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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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水晶装饰灯在黑暗中摇摇欲坠,整栋建筑物仿佛都摇晃了起来。 这群疯子!伏城望着楼顶烦躁道。 他估计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体验一回叙利亚人民的苦难。 我们不能再待在房里了!陈宜家忽然一站而起,恐怖分子有手雷,估计是敲不开门,干脆把人带屋子一起炸个稀烂,他们迟早会再返回二楼,到时候不是被打成筛子就是被炸成一滩血肉。 这两种死法,她哪种都不想要!更何况 陈宜家攥紧手,指甲嵌入皮肉,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她不甘心不甘心以这种荒唐的死法交代在异国他乡。 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她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喃喃自语,酒店里一定有什么隐蔽的房间是一般人找不到的 忽然。 一男一女的嗓音同时响起拍卖场! 陈宜家在话落的时候,愣了下,看向伏城。 伏城啧了声,陈宜家也没好气地错开眼神。 不知为何,这种不约而同的默契让两人都条件反射般得不适但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按照原定行程,明天下午,亚丁首富米哈德将在酒店里举办一场盛大的拍卖会。 米哈德作为本地首富,平生最爱就是收集各式各样的古董宝石,其中声势最大的,就是那颗传说中匈牙利女伯爵的遗物血色宝钻。 传闻这颗红钻自伯爵夫人死后一直杳无音讯,直到半个世纪前,人们才知道它早已被一位来自阿拉伯的富豪购得。 米哈德就是那位富豪的后辈。 如果不是为了政治交涉,他也不会将这枚钻石重新投入竞拍市场,作为换取利益的筹码。 而' 伯爵红钻' 再次现身的消息一出,这两天亚丁大酒店里才汇聚了许多远洋而来的欧亚贵客们,他们不是身价千万的富商大老板,就是也门各界的名流权贵。 不管是为了确保这些贵客们的人身安全,还是为了保护那些价值连城的藏品,进行这场隆重交易活动的场所一定是整栋大楼里最安全的地方! 她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这点! 陈宜家眼中浮现一丝激动,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见她如此兴奋,伏城在一旁兜头泼下冷水,离开?你要怎么离开,你知道怎么走才不会遇见那群拿枪的疯子? 陈宜家一愣,激动的头脑逐渐冷却。 伏城嘲讽一笑,和她错身而过,开始在休息厅内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就从电视柜中抽出了一张图纸摊到桌上。 陈宜家凑过去一看,原来是每间房都配备的消防疏散图。 这时。 伏城忽然把手一抬,陈宜家不知所以,就被他乜斜了一眼。 拿着。他不耐。 陈宜家看了眼他,一把拿过手机,帮他照明。 把酒店的内部通道标注出来。伏城吩咐完伏泰,陈宜家这才想到,酒店里除了供客人通行的电梯外,还有一些专供员工走的内部通道,这些道路显然要安全许多,而伏泰作为私家保镖,肯定在入住的那一刻就将酒店内所有的道路都摸清了。 陈宜家不禁抬起眼,多看了眼伏城。 摇晃的手机灯光下,男人湿漉的碎发拢在脑后,俊美的面庞在光影的切割下显出凌厉的线条,脱下了虚假的社交面具,他眼神冷漠,仿佛暗夜的凶兽,蛰伏的豺狼,凶狠又警醒。这叫陈宜家清楚地认识到了眼前这个富二代不是个只靠家里的纨绔草包,而是在商场上实打实地厮杀过的,他对危险的嗅觉敏锐得如同闻见金钱一般。 从恐袭开始到现在,眼前男人的表现不可谓不镇定,起码比她淡定许多。 陈宜家心口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显然,比起一个头脑灵敏手腕强大有着严重阶级偏见的敌人,她宁愿眼前人还是曾经那个傲慢无礼,只会在口头上羞辱她的富家少爷。 少爷伏泰将画完的图纸递给伏城,伏城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走另一条路。 伏泰只好照做,只在临行前看了眼安妮,安妮随即点头。 陈宜家不知道三人在打什么哑谜,她只知道伏城遣开伏泰,应该是有事让他去做,不然何必大费周章地画图,直接让伏泰带路即可。 果不其然,待四周的震荡声渐小,伏泰在门口听了听,对他们一点头,就先行闪身出去了。 片刻后。 我们走。伏城折起消防图,看了眼陈宜家和安妮。 陈宜家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暗暗交握了下手,提起气。 吱呀 休息厅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厅外长廊,意外的安静。 但当陈宜家跨出房门的时候,她差点叫了出来。 就在房门口的不远处,伏着一具服务生的尸体。子弹贯穿了他的头颅,在前额炸开一个血肉模糊的孔洞,甚至能看到边缘的烧灼痕迹。血浆在他身下如积水般漫开,肉沫和骨渣顺着血流淌进地砖的缝隙,不断撕裂着人的视觉。 陈宜家死死捂着嘴,她下意识地看向伏城。 伏城回头拉了把她,几人很快闪进走廊尽头隐蔽的员工通道。 在员工通道阖上的刹那,陈宜家背靠着大门,睁着眼睛大口地喘着气。 伏城看了眼她,刚想说话,就听陈宜家哑着声音道:走吧 * 亚丁大酒店自建立开始,几个世纪来招待过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除了酒店人员的优质服务,这座由世界知名设计师设计建造的酒店本身亦是吸引社会名流的噱头。 而这也就意味着,酒店本身的结构就比一般建筑更为复杂。 陈宜家从没感觉肺部如此焦灼,热辣的空气从鼻腔进入,酸软的四肢提醒着她体力已到极限,但一墙之隔外的枪声又像针般刺入她的头皮,让她一刻都不敢停歇。 她拼命分泌着口水浸润辛辣的咽喉,脚下一个不注意,差点踏空。 幸好及时抓住了扶手,伏城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眉头刚皱起,陈宜家就已经撑着站了起来。 我没事,现在几楼了?她说着便要继续往上迈。 伏城看了眼她,然后回答道:快到了。因为剧烈的运动,他的嗓音也明显急促低哑了起来。 陈宜家点点头,下一刻,却见伏城自己踉跄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人已经捂着嘴低咳了几声,一下子沿墙坐倒,一副明显缺氧的样子。 你陈宜家见伏城紧皱着眉头,抵着嘴喘息越来越急促,脸色明显不对劲。 脑中不知怎么就闪现出多年前的一副画面记忆里的那个少年蜷缩着长腿挤在窄小的储物柜里,呼吸急促,面色苍白,却还恶狠狠地一把将她搡开,滚 Franton!安妮的一声惊呼将陈宜家的神思唤回。 只见安妮迅速扶住伏城的肩,转头对还愣着的陈宜家道:他有哮喘,帮我扶他起来好吗? 陈宜家忙回过神,还没伸手就被伏城推开,一个不提防就被推得一趔趄,差点跌倒,抬头看去,只见伏城胸膛急促起伏着,湿透的黑发紧贴着脸颊,大量的汗珠沿着下颔线滴落,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这个出汗量显然不正常! 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陈宜家被激起气性,她走过去一把拧过伏城的胳膊,抬起他上半身,按着他背部,强迫他前倾着坐着。 你!伏城眉宇痛苦地紧皱着,喉咙里发出一道模糊的气音,却又被几声咳嗽打断。 陈宜家从安妮那里拿过吸入式药剂,抬膝顶着他后背,将药剂塞给他,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安妮都怔住了。 大学时学过急救措施。陈宜家松开手走到一边,对安妮解释了一句。 安妮点点头,她看了眼差点被顶得岔了气的伏城,将嘴边的一句话又咽了回去。 Franton,你感觉怎么样了?她俯身关切道。 伏城吸了几口药剂,仰靠在墙上,呼吸明显平缓了下来,没事 说罢,他斜了眼陈宜家,气息还有点颤抖,你刚才心里一定在笑吧? 我没那闲工夫。陈宜家反唇相讥。 伏城被气得又开始咳嗽,然后他突然想到陈宜家刚才粗暴顶着自己后背强迫他前倾时,另一只手却轻抚着他胸口帮他顺气,衣料似乎失去了作用,那种可怕的交染温度似乎还残留在前胸。 伏城手中的药剂瓶逐渐变形。 一阵从未有过的烦乱在心口胀开,比发病更难受。 陈宜家没有注意到他难看中带着不自在的脸色,因为她听到一墙之隔外传来一道嘶声力竭的女声。 喂,有人吗,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