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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左老爹根本不会允许她这样做,无奈之下只得跪下,“民女左弗拜见太子殿下,民女刚刚冒犯了,殿下恕罪……” “起来吧。” 少年的声音出奇地好听,只是声音里却带着满满的疲惫与悲凉,“如今孤惶惶如丧家之犬,哪里还谈得上冒犯?你怀疑也是正常的,估计谁都没想到我能从北京城里跑出来。”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忽然问道:“左爱卿,可有吃的?” “有,有!” 左大友一拍自己的脑袋,“殿下恕罪,是臣疏忽了。” “以后莫要喊我殿下了。” 朱慈烺眼里透着一丝悲凉,“京城沦陷那日,我跑出宫去,四处求救,可却无一人为我开门,便是我那好外祖也将我拒之门外,更有甚者还跑去闯贼那揭发我,若不是身边还有几个尚为忠心之人恐怕也是来不到这南京城了。” 左弗心里很好奇。因为历史上,这位太子最后的结局是个谜。有说被清军杀了,也有说南下隐居去了,而南北真假太子更是众说纷纭,如今这人出现在南京,是不是意味着下一步他就要去跟弘光认亲了?只是听他这说话,似是心若死灰,并不想去认亲。 “我来这儿也是赌一赌的,我想若是连左大人都不收留我,那活着也无多大意思了……” 他笑了下,道:“如今见大人如此,我也安心了。大人以后便将我当子侄看吧。” 左大友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哭着道:“殿下,我大明尚有兵丁四十万,还坐拥这半壁江山,如何说得这丧气话?先帝被贼人逼死,殿下难道不想报仇了吗?” 他跪下,抱拳道:“臣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臣誓死追随殿下!!” 第50章 没规矩 朱慈烺含着泪将左大友扶起,见他双鬓已有花白,而头发也被割断,头上绑着的布条上那一个用血书就的“杀”字透着的悲壮令他十分动容。 我大明到底还是有忠臣的!我朱家到底还不是人人厌弃! 可如今…… 他抬手拭去左大友的眼泪,忍着哀痛道:“爱卿,如今新帝继位,我若再行走世间,必是引得朝政动荡,且会连累了爱卿性命。” 到底是正规的皇太子,从小受得都是帝王心术的教育,这政治智慧比起左老爹,那是高出太多了! “可殿下……” “殿下说得极是啊!” 左弗立刻打断欲劝解的左老爹,压低声音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小心些好,权利这东西容易迷失人心。” 朱慈烺有些惊讶。 左弗没来之前,左老爹已经将左弗的情况给说了一遍。当然,太阴星转世那个没说,只说跳河死了又得老神仙搭救活了,如今跟着老神仙学本事,颇有智慧云云…… 朱慈烺也就一听,他自小受的是儒家教育,讲得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左弗起死回生一事那是不怎么信的。至于那什么神仙,他更不信了。只觉那道人别有所图,不然给左大人送这么多粮食做什么?这年头文人不顶用了,有兵的才是大王! 只是他没想到,就这样一个长得貌若男儿的女子竟能说出这等话来,着实是…… 确是有些聪慧? “混账!你懂什么?!” 左老爹又骂了起来,“你咋又插嘴?” 左弗撇嘴,“爹,你若不想我参与意见干嘛将我叫来?我觉得殿下说得很对啊,今上是个什么脾气秉性您还不清楚吗?我本来还担心殿下想去认亲,这下可好了,殿下不想去那真是太好了!” 朱慈烺嘴角抽了抽,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可自己到底也是当了十几年太子的人,可这丫头怎么看着对皇权一点敬畏都没有?这等话也是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 “你这混账,你还说?!” 左老爹举手作势要打左弗,左弗连忙躲开,连连道:“爹爹勿要生气!如今殿下来了,爹爹就不要想着去跟人拼命了,咱们应该保护好殿下不是吗?” 举着手的左大友愣在那儿了。 是啊! 若太子还活着,自己不是该保护好太子吗?不让先帝最后一点骨血也没了!弗儿说得对啊!就新帝那德行,能容得下太子吗?!他保管说太子是假的,到时直接把太子咔擦了,这不是太冤了吗? “噗嗤”一声,朱慈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奔波路上他头次笑。 这对父女让他感到由衷的温暖,这小姑娘虽有些鬼精鬼精的,可看着心眼倒不怎么坏。只是有一点,还真像左大人说的那样,有点没规矩。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朝里的士大夫哪一个不规矩?再规矩又如何?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念着忠孝礼仪? “爱卿,令千金说得对,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他摇着头,“木已成舟,就不要出来搅局了。如今,我只想当个普通人。你们以后不要叫我殿下,也不要叫我小爷,便叫我郎公子吧。” “是,郎公子!” 左弗立刻应道:“郎公子饿了吧,我去厨房给您弄吃的,您先歇着哈,我让人打扫屋子去!” 说着便是飞也似的逃开了,左大友气得跺脚,“没规矩的东西!早晚死这上面!” 朱慈烺忍不住轻笑,笑过后便觉有些疲累,左大友忙搀着他坐下,道:“殿……公子,你先坐会儿,我让人先去取些点心来。” “令千金已安排了,无碍的。” 左大友望着面黄肌瘦的太子,想起当年他送自己时的场景。那时的太子年岁虽不大,却是风姿绰约,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间已尽显皇家风仪,端得是俊朗优雅。 想起以前的场景,再看看现在的太子,便是忍不住一阵心酸。亡国的太子比亡国的臣子可惨多了。臣子尚可弃风骨,可太子如何弃?古往今来,诚如赵匡胤那样的君王又有几个? 心下凄然,眼睛又红了,嚅着唇道:“公子尽管在这安心住下,臣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我信得过您。” 朱慈烺道:“莫要称臣了,免让人起疑心。” “公子放心,我这些属下都是忠心的,绝不会将您的事说出去。对外,我就说您是我老家的亲戚。” “如此甚妥。” 朱慈烺点点头,迟疑了下又问道:“爱卿当真卖了产业准备打鞑子?” 顿了下又道:“我入城便听得许多百姓在说。” “不瞒殿下,此乃小女出的主意,臣实际上是想给先帝报仇。但奈何朝中小人作梗,臣只得说是要打鞑子,这才让人无话可说。” “呵……” 朱慈烺冷笑,“世人都以为我还在李自成手里,如何肯北上?若将我迎回,新帝如何自处?” 左大友不点点头,“小女也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