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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母的态度。 老三的生母薛姨娘,据说当年作了对不起杨老太爷、对不起杨氏祖宗的丑事,羞愤之下,投水自尽了。 投的就是这方池塘。 真相如何,杨家向来守口如瓶讳莫如深。久而久之,大家便有几分心知肚明了。 薛姨娘只怕是操守有瑕。 老三大概也许不是杨家的种? 不然的话,何至于此!同样都是庶子,老四可是住在了老宅里,所分配的田产、房舍并不比上头的俩兄长差。论起来,老四的生母和薛姨娘都是同等地位的丫头,拿的都是一样的月钱,为什么偏就把老三发付到了牛棚猪圈里? 没错,三房所在的,正是杨家以前的马棚。两间草房本来是收贮农具杂物的地方,外头一溜高高的草棚,养着三两头牛和马。 当时,杨陶两家已经下了定,约好了婚姻。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起了一把大火,差点把老三烧死。 老三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在他的卧室中却多出了一个婢女的尸体。 而且,根据医生诊断,那婢女已然怀有四个多月的身孕! 怀孕的婢女如何会出现在三爷的床上?对此,仍旧没有完全消酒的老三百口莫辩。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杨家三爷私通老太太的婢女,先奸后杀的传言一夜间就传遍了栖凤镇的大街小巷。 当时,杨老太爷正在积极筹划地方“老人”的竞选,老三的此种禽兽之举,无疑是在后面踹了杨老太爷一脚。 老太爷气得简直要吐血,命人将老三痛打了二十个板子,又在“申明亭”张榜公告,自责治家不严,导致庶子酒后失德、行事偏差等等。 作为惩戒,老三便给丢出家门。又无处可去,想到马棚虽然荒废了,可毕竟还是杨家的产业,遂踹开门扇,暂时栖身其间。 他觉得自己很冤,可是,又没有人相信。 又气又恼身上还有伤,差点没送掉性命。 倒是陶家没有因为这个事儿,与杨家悔婚。陶老太爷和陶家两位准舅子,请了街上的季远志郎中给老三诊治。 要说那季远志也是个诚实笃厚的,只管救死扶伤,其他的并不在意。 等到伤好了,也到了成亲的日子了。老三自然要回家去做准备,但是很显然,杨家并不认为这桩亲事合适。对外的说法很堂皇:老三操守不严,恐误了陶大姐。 这就是赤裸裸的悔婚哪!杨家丢得起这个人,可陶氏一个大闺女家,被未婚夫家退婚,这一旦传扬出去,人家只管看结果,谁还会在意这其中的是非曲折呢? 杨家为什么会来上如此阴险的一招?说白了,还是跟“老人”有关。 地方选“老人”,必须是年纪大、有德行的。选举出来的老人,要定期向里中在册的住户宣读并讲解各项朝廷律例法规,使全里人户知法畏法,不敢犯法。 除此之外,老人还负责里中人户的民事纠纷。老人行事,作为里长,也要协助。地方官员、坊里百姓,都会对其隆礼以待,历来都有“方巾御史”的雅称。 言行谨慎、为人古道热肠的陶老太爷,在栖凤镇的口碑极好,因此,也就成了众望所归的“老人”的最佳人选之一。 可是杨老太爷偏要争这口气,暗中出钱出物,四处笼络人心。明面上,也是不断地制造事端,务求把陶老太爷这个竞争对手搞臭、搞死。 他的手段颇有些令人不齿,也是瞅准了陶老太爷的性子:不肯议论人非、凡事忍辱负重。 于是,一个步步紧逼,一个一让再让,最终,杨老太爷以婚约为要挟,把这个地方权威攥到了手心里。 老三终于成亲了。 两间草房变成了四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盖房子、置家什,全都由陶家一力负担。 陶氏有时候跟老三吵架,必定要拿这个说事儿,说成亲的时候,杨家就给了一双筷子两个碗。而当时,三房除了陶氏和老三两口子,还有桂月姨娘拖着个一点点大的释怀。 一家四口,统共就给了两个碗一双筷子,打发要饭的,也不带这么寒碜的好不好! 别说陶氏一遍遍地絮叨令人心烦,就是老三,再怎么没心没肺,也是不愿意回想这段往事。 站在门前,朝着前方怨恨地看了一眼,老三迅速别转了头。 走过乱石堆砌爬满凌霄和扁豆藤的院墙,西边紧挨着一方菜园,约摸一分地,是三房一点一点从荒草地里垦出来的。 按照新明律,这种自开垦的土地,归垦地者所有,免除一切赋税。 菜园四下围着护栏,一根一根的竹木,也是三房从旷野从山上捡拾回来的。西北角园子里一畦一畦的种植着豆角、韭菜、茼蒿等寻常蔬菜。 地头地边生着好多花,宫粉、娃娃星、茑萝、指甲花,最为壮观的是一片蜀葵,高过屋檐,植株强健,不蔓不枝,排立如枪林箭阵,倒比围栏还管用。开花的时候,那叫一个五彩斑斓、如火如荼! 菜园以南,有一座小桥连通东西。桥西,聚居着几十户农家。再往西,出了镇子,就是一望无垠的农田,直到芦山脚下。 老三选的槐树林,位于旷野之中的一条大渠边。渠中水浅不及膝,却是活鱼如麻,看得人头皮发奓,老三却笑眯了眼。 渠边的槐树很多都是歪倒的,花串累累,洁白芬芳。 老三从腰间取下一堆的东西:镰、麻绳,现场把镰绑在长竹竿顶端。然后搭上相好的花枝,朝着一个方向使劲地绞,不消几下,就听“咔嚓”一声,树枝应声跌落下来。 孩子们欢呼着冲上前,把花串撸进准备好的篓子里。 绞了三四枝,约摸着够用了,老三放下竹竿,卷起裤管、扒下鞋子,一手握着笊篱,一手拎着瓦罐,赤脚下到沟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