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1）

    施青站在街边抽烟，这个时间点路上已经没有多少的行人，但依然有些店铺开着，稀稀落落的照亮着街道。

    她24岁，一个不上不下的年纪。

    刚毕业没两年，做着普通的工作，有着差不多的上司，过着普通社畜的生活。只是她还没有被社会操到一下班就想回去睡觉的程度，相反的，她最近越发精神了，哪怕是加班到十二点半，回到租住的小破屋内，也没有多少想要入睡的心情。

    她想，这大概应该是失眠。

    一根烟结束，她的胸膛有点烧，路过一个叼着烟，牙齿有点黄的男人，那男人偶尔侧目看她一眼，带着一种你看我帅不帅的微妙表情，但对方没有上前来搭讪，看施青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他便撇撇嘴路过了。

    一点点的烧心反应没能让施青满足，最近她不仅失眠，还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潮湿，烟雾仿佛可以冲散那种潮湿感，于是她又点上一根，一根接一根，小半盒烟就这么被她吸了个感觉，再拿出烟盒的时候，里面已经空了。

    她开始感觉到自己口干舌燥，口腔里全都是烟草的气味，这不能说好闻，不过她自己也不大闻得出来，只觉得口渴。干脆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烟和水，在便利店外喝了半瓶水，这次她没有再点烟。

    在便利店里泡泡面吃的少年吃完了他的泡面，出来递给施青一根烟，施青没有用手去接，而是侧头过去含住了那根烟，嘴唇上还没有卸掉的口红印了一些在少年的指节上。

    他没有擦掉，反而用那沾了点红的手指夹出一根烟，将烟放在嘴中，他也没有点燃，只是深呼吸了几口，似乎是在缓解吃饱之后的困顿。

    你几岁了？施青问。

    20。少年回答。

    不像。施青说。

    姐姐你呢？少年嘴还挺甜。

    35。施青面色如常地说谎，她喜欢谎报年龄之后去看别人的反应，尽管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反应，但她总觉得很有意思，一种无聊的戏弄他人的愉快感。

    这是个恶习，且在她身上存在了很久，幸运的是她没有过度，保持在这样无伤大雅的范围。

    少年吃惊了一下：也不像。

    你看我像几岁？施青问。

    22。

    像是一种礼貌，总是有人会把数字往小了喊。

    施青笑笑，掏出打火机点上，像是一种突然的疯狂，她问：刚刚吃饱了吗？

    你认为我吃饱了吗？少年将答案留给施青选择。

    施青没有对此下定论，只是说：我倒是饿了。

    需要给你提包的人吗？少年问。

    需要。

    少年顺势提过她的包，两人一路无言，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看上去像是老友，又像是毫无关系的人，当然，最像的是姐弟。

    施青天生的皮肤好，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丝毫不为过，身材也好，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瘦，身高也过得去，一米六五的身高，加上大概5厘米的高跟鞋，看上去很苗条精神，站在一米八的少年身边，倒也刚刚好。可少年人身上那种朝气，却是她没有的。

    她用成年女人的精致得体和风情，但可能是她那一身生人勿进的气质关系，这份风情里又透着一股冷。

    站在天真无邪的少年身边，她矮一些，气势却要高山许多，像是一个严厉的姐姐带着傻瓜弟弟出门逛街。

    施青抽完一根烟，塞进随身携带的烟盒里，随后将满是烟头的烟盒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回身突然朝他说：真可惜现在没什么人。

    嗯？

    不然路人看到我们站在一起，肯定会觉得那女人肯定很有钱。施青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

    少年不认可：应该会认为我们是情侣才对。

    施青没有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你在附近读大学？

    少年点头。

    挺好，有女朋友了吗？施青又问。

    母胎单身至今。少年露出一个有点小可怜的表情来。

    施青却只是笑笑，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价，目光一转，看到一家自助烤肉店还开着门，下巴朝那边抬了一下说：烤肉，吃吗？

    可以。少年点头。

    过去的路上，少年像是突然想起一样说：我们似乎忘记了自我介绍。

    萍水相逢，不需要。施青拒绝。

    少年没有纠缠。

    到了店里，施青付了两人份的钱之后，和少年一起进去选了个位置放下身上的杂物，服务员来开烤炉的时候，他们去拿了一些想吃的东西。

    他大概是真的吃泡面吃饱了，烤肉在烤炉上发出的滋啦声、弥漫而起的油脂香味、和辣椒面融合到一起的复合香味，全都没有吸引到他，一旦肉熟了，他就会加起来，放在生菜里，包成一个漂亮的四角形放在施青的小碗里。

    施青确实是饿了，也不客气，夹起来就吃。

    一口接一口，再对方不断的投喂下，胃部和胸口的灼烧感逐渐褪去，在她喝掉杯中的酸梅汁时，对方又总是会很及时补上。

    施青忍不住乐：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当临时工的？

    少年耸肩：我不是很饿。

    我也不饿了。施青回答。

    他这才开始吃，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媳妇。

    吃饱喝足后，少年热心地送她回去，到了楼下，明明说了再见，施青却依然精神十足，丝毫不困，又喊住要离开的他。

    你打游戏吗？

    偶尔。

    现在要玩吗？

    可以。

    少年顺势进入了她的小破出租屋，屋子确实不大，但胜在是单独的小套房，虽然就一个房间，厨房和客厅都是开放式的，有个卫生间，没有阳台。

    厨房看上去闲置已久，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只有床、沙发和电脑桌附近有点生活的痕迹，没有多少东西，看上去有点像是刚入住的。

    她不喜欢买东西。

    他得出这样的结论。

    施青从抽屉里掏出一台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开机，联网，和她常用的电脑放在一起，随后让少年来选个游戏玩。

    施青没有再抽烟，两人玩了大概一个小时，凌晨三点，夜有点深了。

    施青问：要留下吗？

    他没有拒绝。

    安静的氛围里带着某种默契，洗澡、洗漱过后，施青睡在床上，少年睡在地上。

    施青闭眼很久，还是没能睡着。她的失眠加重了，起初到了半夜三点左右还能睡着，现在却怎么都睡不着，甚至相当精神。一种无聊的情绪爬上她的心头，每当这样的时候，她就会想要做点坏事，大多数时候她会用说谎来消解这种无聊的感觉。

    有时候她会想，幸好自己不是一个变态，也没有什么生活不幸，否认自己说不定会用鲨人之类的事来消解无聊。

    辗转难眠，考虑到床很矮，滚到地上也不会疼，她干脆滚到了地上，躺在少年的身边。她听到少年的呼吸声一滞，随后沉重了许多。

    她心下莫名升起一种愉快感。

    心满意足，打算上床。还没来得及行动，她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少年动了动身子，黑暗中看得不太清楚，但她能感觉到对方微微撑起了身，似乎是在看她，她闭上眼，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