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0
点闪烁的目光都凝成了坚冰:“承阳,你今日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风歇跪在他面前,低着头,却不肯服输:“父皇今日,也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皇帝突然暴怒,一把抓住了自己年轻儿子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你以为——你所拥有的一切都那么坚不可摧吗?你以为皇位就在你面前唾手可得吗?若非如此,当初朕如何能从众多兄弟当中抢下这些东西,如何有今日的你?” 楚韶抬起头,尝试着唤道:“陛下……” 皇帝恍若未闻,他面色铁青地扔下了风歇,伸手定定地指着他的脸,怒道:“你今日不必出宫了,便到通天神殿前去跪着,好好想想你的所作所为罢!” 风歇漠然抬起眼睛来,伸手整了整自己的领子,对着皇帝深深地拜了下去,一字一字地道:“儿臣,遵旨——” 皇帝拂袖而去。 通天神殿是宫中主管祭祀的宫殿,重华族信奉上春天神句芒,通天神殿摆的也是春神神像,案前供奉五谷,以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殿中神像下设有软垫,以供朝拜,风歇却执拗地不肯入殿,在通天神殿前高高的台阶下就跪了下来。 楚韶在他身侧跪下,神殿前香炉中烟雾氤氲。 “阿韶,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罢。”风歇侧头看他,低声道,“你若随我跪着,说不定会被父皇迁怒……” “陛下嘛,怒不怒我也不经常在他面前出现,有什么关系?”楚韶冲他吐了吐舌头,笑道,“太子哥哥要在这里跪着,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不如随哥哥跪着好了。” 风歇没回话,良久,他才再次听见楚韶低低的声音:“哥哥,你不要自责啦,他们不会怪你的。” 鼻尖一酸,风歇只觉得有一种异常奇怪的情绪占据了自己的内心,但是眼眶干干的,什么都没有。 自小便有人告诉他,神和帝王,要端庄悲悯,从不流泪。 若是有了俗世的牵绊,便不能安心地做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亦不能成为无悲无喜的审判者。 可……感受不到人间疾苦七情六欲,真的能够成为世人的庇护吗? 风歇闭了眼,冰凉的手却被一抹温热覆盖,十四岁的少年抓了他的手,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有我陪着你啊,哥哥,不要伤心了。”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 也不知是跪了多久,饶是楚韶自小习武,身子骨结实,都不免觉得头昏目眩,膝盖隐隐发酸。风歇比他清瘦许多,却依旧在他面前直直地跪着,连腰都没有弯过。 楚韶终于有些担心地开口:“哥哥,你可还撑得住……” “喂——”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楚韶转头去看,果然看见风露提着一个木制的精美食盒,鬼鬼祟祟地跑了过来。 “如雪!”楚韶有些惊异,不过见她来还是有几分开心,“你怎么来了?” “今早上你刚走没多久,我便听说你和皇兄到通天神殿来罚跪了,”风露摘下兜帽来,她与楚韶同岁,此刻也不过十四,倒是天真烂漫,虽有骄矜之气,却也不失可爱,“皇兄这个人死脑筋得很,就不知道跟父皇说两句好话哄他开心嘛……” 深秋天气,虽并未落雪,但已是寒凉,风歇少时多在温暖的夙地生活,因而有些畏冷。 “不能妥协,”他冷得发抖,却仍死咬着牙,“此事……与寻常不同,万一开了先例,便是覆水难收……” “好好好,我就知道我说不过你,”风露撇撇嘴,转头掀开了食盒的盖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先吃点东西罢,我从御膳房偷来的红豆膳粥和珍珠翡翠汤圆,凉了就不好吃了!” 楚韶先接过了一碗,迫不及待地吞了一个白玉般的汤圆儿,随后捂着嘴夸张道:“嚯,这黑芝麻馅儿太烫!我的舌头都要烫掉啦!” 风歇被他逗笑,不免伸手接过了一碗粥,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 风露心满意足,从下层端出了一碟翠玉豆糕,随着两人一同吃了起来。楚韶伸手去抢她的豆糕,抢过来又笑眯眯地道:“小姑娘不能吃这么多点心,小心些——听闻你去岁做的衣服,今年都穿不上了?” “要你管!”风露端着碟子侧过了身,向风歇告状,“皇兄,这个人老是这样,你怎不管管他?” 风歇抱着那碗粥,只觉熨帖得很,便装作没听见,任凭两人在他面前吵闹。 无论过多少年,他都很难忘记这个深秋的时刻,香烟冉冉的通天神殿之前,三人跪坐在一起,虽各有心事,但此刻人生尚且算是欢乐无忧,只是吃尽一笼点心,便可让人感受到温暖。 那时通天神殿梵音起伏,正殿摆着的上春天神句芒神像低垂着悲悯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固定每天中午十二点更新ho~ 第36章 惊梦·五 这一跪让风歇大病了一场。 冬日随着深秋尽头悄然而至,不到一月,令暮园的树叶便掉了个精光,这日清晨竟还飘起了小雪。风歇没有出行,自晨起便在书房中写字,楚韶在一旁替他磨墨,一时只能听见墨砚摩擦的细微声响。 秦木没有敲门,像是鬼魅一般进了门,垂手站在一旁,风歇没有抬眼,声音无悲无喜,听不出情绪:“如何?” “圣上今日下旨,戚公于除夕之前,斩首弃市,戚氏一族削爵,戚琅长公子亏得您庇佑,只是禁足三年,终生不得入朝为官。”秦木面色难看,说得也很艰难,“萧师父……已于狱中自裁了。” 风歇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问:“颐风可知道了?” 秦木低着头:“萧公子已经知道了,如今不在府中,上街去了。” “你着几个人去跟着他,不要让他出事,”风歇按着眉心,十分疲倦地说,“寻到他以后,便叫他来见我罢。” 秦木领命下去,楚韶有些担忧地走近了,却发现风歇执笔在洁白宣纸上写的是一句诗。 “蓝溪之水厌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他低声念道,“太子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李贺的诗,是颐风半年前醉酒,提在春风楼门柱上的,”风歇睁开眼睛,看着那句诗答道,“倘若我是他,想必也会‘身死千年恨溪水’……只可惜我发现他这心思发现得太晚,还是到了这一步……” 采玉者生而苦难,困于蓝田采玉而不得出,身殒蓝溪千年之后仍然怨恨这片水泽。 萧颐风一心向往自由,金庭皇城之水泽,亦是为他所恨的蓝溪。若要强留,结果只会比他父亲更加惨烈。 “太子殿下,不好了!”一个太子府的侍卫突然慌慌张张地从门口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萧公子……萧公子在玄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