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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没睡,谢天也不是真的一点不累,看时间刚过五点,离开门营业还早得很,就想先睡一会儿。 来味鲜的胖老板当初答应他在这洗碗包吃包住,厨房后面有一间储藏室,不到十平米。谢天推开门,里面也像走廊上一样贴墙放着两排置物架,剩下中间一小块空地刚好搭张床。床是木板的,上面铺了凉席,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生活设施。谢天往床上一躺,眨眼就睡着了,直到有人把门敲得震天响才醒来。 他揉着眼睛开门一看,胖老板鼓着一张气呼呼的脸说:“几点了还睡,不用上班?” 谢天也没表,随口问:“几点?” “10点半!”老板的唾沫都飞到他脸上了,“有客人,还不快起来。” “我这不已经起来了吗?又不用化妆打扮,马上来,两分钟。” 谢天洗脸刷牙,先到厨房看了看,已经有空盘碗碟堆在水池边上。不光是客人用过的餐具,厨房里厨师用完的锅碗瓢盆也得洗。他扎上围裙摘了佛珠马上投入工作,洗了没几分钟,小妹进来催菜,看到他就笑嘻嘻地说:“天哥,你昨天晚上偷偷溜出去玩儿了吗?” “没有啊,我能去哪玩,你们小姑娘出去唱歌吃饭又不带我。” “那对面五金店老王的媳妇怎么说早上起来倒痰盂的时候看到有人送你回来。” “她眼这么尖?”谢天惊讶地问,“确定是我吗?” “怎么不是你,你不知道老王媳妇多喜欢你,别人会看错,她肯定错不了!” 谢天嘿然:“你别瞎掺合,不知道老王是开五金店的?店里随便抄把锤子就能把我灭了。” “那你老实说,是不是出去玩了,这会睡到中午才起来。” “我是出去了一会儿,不就是昨天来吃饭的那个人让我给他洗碗吗?” “你真去啦?”小妹噘着嘴说,“他没为难你吧,这人真是,一个脏碗这么小心眼,一点素质都没有。” “就是,有钱人臭脾气,一身怪毛病,不管对不对都是他有理。不过这人挺有钱,家里好几层楼一个人住,厨房比我们饭馆还大,像个咖啡厅似的。” “真的啊,那不就像港台电视剧里的豪宅一样了?”小妹听得满脸艳羡,忽然低头看见谢天泡在水里的手,手指发白起皱了,忍不住说,“你干嘛洗碗不戴手套?这样毁手。” “戴手套不方便,洗不干净。我多敬业啊,就这么敬业还给人挑出毛病了呢。” 小妹不好意思地说:“那碗是我搞错了拿出去的,不该怪你。谢谢你啊,要不老胖该扣我工资了。” “这么点小事我转眼就忘了,谢什么。快干活去吧,等会儿看不到你,老胖又要骂人。” 小妹应了一声走开了。 谢天继续洗碗,边洗边算还有几天能领钱。这工作薪酬不高,好在有地方住,一天三顿不用愁。 晚上十点多,最后一桌客人买单离开,厨师、服务员和老板也都陆续走了,谢天却还有一大堆事要做。清理灶台、摆桌子、扫地。有些事本来不归他管,只是他在店里住,老板就理所当然地让他包干了。 谢天忙完还没吃晚饭,去厨房煮了碗面端到店堂里,打开墙上吊挂着的那台21吋小彩电边吃边看。电视里正在播财经节目,采访明龙集团董事长苏明泽。谢天转了一圈没好节目,面快凉了,懒得再换台就凑合随便看两眼。 明龙集团的老总是个面相威严的男人,看着似乎只有五十出头,实际已经六十九岁,头发染得乌黑发亮,脸上看不出皱纹,神态语调不怒自威,很容易让人产生压迫感。明龙集团虽是家族企业,发展上却并没有因此受到限制。苏明泽年纪大了,头脑依旧清晰,思路分明,记者提出很多敏感尖锐的问题都被他轻松化解,难怪这么多年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商场上,能够狂飙突进一路扩张。 谢天吸溜着面条喃喃自语:“怎么有钱人都姓苏。” 苏任洗完澡出来连打了两个喷嚏。 怎么回事?这么热的天难不成还感冒了。他从床头柜上扯了两张纸巾擦鼻子,本来想出去和朋友喝酒的,没想到洗完澡就开始犯困,索性推掉活动早早上床睡觉。 刚躺下没多久电话就响了,苏任接起来一听,是大哥苏擎打来的。 苏家这位老大,整个结构就和苏任不一样。苏任不会做生意,对家族事业半点兴趣也没有,自己在外面搞了个纯娱乐不赚钱的酒吧。和他相反,苏擎就是个工作狂,留学回来立刻接手了公司大部分事务,有经商头脑,做事雷厉风行,深得其父真传。 兄弟俩同父异母,苏擎的母亲曾是苏明泽的生意伙伴,可能因为双方都是精明的生意人,基因优良,这才把苏擎遗传得这么兢兢业业。可是两个生意人在一起过日子,免不了互相算计,时间一长多有矛盾,离婚后儿子归了苏家,苏擎的母亲拿了笔钱就潇洒去国外定居了。 苏任的母亲也就是现任的苏太太,今年才39岁,没嫁给苏明泽之前是香港一个电影公司的小演员,只有漂亮脸蛋却总是混不上一线。明龙集团投资了一部电影,苏明泽去现场参观时认识了跑龙套的小苏太太。 当年小苏太太年仅16岁,苏明泽已经46了,正在和前妻办离婚。两人一见钟情,小苏太太没到结婚年龄已经有了苏任,五岁前苏任基本上属于私生子。小苏太太21岁的时候嫁给了51岁的苏明泽,苏任这才算名正言顺成了苏家二公子。 苏擎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无非就是两件事:公司有大活动,家里人都得出席,或者爸妈想儿子了,回家吃个饭。 这两件事,苏任都不大乐意参加,公司活动和他没半点关系,都是些老董总裁应酬客套。家庭活动更要看老爸脸色,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我一定要去吗?年初的时候我不是刚回去吃过饭?” 苏擎的声音在电话里都透着一股社会精英上层人士的高冷:“你也知道是年初,现在都七月份了,回家吃顿饭像要了你的命。是吃饭又不是吃你,怕什么。爸和你妈想你,明天晚上六点准时,迟到也别太晚。” “好吧。”苏任在家除了怵他爸就只听苏擎的话,一来苏擎对这个“小老婆在外面生的儿子”,摆明将来要分家产的弟弟丝毫没有心存芥蒂,反而从小到大对苏任十分迁就疼爱,兄弟俩感情深厚。二来苏任心里明白要不是有这个哥哥在前面撑着公司事务,自己怎么可能像现在这么逍遥快活。所以有时候苏擎说话比老爸说的还灵,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苏任基本上是言听计从。 两人约好时间,又闲聊了几分钟,苏擎就果断挂断了。苏任知道现在11点多,正是苏大少爷撸袖子干活的黄金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