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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企图是什么,他还拿不准,为财说不通,为色倒更合理,为别的也不是不可能。 能轻易拿出雇佣合同来打发他的人,绝非寻常之辈,至少比他强百倍。 迟归不在家,海湾郁闷难耐,想打电话叫陆远舟出来陪自己聊天,又后悔刚才没有直接去一杯无。 他躺在床上翻滚半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蹑手蹑脚地走到迟归卧室,张开手臂扑进了他云朵似的大床里。 没换衣服,海湾暗喜。 在上面打了两个滚,他扽平床单,又步入衣帽间。里面的衣服远远看着仿佛会闪光,中间的正方形玻璃桌上摆着只玻璃碗。陆远舟若在,一定又会大呼小叫,如数家珍地报出设计师、价格,和产地。 海湾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环顾四周,一件件看他的衣服,很多西装、衬衫,颜色冷淡一如迟归。衣服的剪裁他瞧不出奇妙,质感却都很好,摸着手感也不错。 迟归应该很喜欢戴袖扣,海湾拉开一层白色钢琴木抽屉,里面是无数衬着黑色天鹅绒的小格子,每一方都盛有不同材质和款式的袖扣。 他当然分不出子弹式和鲸尾式的区别,也辨不出镀金珐琅扣和玛瑙贝母扣的高低,单纯觉得这小物件像女人的耳环,很精致,很漂亮。 下一层是各式腰带,浓烈的皮革气味告诉海湾,迟归冰霜般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有些烈性的人,并非一味温文冷漠。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寒噤,合上了抽屉。 从衣帽间出来,他又溜达进了书房,这间屋他来过非止一次,但还是第一次发现,窗户对着的那面墙上有扇门。 海湾斟酌再三,想起许鹤,赌气似的推开门,原来是会客厅,与大客厅连着一道推拉门。 这间屋子四壁贴着白色大理石,中间面对面两把沙发椅隔着小桌。左侧满满一墙的杯子,有玻璃杯,有陶瓷杯,迎着太阳波光粼粼,如同海面倒映其上。 海湾仔细盯着看了许久,始终未敢伸手触碰,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碎了,又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需要他几年时间偿还。 惊弓之鸟,可以免祸。 海湾走回书房,从外面关上门,刚想出去,忽见桌上摞着厚厚一叠书,像是艺术期刊或者时装杂志。 他低头一看,却是他们工作室出的写真集。 这些册子每一本都价格不菲,海湾脑中装着一百个问号,不明白迟归从哪里搜罗来的,也不清楚他要这些做什么。 难道他也需这种写真排遣寂寞? 随手翻了翻,海湾顿时了悟,这些无一不是和服主题。换言之,冻蜗牛应当是买来给他找冒充之人的。 他勾了勾嘴角,一页页看下去,在倒数第三本里找到了一颗生在模特臀边的黑痣。 这一期他记得,背景是雪屋,拍过同类主题的人有三四个,而写真的发行时间是两年前,去工作室一查记录,便可水落石出。 左右无事,海湾立刻换鞋出门,走到小区门口几个人又跟了上来。他故意顿了顿脚步,他们也倏然一滞。 海湾余光盯着他们,蹲下身系紧鞋带,猛地向地铁站狂奔而去。他打架的本事平平,逃跑技能满分,幼时还参加过县里的田径运动会,水平堪忧的颁奖人称他“勇夺桂冠”。 新人和旧人的分别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几个人买票的功夫,海湾已刷卡上了车。从清晨开始憋着的闷气在看到皮裤扭曲的脸时一扫而空,他得意洋洋地冲外面的几人挥了挥手,跟随列车飘然远去。 到工作室时洋子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呼,海湾摸摸她脑袋,顺手摸出块巧克力给她。放在兜里都快化了,迟归买的糖果他吃得很节约,一块几乎掰成三瓣。 洋子说方楠正在楼上拍运动装,摄影师谷崎也在,他手里还带着上次拿走一直未还的影集,便也去了三号棚。 谷崎工作时不忌讳人看,相反很喜欢晚辈们来观摩学习,但他最厌烦别人打扰到他,音量过高、指手画脚,都极排斥。 这一行里摄影师和模特是祖宗,懂事的模特更会殷勤讨好摄影师,否则成片很可能是灾难,直接影响到销量——即收入。 海湾不敢贸然和谷崎搭讪,进去后同彦鸣并排站着聊了几句,提起查记录的事,听说今天是周六,工作室的人大都在家休息,没有管理员权限进不去系统。 又是白跑一趟,徒劳无功,他叹了口气,走到摄像机旁边放下影集,却被谷崎一把拉住了胳膊:“看他。” 海湾一怔,即刻反应过来,谷崎还记得他上次表现不好,让他向方楠学习,看别人如何在镜头前作态。 翻译说的与他想的如出一辙,谷崎趁方楠补妆的空档,一张张给他回放刚才拍好的第一手照片。 白花花的人影在狭小的屏幕上闪过,海湾蓦地一惊,抢过摄像机翻到前面一张侧面照,高倍清晰的画面放大到极致,眼前赫然一颗痣。 是他,居然是方楠。 海湾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难怪他每次看见自己都遮遮掩掩,难怪上次在浴室撞见他穿着一身长衣长裤,自己蠢笨至此,竟毫无察觉。 一念及此,随之而来一阵恶寒。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方楠,与他和和气气的方楠,每次见到他都面带微笑的方楠,背地里却打着他的旗号做那些事。 真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原本恼火不已,心心念念要找到他出一口气。但此时此刻,海湾只觉得后怕,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他还浑然不觉,真是个任人坑蒙的傻子。 无怪许鹤不耐烦地拿一纸合同来打发他。 海湾没有找他理论,即便揭穿他又如何,至多大家翻脸不和,除了让自己将来工作中尴尬以外,毫无用处。 诉讼对他而言是无稽之谈,普通人谁耗得起一场看不到希望的官司,何况他的情况格外不普通些。 去一杯无喝闷酒,看来是最佳选择。 陆远舟恰好也在,例行给他一杯长岛冰茶,听他说完前因后果,气得七窍生烟,一面张牙舞爪地要去和方楠、徐鹤理论,一面不停地诅咒海长生。 海湾拦着不让:“别去了,去了能怎么着?又拿他们没办法,到最后还是自己下不来台。我以后还得在工作室混呢,万一闹出事儿来,工作室才不管是什么原因,惹麻烦的人肯定一律解约。”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陆远舟手里的白毛巾被他攥成一团,“你是了吧?你身边一个两个三个,都这么讨厌,害得我都迷信了。一群混蛋,什么玩意儿,人渣!” “不算了也得算了,就过过嘴瘾吧。”海湾叼着吸管,平静犹似湖水。“我来的路上想通了,与其跟他们生气,我还不如管好自己的事儿呢。我一定要留在餐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