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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信祁也庆幸他没有。 他撑着床沿慢慢地喘息,汗水顺着下颌滴下来,前襟和后背都湿透了。他的心跳依然很快,心脏快要撞破他的胸膛。刚才他有多紧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紧紧地握住笔,写出来的字都出现了细微的抖动,好在厉行没有看到。 他说那番话的时候,自己也在赌,赌对方会不会相信他,赌他们之间的情谊还藕断了连着丝。其实要对付他再简单不过,只要将他泄露信博仁罪证的消息透露出去,甚至不需要谁来证明,信博仁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置他于死地。 多亏厉行被他唬住,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倒回床上,仰躺的姿势让他的呼吸更加不畅,却没有再爬起来的力气。那番话是他临场编的,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漏洞,只盼着这虚张声势能吓住厉行,那样他才能将局势掰回几分。 他也没能将封宗耀的话坚持到最后,事实上很少有人能做得到。他自己早已没有退路,如果厉行不信任他,他就只能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在将证据交出去的那一刻,他已经把生死也一并交了出去。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心跳逐渐平复。他睡着了。 厉行站在走廊尽头抽烟。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确实惊慌失措,在信祁说出他是卧底的时候,他像是整个人被浇了一桶冰水。感觉好像当年被信祁骗到酒吧,针头即将刺入皮肤时那样无助。 他非常害怕当年的情状再次上演,非常害怕第二次被信祁背叛。 但现在他冷静了下来。 世上有两样东西可以使他冷静,一个是巧克力,一个是烟。 他发现信祁已经没有背叛他的资本,就算他真的能逃出这里,将一切告知信博仁,信博仁也不会再相信他了。 他本来就不相信他。更何况那些证据都是真的,信祁一个人不可能伪造出那样大量的人证物证。 就算他现在因绑架勒索被抓,也一样可以拉上信博仁垫背,大不了狗咬狗,谁也别想把自己摘干净。 信祁也一样。 想通了这些,厉行便眯起眼,看着烟雾散到窗外,开始揣测信祁的内心。 他现在孤立无援,最后的底牌也打出手,急需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靠不住信博仁,自然要来靠他厉行。 只是他不明白信祁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回天信当卧底,他厉行不是个出卖朋友的人,他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信祁被信博仁找到,什么两个月不过是缓兵之计,绑出来的人哪有还回去的道理。还是说他是真心想要帮自己,真心想扳倒信博仁? 理由呢?虎毒不食子,子尚且不弒父。再怎么说他们也父子一场,就算信博仁利用他,让他上刀山下油锅,那也毕竟是他父亲,一个儿子要把父亲送上断头台? 还是说…… 他忽然掏出自己的手机,皱眉盯着锁屏界面。 难道他已经看到了?难道是那晚他喝醉酒被摸走了手机?可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密码,怎么会看到?而且正常人看到那种东西,不应该先去质问它的真实性,哪能看一眼就全然相信? 他用手指捻灭烟头,指腹已被烫出厚厚的茧。将烟屁股顺窗扔掉,他双手插进裤袋走回宿舍。 他一眼就看到信祁又睡着了,可他的神色却不如之前放松。视线再一偏,看到他额头汗湿的碎发,以及枕边未完全掩藏起的喷雾。 勾了勾唇角,他坐到写字台旁信祁刚刚坐过的位置,拿起那张A4纸。 上面的字迹清隽一如信祁这个人,一笔一划却力透纸背,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一些笔划写出了偏差,那个“卧”字竟多了一竖。 他放下纸,唇边笑意加深。 姜音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他已经答应帮我们,让替身随时做好撤离准备。 十天后,替身和信祁在一处咖啡厅完成了交换。 信祁不能喝酒,却能喝咖啡,因此咖啡厅是他约见客户常去的地方。这种时候他往往不会坐轮椅,离开之前习惯性地去洗手间整理仪容。司机会始终跟着他,并且监视他,可惜这司机也早已是厉行的人。 之前那个司机因为信祁遭绑架而被解雇,信博仁却不知道那一个只是暂时收买,现在这个才真正是他们的人。这人是姜音找来的,却不是姜音推荐的。 从洗手间出来,信祁已经回到了他的岗位上,跟着司机上了车。 他们只能以这样的方法将信祁换回去,一来即便将信祁释放,以信博仁的多疑程度,也绝不会再继续信任他。二来替身被解雇,信博仁一定会想办法做掉他让他永远闭嘴。 而厉行给了他一箱钱,勒令他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里,否则后果自负。 这十天当中信祁一天也没有闲着,除了按时喝药压制毒瘾,还要去模仿替身的神态动作与说话习惯。 虽说替身的存在就是代替他模仿他,但人跟人毕竟不一样,总有一些细节会出现偏差。孔祥的工作就是将这些细节找出来,一一告知信祁让他模仿。 这并不难,也并不简单。信祁模仿到了九成。 一切准备就绪,信祁回去时随身携带了一支美沙酮,剩下的将由姜音逐步交给他。 他回到办公室,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厉行在另一边与他对上视线。 17 信祁回天信之后,厉行就搬到了栗子家暂住,夏风的员工宿舍实在不是个久居的好去处。 魏成和孔祥并没跟来,他们现在已经是夏风的员工,厉行也没道理让他们时刻为自己跑腿。 他搬过来的这天,栗子难得打扫了一下卫生,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但还是掩不住房间里那股栗子味。 他所住的地方是个连监控都没有的老小区,楼房破旧位置隐秘。这种地方给了厉行足够的自由空间,也方便他直接跟信祁视频对话。 “你要从哪里入手?”他泡了一杯咖啡,坐到电脑前。 “当然是从你母亲。”信祁戴上一侧耳机,一边在抽屉里找东西,一边低声说,“封宗耀那已经不可能继续取证了,信博仁逼死他的说法太牵强,他当时是杀人未遂才自杀的。” 厉行皱起眉,对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