    他后来就经常来找我,给我钱,我还以为是弥补呢,却别有目的,而我,我想体面一些的活着,欺负过我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我知道他总是打听学校里家境不好,默默无闻,尤其是单亲或者只有一个老人带着的女孩。我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绝不是什么好事。我把欺负过的人,筛选出符合他要求的人的名字报给他。很快,就有人退学,转学,从那以后,就没有人欺负过我。但是,直到有人失踪,我才开始害怕。转学来到新的学校后,我本以为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却不想,不过是换了地方再次重复以前的日子罢了。人的偏见,是一座移不动的大山,根深蒂固。

    这地方很少有人来,葬的人也不多,很是荒凉。因为江边的建设没搞好,前面一段灯火通明,后面一段施工了一半,又停了,所以就有一段路没有完全硬化,交通不方便,地盘低点的车子开不上来,需要走一段路。

    覃以沫的墓碑前很干净,应该是不久前有人来过,不像旁边一样杂草丛生。

    直到遇到覃以沫,她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那一天我被围在一个小巷子,覃以沫帮我解了围,一同跟着的还有常宇,是常宇打跑了他们

    她真的陷入回忆,继续忘我的说着,陆衎包里的手机震动,是高海涛发来的消息。

    杨舒离开家,说要去覃以沫奶奶家。

    医院那边怎么说?陆衎低头,快速打字。

    还没有消息。

    医院我让祁亦言去查,你跟紧她,但是不要暴露自己。

    知道。

    于珊珊沉浸在其中,并没有注意到陆衎的动作,张松晨已经打开录音笔,一直录着音。

    后来,我告诉吴成志覃以沫的情况,他果然找上了她也是那天我才知道,他一直在做什么。

    我在楼上看着,看着她挣扎,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绝望

    她清秀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真的就在陈述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为什么?张松晨忍不住问,话音里满满的是不可思议。

    于珊珊起身,站起来,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眼睛与他对峙,冷冷的说:你以为她当时真的是想救我吗?不过是想标榜自己,觉得自己很伟大。一个满身污秽的人,身边却总有一个那么干净,那么美好的人陪着,你觉得对那个人而言,是真的好吗?

    不是的!她突然声音尖锐起来。

    那只会时时刻刻提醒着你,你有多脏!你有多不堪!

    哈哈哈后来她终于知道了,她体会到了,当我们的角色对调,她知道自己的错了。常宇看她的眼神也变了,那赤/裸/裸的欲/望,像一把刀子,终于她也感觉到疼。但是为什么?她不就此结束,她为什么还要继续查下去?

    陆衎走上前一步,眸光沉至冰冷,说道:因为她和你不一样,她不会把自己所受的罪,去报复在别人身上,以此来抚慰自己。她不会羞于面对自己的遭遇,而是通过自己的遭遇,来防止别人再受伤。于珊珊,你到底还在隐瞒什么?覃以沫自杀服的药,怎么拿到的?

    于珊珊怔在原地,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泪珠频频落下,她急忙转身,背过身子抹去泪水:我不知道。

    那好,我再问你,五年前,他们去找覃以沫时,你那时候在哪里?谁下的药?

    我在家,是他们下的药。

    你敢对着覃以沫的坟头,再说一次吗?

    陆衎眼里的戾气逐渐阴郁,质问声如同冷刃,于珊珊吓了一跳,她慢慢转身,眼神却不敢直视墓碑。

    张松晨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上面的碑文,说:你看过她递交的证据吗?那上面并没有你的。

    于珊珊急了,慌张的反驳:怎么可能,她亲自来问我的,她还知道,那天在楼上的是我,找我要照片,她还知道

    张松晨低头一笑,起身看着她,却满脸痛心说:你果然都知道,所以,她为什么没递上去?你做了什么?

    于珊珊愣住了,她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衎看了眼手机,时间一点点过去,觉得没有必要再多待,他对张松晨示意,张松晨起身对于珊珊说: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吗?

    她不舍的看着墓碑,最后无奈低垂着头,却在转身那一刹那,陆衎清楚的看到她嘴角的笑容。

    他停顿了下,看了眼那墓碑,然后拍了一张照片。

    张松晨和陆衎把于珊珊带回局里,已经到了下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审问。

    于珊珊这一次很配合,但是她说的都是五年前的事,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说了,当提到了常宇时,她承认是她杀的,因为常宇知道了一切,要跟她分手。并且详细的说出作案手法。

    但是,当提到吴成志和吴成志的时候,她却一言不发。

    时间拖得很长,这会天已经黑了。陆衎手机嗡嗡的振动,是一个邮件提醒,陆衎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发邮件,然后他出来打电话给高海涛。

    但是响了一会就被挂断了,陆衎只好先看邮件,时间是整点,连分秒都是设定好的,说明是设置的定时发送。陆衎抱着疑惑,他点开查看,里面是几张照片,但都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的照片,看样子有些陈旧,时间是五年前年初,于珊珊转学前,因为上面还显示写于倩的名字。

    陆衎退回到邮件的界面,上面高海涛写着,是在杨舒家里发现的的,吴成志遇害那天,她从现场带走的。

    陆衎觉得不妙,他没耽搁,紧接着拨通高海涛的电话,响了两声,又被挂断了,然后他发来一条短信:老大,杨律师发现我了,我们都在覃奶奶家,我会盯好的,给我点时间,于珊珊有问题,等会我会跟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