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隙风(二)

    

隙风(二)



    其实不用准备,一如既往,非常糟糕。

    阮厌低头瞧着自己的成绩单,只觉得头大,虽然好像各科都没有退步,但也没看见哪一科有上升的趋势,那她这一个月不都白学了吗?

    阮清清不过问自己女儿的成绩,阮厌是稳过本科的那类,是阮厌自己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她要的不仅仅是考上本科,而是离开浙江北上。

    可能年少轻狂,就喜欢飞得远些。

    她原来目标还有些模糊,自从纪炅洙答应去考医科院,不知怎么,她开始越来越关注北京那边的大学情况了。

    但那边要求的分数是阮厌现在还达不到的程度,以致于虽然她才高二,但已经像个高考生一样时时刻刻为自己的成绩焦灼了。

    阮厌趴在桌子上慢吞吞地划成绩,她不信那些努力就能成功的鸡汤,她有些科目的分数的确已经达到了极限,再往上拼的是她天赋之外的东西,但她不能每次都奢望有好运气。

    除此之外还具有上升空间的阮厌想起来纪炅洙,不知道能不能免费勾搭到这位小学霸的物理辅导,不免费接受赊账也行啊,但的确对方在准备物理竞赛,又被要求必须考上医科院,压力可想而知,阮厌不舍得麻烦他。

    她百般聊赖地在化学上画叉,托着腮一条条磨化学方程式,等到了放学才发现自己没带家钥匙,阮清清受人所托,替别人在KTV值了两天班,她要先去找阮清清拿钥匙。

    还饿,阮厌晚上没吃饭,现在无比后悔。

    到地方问了前台工作人员后,阮厌向三楼包间走。

    阮清清在最里面的工作台,阮厌仰着头找门牌号,这里包厢为了隔音都是关着的,但非要有人跟阮厌不对付,在这个时候拉开门,跟阮厌撞了个正着。

    对方穿着富春中学的校服,阮厌不认识但她眼神忍不住往里一瞥,意外看见周驰和坐在周驰怀里的,那是赵茹?

    阮厌心里当然惊讶,因为韩冰洁请了很长时间的假,但她也没听说她和周驰分手,所以这是闺蜜上位现场?但兴许人家分手了就只是无缝衔接呢?

    阮厌觉得高中生的恋爱都来去如风,轻浮着说自己最深情,她没兴趣掺和,只好走为上计。

    但周驰居然看见了她,而且第一眼就认出了:阮厌?

    他一叫,完蛋,赵茹也发现了。

    阮厌心里一凉,她好不容易因为韩冰洁的缺席安分了一阵子,倘若被赵茹惦记上岂不是又回到被校园暴力的日子了?

    她说了声抱歉,赶紧一路小跑,看都没看身后一眼。

    跟阮清清要了钥匙,阮厌准备回家,大约饮食不规律要遭报应,她肚子闹腾得厉害,阮清清听见了:你怎么又没吃饭?

    为了省钱阮厌饮食很不规律,一天三顿没几天能吃全的,所以发育迟缓,胃也不好,阮清清最担心她这个毛病,但凡能都要亲眼看着她把饭咽下去,见她又不吃饭,无奈地叹了口气,服软道:家里没饭了,我给你点钱你回去买点吃的。

    不用。饿一顿又死不了。

    阮清清又想劝她,听见别人招呼她,急匆匆往她手里塞了零钱:你这样饿着迟早出毛病,听妈的话。

    阮厌推脱失败,她的确饿得难受,就想随便买点街摊小吃,还没想出来,非常戏剧性地,她又看见了周驰,而且对方显然是专门在等她。

    阮厌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低着头直线走,可他拦住了她,他这是来找事的吧:不好意思,让一下。

    周驰一脸想搭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阮厌怕他找个由头打她,装出不害怕的模样绕过他,又被他拉过来:你,你在这里打工吗?

    不是。

    她可以解释缘由,但等于给对方递话题。阮厌不傻,她就想赶紧走,但为什么?周驰是找不到人欺负了吗,连殃及池鱼的自己都看不顺眼?

    我叫周驰,高三九班的。他做完自我介绍,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之前不知道你叫阮厌。

    九曲十八弯地给自己的冲动道了歉,但阮厌怎么听得出来?

    她对周驰有了刻板印象,全是负面词汇,所以现在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黑社会的混混,生怕自己丧命于此。

    没事没事。阮厌摆摆手,我还要写作业我就走了。

    赵茹说你们班今天没作业,而且现在过门禁了,宿舍门已经关了,所以你你要不要一起进去坐坐?

    阮厌立马推脱:我走读,我回家。

    少年没话讲了。场面一时尴尬,还是迟迟不见周驰回来的赵茹出来寻,在门口不冷不淡地解了围:周驰,对我同班同学这么感兴趣啊?

    她是试探的打趣,但周驰像碰到炸弹一样跳开两步,别扭地移开目光,语气接着变了:没兴趣,我对她男人有兴趣,上次没揍爽。

    他心里非常羞耻,而且排斥别人把他跟阮厌放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深究原因。

    可说完接着就后悔了,阮厌一定会生气吧,他跟个想金盆洗手又耻于言表的贼人似的,左不是右也不是。

    阮厌脸果然白了,因为赵茹八卦心熊熊燃烧:哇,阮厌,你居然真的有男人啊,几个,不是老头吧?

    她慢慢走近阮厌,围着她一边绕圈一边打量,那语气自信得好似研究过阮厌生平:原来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你还真跟着你妈妈做起老本行了,小妓女,可耻啊你,真脏。

    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了,可阮厌心里发凉,之前顶多是编排,现在呢?她这么轻易地被谣言定了生死,现在好了,因为周驰她再一次被扣上百口莫辩的帽子:我没有。

    但没用了,他们只相信他们自己,这下他们可有证人了。

    周驰不都看到了吗,你还装什么?赵茹笑眯眯的,都当妓女了还读高中干什么,叫你男人养你不就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辩白的却是周驰,他大概是听不下去了,我什么时候说我看见了,你这在显什么。

    他拽开赵茹,看着阮厌:你还站这干什么?

    阮厌一言不发,抬腿走人,赵茹伸脚把人绊了个趔趄:怎么,路都走不稳了。

    口袋里的钱掉出来,阮厌去捡,赵茹拿脚踩住,装腔拿势:你的嫖费?这么少?

    阮厌装没听见,蹲着往外拉钱,抽不动,她也不说话,只坚持一个动作,周驰不耐烦地在旁边抢白:你有完没完了,里面还等着我们呢。

    赵茹哎呀一声,在阮厌用劲的时候突然松脚,如愿看到阮厌跌在地上,这才道:开玩笑了,阮厌,我们是同学嘛,你不介意吧?

    阮厌没反应,她满脑子都写着要完蛋,她没有好日子过了,她会被欺负死的。

    她恍惚听见很诧异的女声,似乎耳熟:厌厌?

    太绝望了,阮厌想,她长这么大恐怕也没这么绝望过。

    怎么偏偏是阮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