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40
金龙的常服。 明为火德,尚红。 若是旁的男子穿上这样一身红必是显俗气的。可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乌黑的发被绾起,整齐的梳拢在头顶,用一支造型古朴的木簪别着。明明没有镶金嵌玉,可却依然给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 多年的皇帝生涯已模糊了曾经落魄少年的模样,那双温润的眸子如今内敛了许多,已不似当年相遇时那样容易被看穿,显得幽深了许多。 除此之外,左弗还在他身上感到了一股自信。相比起前几年的紧迫,他现在从容了许多,甚至让自己坐到坐榻与他谈话。 像这样随意靠着坐榻靠背,脚肆意升着的事搁以前是不敢想象的。以往每次自己来这儿,朱慈烺也是一丝不苟,不敢有半分松懈。 而这回谈话,他却与自己坐在这坐榻上,中间只隔了张榻几,神情不似以前那般严肃,说话语调也轻松了许多,可见心态变化之大。 想起如今朝臣对天子的评价,左弗垂下眼,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 朝臣嘴里像极了太祖成祖的朱慈烺走到最后会怎么对待他的功臣?是像太祖?还是像成祖? 若是像前者,自己将来会如何? “说不出来话了?自己也知理亏了?” 见左弗半晌不说话,朱慈烺轻笑,又将绿豆糕往左弗跟前推了推,道:“特意让人给你做的,真不吃?” 他的口气柔柔的,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细长白皙的手指捏起一块绿豆糕,道:“既佳人不领情,我便自己吃了吧。” “哪有送人的东西自己再拿回去的。” 左弗从他手里抢过绿豆糕,“正好我也饿了,便吃一块吧。” “别人想一道御赐之食恨不能得,怎么到你这儿,好像吃了还是给朕面子?” 左弗将一块绿豆糕吞下肚,道:“以前我请你吃那么多好吃的,如今你当了皇帝,我再吃回来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跟别人能一样嘛!” 朱慈烺愣了下。 他下意识地凝视左弗的眼睛。 她黑白分明的眸依然透着灵性,只是他在那双眼里看到了委屈与不解,还有怨怼。 时光忽然开始倒转。 他想起年少时的她笨手笨脚地给自己做遮脸的帽子,然后拉着自己穿过大街小巷,掏出自己那小荷包给自己买盐水鸭,盐水鸭胗,各种金陵的小吃美食,甚至是街边的糖葫芦,小面人。 那时的他身无分文,若不是左大友收留,恐怕未等人灭口,便是要先饿死街头。 她知自己一直待卫所里闷得慌,便偷偷给自己做了一顶可以遮脸的帽子,然后带着自己出去疯。 她带着他吃遍金陵的美食,也偷偷溜到长江边上扯芦蒿,将一把把芦蒿摘洗干净,将最嫩的掐下来,带回家炒给自己吃。 知道自己一直郁结于亡国之痛,她便用柳叶儿给自己做皇冠,用狗尾巴草给自己做戒指,自己和椿芽扮作太监引他发笑…… 那一年她十六,自己亦十六…… 那一年,母后自杀,父亲吊死煤山,一夜间,自己从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成了人人争杀的对象。 从云层跌落凡间,一夜间,天地俱变,国破家亡的痛岂是这四个字能表达的? 而她就像黑白世界里的一抹彩蝶,飞尽他的世界,带着绚丽夺目的姿彩,将他灰暗的世界微微点燃。 “快十年了吧?” 朱慈烺有些怔愣道:“我们相识快十年了吧?” 未等左弗回应,却又低低叹了声,“说来也是,若你与旁人一样,重这些虚名当年又怎会带我吃遍金陵?” 左弗抿着嘴,眼睛隐隐有些酸涩。 你记得又如何? 这天下,这江山才是你最爱的! 为了这天下,为了这江山,你连自己都可以委屈,何况是我?! 垂下眼,不欲让他看见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了心神,道:“陛下,左伯非我父亲亲生,他人品不端,我不能让这样的人进家门,所以求您给我一个证明左伯身份的……” 话还未说完,手却被他抓住了。 “云舒,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走下床,“像年少时那样,你再拉着我去走一走那些街巷好不好?” 第447章 回不去了 阳光明媚,的确是适合外出的日子。 只是眼下的两人已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在街道上走动。 而左父病情只稍稍好转,左弗亦无心思去回忆过去。 再者…… 重温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从上辈子起,她就把许多情感都封闭了。那些盼而不得的东西最好从一早开始就学会去舍弃。在他成婚的那个夜晚,她已将心中那份朦胧的爱恋从心底舍弃,将他视作了真正的君王,不会再有爱慕,也不会再有期盼。 有些事,伤一次就够了。 那些委屈,那些怨埋进心底,想一想眼前这个男人已是天下至尊,所有的幻想便会幻灭。 正如她告诉自己的那样:君与臣是不可跨越的鸿沟,他与她只会是两条平行线,相互对视着前行,却永远也不会再相交。 慢慢抽回的手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凝视着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我们已不能像年少时那般随意走动了。” 乾清宫的宫门缓缓打开,阳光顺着屋檐照射进来,她跨过高高的门槛,缓步走了出来,没有再回头。 宫门关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眼里隐隐蒙上了一层水汽。 成长教会了她割舍却没教会她应对疼痛,即便在那一夜割舍了对他的期望,可这一刻,她依然感到了心底传来的苦涩,这苦涩让她无措,不知要如何应对。 关闭的门将明亮的光线挡住,他坐在坐榻上,坐榻案几上香炉散发着清幽的香。一盘为她特意制作的绿豆糕只吃了一块,像一个缺了口的口子,无情地嘲笑着他的自作多情。 “回不去了吗……” 他拈着一块绿豆糕,喃喃自语着。 然后…… 长久的沉默。 即便是暗示了她此生不嫁,她都未像此刻这般疏离自己。而这回回来,尽管她偶有真情流露,可他还是感到了那股淡淡的戒备。 那是臣子应对君王才有的得体。因为将自己当成了君父,所以不复以往的随意了吗? 绿豆糕在细长的指间被碾成粉碎,淡淡的绿豆清香与枣泥的甜腻萦绕在鼻尖,他感到了一阵怅然若失。 “陛下,皇后娘娘召见了镇国公。” 高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镇国公此刻已往娘娘寝宫去了。” 朱慈烺眯眼,“皇后来过?” “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