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9
近日身体不太好?” 提起此事,楚韶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他翻身起来,垂头丧气道:“楚老将军年逾七十,本就不适合继续打仗了,只是大印朝中无将,才不得不挂帅出征。他早年多在军中落了一身伤,绷紧了弦的时候尚未察觉,但是去年……”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哥哥知道,去年我不是失踪了一段时间嘛,楚老将军没上报,其实是我不听他劝阻,领了一百玄剑大营中的精锐私自追敌去了。” 风歇听得眉头紧蹙:“听着便像是你会做的事儿。” “我跑了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楚老将军一急之下病倒了……要不然我哪有机会立那么多战功,其实是老将军身体不好,瞒着外人罢了。”楚韶拽他过来一同坐,自然地把头搭在了他的肩上,低落道,“后来定北之战胜了,他把我叫到帐子里说了好些话。” 那时候老将军虽然病着,但面色瞧起来还好,鬓发尽白,仍然不失大奖气度。楚韶被他叫到床前,跪了下来:“上将军……” “你来了,”楚江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咳咳,老头子身体不行了,到现在都不好……听说定北一战赢得漂亮,做得好。” “幸亏有您指挥,之前都怪我,”楚韶低着头,愧疚地说,“不听您的话,害了那一百个兄弟的性命,让您这么担心……我已经知道错了。” “年轻人第一次上战场,哪能不犯错呢?”楚江笑呵呵地说,“想当年,我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跟着我爹出征,误判战机,把大军困在了峡谷之中,死伤遍野。我被近卫兵死死护住,侥幸才捡了一条命……当时我以为,我一辈子再也没机会打仗了。” “我当时浑身都是伤,腿也断了一条,被救回来以后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哭,我爹二话没说,提起我来就扔回了军营,要我从下等士兵开始做起……” “那段日子我过得很痛苦,身体不好,心里也愧疚,但在下军营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反而平静了些……因为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输,我在将门世家长大,从小只想着如何取胜,却忽略了对生命的敬畏……” 楚韶抬起头来看他,只听得他继续说道,“阿韶啊……你比我有出息,我十八岁的时候还是一个废物,可你不一样……以后每一次出征,你都必得牢牢记住这一点——人命无贵贱,做每一个决定,都要考虑所有可能的后果。” 老将军的眼角突然掉出一滴浑浊的泪水来,楚韶呆呆地盯着他,伸手擦了一把湿润的眼睛,哽咽道:“上将军……放心,您的教诲——无论是当年在中阳教武场上所说的话,还是刚刚的叮嘱,我一定会一辈子铭记于心的。” “好,好……”楚江笑着看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阿韶,做将军……旁人看起来威风无比,可成一将,要枯万骨,其中的过程如人饮水……你跟着我往西北来的这一趟,也该有体会了吧,可有后悔过?” “后悔……”楚韶苦笑了一声,坚定地摇摇头,“我在中阳盛世的假象之下活了这么多年,到西北来这一年,才知道以前自己有多可笑……朝堂,战场,总要有人为别人的幸福甘愿献出一些东西,对我来说,只要有一个人感念,就足够了。” “你能这么说,也算我对得住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托付。”楚江看着他,颇为欣慰地感叹道,“若我如今还是二十岁的年纪,西野人、北部人,都算不得什么!当初我甚至做梦带着玄剑大军北上衡州,南下燧明,为大印开疆拓土,可是转瞬——我也老了。”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他呆呆地念着这句诗,笑道,“元嘉,元嘉,你一定会成为比我更好的上将军,守护风氏王朝,守护大印,就像我的先祖们曾经做过的那样……我这几日常梦见中阳英魂山上的云彩,有亡灵在召唤我,我等了这么些年,终于为大印等来了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陛下和承阳失望啊!” 他也同萧俟一起教过风歇的武功,老将军无子,少时便对他和风歇十分关注,也不唤太子,只唤“承阳”,以表亲近。 “是,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楚韶放下手中的□□,恭敬地冲着楚江磕了三个头,“上将军要好好保重,我们马上要班师回朝了,中阳的百姓,还在等着您凯旋——” 中阳还在等着他们凯旋,就如同当年一样。年轻的将军,鲜红的披风,骑马巡游全城,路过玄乐大道的时候会被很多小姑娘扔花儿,太阳盔甲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芒——那是功勋的象征。 楚韶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 两人一时静默无语,风歇伸手抱住了他,就像少时无数次哄他睡觉,为他念着一些古远的故事一样。 楚韶窝在他怀里,闷闷地道:“太子哥哥……人命真是好脆弱,你都不知道,我看见过多少……鲜活的人死在我面前,失去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算下了战场,还有天灾、疾病、衰老,有一天你会不会也离开我?” “不会。”风歇平静地答道,几乎没什么犹豫,“君子一言,我自小便答应了要护你,就不会食言的——我知道你刚来时拘谨不敢信,但到如今,你还这般不心安么?” “不,”楚韶低低地答,“只是回来的时候听了几句闲话,说陛下要为你选太子妃了,还为我准备了宅子。等你娶亲之后,我自然不能再和你住在一起了,要搬出去的,你有妻有子,心思放在他们身上,难免便疏远了……” 倾元皇帝的确提过此事,但他心不在此,一口便回绝了,最近皇帝旧事重提,想必是觉得他到了年纪……可风歇一想起这些事,只觉得头痛。 “谁给你说的闲话!”他蹙了蹙眉,恼怒道,“不要胡思乱想了……这种事情我会解决的,我还不想娶亲,你日日在军营,搬出去也费工夫,暂且住着罢。” “好。”楚韶乖乖地躺在他的臂弯当中,直到风歇按着眉心闭上眼睛,才露出一个略有些狡黠的笑来。 一月之后二人同去中阳北郊的玄剑大营巡视。 这还是风歇自犒饷日后第一次巡视玄剑大营,楚老将军前几日刚刚病逝,玄剑大营依照他临终前的吩咐,并未停了训练。这次来得低调,楚韶甚至没有在军中知会,只有几个士兵训练时看见两人并肩从武场走过,才会欣喜地行个大礼。 “此次定北之战,打了一年之久,”风歇侧头看着身侧年轻的小将军,道,“你在军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可看出些什么没有?” “哪能没有呢,”楚韶掂了掂手中的铁枪,让它呼啸着转了一个圈,“最初隐姓埋名在下军营待了好长时间呢,欺上瞒下、仗势欺人、鸡鸣狗盗之事比比皆是,上军营那群世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