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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病逝,他长得一日比一日俊俏,戚昭终于注意到了这个最小的儿子,不由得打起了旁的念头。而他三番五次忤逆戚昭,甚至偷偷放走了戚昭身边一个良家女,在某一个夜晚,他在睡梦之后被人粗暴地塞进了马车,和家里几个下人一起,卖给了人牙子。 颠簸声从中阳响到逝川。 他记得那间客栈——准确地说那座南风馆,□□来。 他被虐待毒打,奄奄一息,几乎活不下去,几次三番是想到了那句遥远的“我们还会再见面”才能燃起些生的希望。他被五花大绑送进第一位恩客的房间,对方拿手里的折扇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他吓得瑟瑟发抖,抬眼却看见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他说:“我来晚了。” 为了这一句话,他什么都肯为他去做。 白沧浪把他从春来客栈救了出来,一路往东南去。哪怕已经发觉对方并非当年有些臭屁的大哥哥,哪怕对方要他用一些卑劣的手段把老平王迷得昏头转向,哪怕对方亲自把染血的剑放到他的手里,说从今以后,你便与夜蜉蝣那群人一起叫我主人罢。 是善是恶是好是坏是正是邪戚楚统统不在乎,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对他好,那个人即使叫他去死,他也是愿意的。 他想起两人之间也有过难得温情的时刻,花前月下,他对对方弹琴,露珠顺着刚开的昙花落在他的手指上,他问:“主人,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白沧浪摸着手中镂刻浪花纹样的长剑,难得迷茫,半晌才道,“若有以后,我希望你……还有机会叫我一声哥哥。” 他与旁人周旋时与从前一模一样,爽朗耿直的性子,谈笑间皆是不羁与放荡,在他面前却完全变了一个人。白沧浪垂着眼睛,看见戚楚躺在他的膝间,散发顺着丝滑绸缎落下来:“阿楚,这么些年,我要你做了许多,有些事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可后悔过?” 戚楚记得鼻尖弥漫着奇异的昙香气,而自己一口答道:“不悔。” 所以后来,白沧浪在那座城门之下,不顾一切地飞身过来护在他的身后时,又低低地问了一遍:“这么多年……你可后悔过?” 戚楚顺着门框滑坐下来,看着周兰木和楚韶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当中,一侧的侍卫上来为他关上了门,彻底阻绝了悲哀而尖厉的笑声。 我应在重逢的第一日就明白,我在你心中并非无用的傀儡。 在每一个弹琴的深夜都告诉你,我不需要报仇,只想好好守护眼前的人。 在你做每一个残酷的决定时阻止你,让你放下仇恨远走高飞,那仇恨于你我而言太过飘渺,怎敌得上一个眼色、一抹笑意重要。 可惜我最后一刻才后悔。 那你呢,你悔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写完论文了明天答辩! 答完辩大概会把番外写完嗯! 注: 忆昔西池会。鹓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秦观 第106章 归去来 七月初七,乞巧,夜月明,诸事皆宜。 楚韶垂眼去看,正好看见周兰木纤细手腕上的红松石手钏,大了些,红是鲜艳的红,白是晶莹的白,月光下红白二色竟为那只手也添了些盈盈柔情。 手一抬,凹凸不平的红松石便顺着腕子骨碌骨碌滑下去了。 楚韶便说:“你瘦了。” 周兰木轻轻“嗯”了一声。 楚韶便继续说,声音带着哀婉,像个盼丈夫回家的怨妇:“……叫你当心身子,你议政殿一待便是一日一夜,将对我的承诺忘到九霄云外,今日带我出宫是怎地,补偿一二?” 周兰木没吭声,心虚一般,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湿润的、温情的眼神。 明明是一样的人,改换了容貌,照旧生得端庄出尘,若没有那颗痣,可真是仙人下凡,叫人连身都不敢近了。 于是楚韶当时便觉得喉头干渴,手一揽,把他圈进怀里来了。 单薄,温柔,能抓住,极好。 大街上露天戏台子上的戏子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声音隔了嘈杂的人群传过来。 “见人家夫妻们,一对对着锦穿罗,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风吹荷叶煞牌: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 周兰木咬着他的耳尖儿说着悄悄话:“这地界儿我们曾来过的,当年我回中阳,你说要为我寻个解忧之地——” 楚韶抬头一看,面前一座容音坊的青楼。 拥有一个漂亮的名字,叫留香客。 一桩一件似乎是前世的事一般,这人改换了身份容貌,磋磨了一身傲骨,兜兜转转历遍了世间的苦事,好不容易才落到他身边来,呼吸温热,心跳真实,低一低头便是兰花的香气。 没有消散在当年寂静的典刑寺,边关的冷月风霜,中阳的明枪暗箭,被挑拨离间的三四年,靠恨意活下来的年月,漫天箭矢,一把雪寒长剑…… 完完整整地回到身边来了。 楚韶鼻尖一酸就有点想哭,周兰木攥着宽大袖子为他擦了擦眼睛,月光下像是喝醉了一般,声音也是湿的:“是了,出来……补偿你。”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突兀地点着了。 楚韶像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突然俯身下去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周兰木没好好梳头发,长长的黑发垂在身下,拂过他的手面,极美。 他瞧着楚韶的脸,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埋头凑近了他的怀里。 远处的戏子还在唱——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青楼的老鸨一脸错愕地看着近五年不曾来过容音坊的小楚将军,吓得有点磕巴:“小……小楚将军,这是来寻乐子?要老婆子找几个人来,还是……” 楚韶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答:“找个安静地儿,多谢。” 那老鸨不敢声张,按照吩咐办好了,眼见抱着人上去,才暗暗咋舌——都说小楚将军改了性儿,再也不进青楼,原是家里有了人? 径自抱着人往绵软榻上一放,白玉簪子轻轻脆脆地掉在地上,青丝便散了一枕,尚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小皇帝挑着眉瞧他,玩味地一蹙眉,却道:“听闻小楚将军久不来容音坊,外边那群老大人着了急,特意遣我来伺候。” 楚韶恶趣味上头,直接欺身压了上去。 一手拨开他面上长发,一手慢条斯理地把人外袍解了,他恨不得把这人直接生吞了,面上还要云淡风轻地继续问:“哦,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