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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芝往旁边绕过去。 赵红在店里汗流浃背,整理完一个箱子,坐在塑胶椅子上打蒲扇。 看见倪芝进来,很快认出来,“妹子,你咋来了?” 还没等到她回答,“吃水果不?姐给你拿。” 她拎了一小串儿龙眼,“来尝尝,刚从南方运来的,这玩意儿可甜了。” 倪芝愈发不好意思,“红姐,我来还你衣服,之前都一直忘记了。” 赵红笑她,“我都跟你说急啥玩意儿,我都穿不下了,要是喜欢都拿去。是不是嫌姐衣服不好看?” 倪芝摆手,“哪儿的话,上次红姐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我哪儿好意思再拿你衣服。” 赵红把龙眼塞她手里,“吃点儿吧别跟我客气,我也是累够呛,刚歇一会儿咱俩一起吃。你上次回去有没有啥事儿?” 被泼水那次顶多是心里气,受了寒几天就好了,真正要命的是倪芝后来伤的腿,当然跟这都无关了,“没事儿,红姐,这龙眼挺甜的,谢了。” “好吃就拿点儿回去吃。跟你说,女人呐,到了我这年龄你就知道了,可真不能受凉,看你小脸儿白的,是不是气血不好?” 倪芝笑了笑,站起来,“红姐,那我正好活动,你还有没忙完的我一起帮你摆。” 赵红摇头,“那哪儿行啊,我一会儿三下两下就整完了,你拿点儿水果早点回去吧,晚了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红姐,你不也一样,我帮你早点弄完你也早点回家。” 说完倪芝就把之前赵红摆了一半儿的雪梨扒开半边泡沫套放进格子里。 赵红性格直,没再跟她客气,只手里接着干,比倪芝这儿快多了。 她嘴里不停,“我哪儿跟你一样啊,你还是姑娘家,我都这把年龄了,是那些个流氓怕我。”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说实话赵红长得大方顺眼,再年轻些应该还有点美艳,身材更不是中年妇女的臃肿,只是稍显丰满,笑得爽朗时还见右脸颊一个酒窝。 两人一边干活儿一边胡侃,话匣子就打开了。 “我啊,就是年轻时候不注意,流了一次以后就不能怀了,那时候的男人就是个狗娘养的,不提也罢。后来这不就见到桥哥,就是上次泼你水楼下那家,你去他家洗澡的。” 赵红说的,“姐不怕你笑话,我是真心疼他,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命不好,看我命也不怎么好,却想把我仅有的这点儿好给他。他的事儿你不知道,反正他应该也不嫌我生不了。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他可能不需要别人,自己就能守一辈子。” 倪芝听得心里难受,摆完最后一个梨,慢慢直起腰。 “红姐,你一定能遇见好的。” “可不是,”赵红笑了笑,“我这么好,看不上我是他没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 慢热 第24章 毛肚 哈尔滨夏季的夜晚是最为热闹的, 到了这个时间,店铺外的世界仍是喧嚣嘈杂的, 依稀可以听见劲爆的流行歌曲。 有个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 “老板娘,给开个西瓜, 送旁边海哥串儿店。” 赵红麻利地应一声,“哎,这个点儿, 没法给你对半儿劈了,只能整个买,行不行?” “可以可以,一会儿约(yao)完多重,去那边儿我再给钱。” “好嘞。” 倪芝见赵红已经在拍着挑拣西瓜了, 不想耽误她干活, 打个招呼先走了。 走到那边流动的麻将桌, 全是晾着肚皮抽着烟的男人。麻将桌边摆着各式烤串儿,用塑料袋儿裹着,里面孜然辣椒面儿胡椒粉, 黑乎乎地粘在袋子里,东北人哪有这么讲究, 管它是什么色儿, 拿起来一口一个签儿。 完了最后还要比谁的签子多。 还有一种哈尔滨特有的串儿,毛肚、木耳、海带、菠菜和水晶粉用红油汤底烫熟了,放铁桶里端上来, 热乎入味儿。就算淌着汗吃得吸溜,哈尔滨人对涮串的热爱,也不受季节的影响。 麻将桌上没地儿搁,就搁凳子上头,低头哈腰用手接着往嘴里送。 只不过混杂着烟味酒味、汗味儿、烧烤味儿甚至人民币的味道,这道风景线并不好闻。 倪芝再一次绕过去走,旁边的歪脖子树枝上缠了乱七八糟的红红绿绿的小彩灯,挨着树的这一桌又不好好坐,一条重庆森林似的毛腿儿挡在半路,人字拖在脚上抖瑟地摇摇欲坠。 她往旁边靠了靠,人还没完全过去,手腕又倏地被人狠狠捏住。 倪芝一惊,脚下趔趄,回头看见一双凶狠的三角眼。辨认出是访谈时泼她洗菜水,又在铁道口占她便宜的何旭来。 他手滚烫又汗津津的,粗黑旺盛的手毛蹭到她,倪芝的鸡皮疙瘩登时从头起到脚。 何旭来眯着眼睛,肆无忌惮地对倪芝上下打量,夏天穿得都轻薄,尤其是倪芝怕腿上的伤口捂出了汗,穿着薄如纸的阔腿裤,被风一吹就勾勒出腿型。 何旭来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她,隐约想起来上次在铁道口趁着人多和闸口将关,在倪芝身上捏了一把的手感。 他舔了舔嘴唇,“哟,真是你啊。” 何旭来对倪芝印象深刻。 随着何凯华牺牲的时间过去越久,人们越淡忘何家二老这个英雄儿子。 倪芝是这几年里头一次,再次鲜血淋漓地撕开何家伤痛的人。 撕得何旭来也痛快,何凯华一直是何家二老的心结,更是何旭来心结。他很清楚,他不过是个替代品,何老和何婶儿现在对他好,就是图他以后能给端茶倒水伺候病榻。 偶尔能听见街坊邻居悄声跟李姨说,你家凯华要是还在就好了。 但凡何老头子和李姨想起来何凯华,何旭来只能第一个跳出来。人老了心就软,他们慢慢会说,旭来也不错,只是人还没定性,起码孝顺。 可惜说来说去,还是这句话,何家二老还防着他,根本不给他摸着钱。 他没几个钱,给他打打麻将买烟买酒都不够,倒贴上来的女人他根本看不上,睡两次穷破旅馆女人就先踹了他。 光棍打久了,何旭来见到路灯下浓妆艳抹的女人眼珠子都转不动。 更何况倪芝这样他根本够不着女人。 他惦记上倪芝被浇透了模样,惦记上倪芝被撕碎的介绍信上的名字。 更重要的是,他所有的怒气找到了宣泄口。 何旭来的眼神里有猥琐有无赖,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气,无法掩盖。 倪芝跟他对视两秒,把怒气看的分明,一边试图挣脱铁箍一样的手,动弹不得。 哪怕是大庭广众,倪芝仍然被他这样眼神看得发毛。 “松手。” 何旭来耳朵上别根儿烟,他边笑边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