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0
地笑起来:“他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折磨你,你不恨吗?” 掌门眼眶里淌着血,胸口的钥匙开始松动。 声音还在响着:“天下与你何干?你是要修仙的,那些蝼蚁与你何干,凭什么,要让你替他们赎罪!” 掌门颤抖着低喃:“无关……与我无关……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只是……喜欢他……” 只是喜欢他啊。 因为喜欢,才出山入世踏入尘网。 因为喜欢,才不管不顾弃道入魔。 能做的,不能做的,他全都做了,可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有没有。 都是假的,都是……骗他的。 他只是一枚棋子,是叶家稳固江山的一枚棋子,用完了,已经丢了。 已经被丢掉了。 他凭什么……要做一枚棋子,去助一个从未爱过他的人,去完成所谓大业。 他凭什么呢! 一股剧痛从封印之处传来,他痛得太多了,太多了。 叶朝洵,叶暠宣,原来都一样,因为他修为高深,便不觉得他会痛。因为他懵懂不知事事,便不觉得他会伤心。 可他算什么啊,这二十年的孽缘里,他到底算什么啊! 他痛够了,这么多年,他真的痛够了。 他再也不要痛了。 通天梯的尽头响起一声撕裂肺腑喉舌的嘶吼,石像有些害怕地低下头,对诛心草们颤声说:“出来了,主人要出来了,你们都乖乖的,主人要出来了。” 掌门五指插入了胸口,不管皮肉筋骨被伤及多少,他都不管了,他狠狠地拽出了那枚钥匙,咆哮着捏成了齑粉。 钥匙被毁,白骨乡封印已破。 白骨乡四面八方响起了狂乱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枷锁碎裂,那道黑影狂笑着扑进了掌门身体里,就像鱼儿入水般天生契合。 掌门颤抖着,缓缓抬起头,面上的魔纹缓缓散开,那一身白衣被魔气附着,渐渐化为漆黑玄墨之色。 天地震颤,长秦关内外的煞鬼仿佛同时察觉到了什么,纷纷退回漠北,一路狂笑尖嚎,回白骨乡朝拜新君。 云何处站在断崖上,石像和一块真正的石头一样,乖乖地站在他身后,谦卑地躬身:“主人。” 云何处静静地看着脚下翻涌的煞鬼,四肢百骸中翻涌着陌生的滋味,胸口有着奇异的情绪。 三百年来,他过得懵懵懂懂,一心只为修仙,从未有过什么欲念。 师父说,他这样的性子,最适合修仙。 师父那时候已经修行了百余年,说过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于是他乖乖听话,摒弃杂念,认真修行。 不生怨恨,更无戾气。 被欺骗,被利用,被抛弃,他从未恨过谁。 直到他走上通天梯,直到……现在,他好像才忽然明白,人间重重罪孽怨憎,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如此浓烈炽热,烧得人心都成了灰。 脚下的诛心草翻涌嘶鸣,谄媚着讨好他,又畏惧他。 易瑾瑜落下棋子,平静地说:“你找错人了。翎儿的怨气早已化解,我在这里多呆了些日子,只是怕来生遇见故人。” 叶暠宣问:“那煞鬼为何越发强大?” 易瑾瑜有些无奈,说:“三百年前,叶家一位皇帝得窥天机,知道有一个承人将会让叶氏灭国,他下令杀掉举国所有承人,以绝后患。那位为他算出此卦的道长心生不忍,在京外的小村子里带走了一个承人婴儿。把那孩子的欲望私念全部抽出,封印在了白骨乡曾经关押过翎儿怨气的地方。说巧不巧,那婴儿,便是他卦象中的灭国之人。这些欲望和私念在白骨乡渐渐滋生成狂,便成了煞鬼力量的源头。” 叶暠宣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长?” 易瑾瑜淡淡地说:“是啊,一位道长。” 叶暠宣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棋子:“那个婴儿……也入了仙门吗?” 易瑾瑜淡淡地说:“我怎么会知道,屠杀承人的事,还是那位道长三百年前告诉我的。” 叶暠宣猛地站起来:“那些欲念被关在哪里?” 易瑾瑜漫不经心地说:“断崖之后,红枫林里,有一道长阶可通云端。那些东西,都囚禁在云端大门之后。” 叶暠宣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飞快地冲出去。 他以为……他以为那是通天之处,才会安排师父前往。 师父向来听他的话,只要他说了,师父必然会去。 可若是……若是那并非通天梯,而是入魔路…… 易瑾瑜看着叶暠宣仓促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轻轻落下了一枚棋子,手指一勾,叶暠宣颈后的咒印还在若隐若现。 到了现在,叶暠宣担心的也只有计划是否出了变故。 这是他为叶氏江山苟延残喘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位年轻的皇子,凉薄寡情,无心无爱,只为苍生。 这是叶朝洵祭拜先祖时的祈旨,他允了。 皇陵之中,一个人悄悄潜入,绕过重重守卫,进入了主陵旁边的偏殿里。 二皇子与先帝一前一后去的近,宗陵便做主,让二皇子随葬在先帝的主墓旁。 金丝楠木的棺材静静地躺在堆满绫罗绸缎金银珠玉的墓室里,可俞逸椹知道,二殿下从不喜欢这些东西。 殿下喜欢花,喜欢安安静静地看着远处发呆,像只误入凡尘的一只仙鹤,干净又脆弱的让人心里难过。 俞逸椹撬开棺木,把二皇子的尸体抱出来,他有些慌,有些惧,艰难地咽下口水。 他虽家境清贫,父母教育却向来严苛,偷盗尸体之事,做来着实心慌意乱。 可他还是来了,因为这是他爱慕之人。 殿下一生被病痛折磨,又年纪轻轻遭横祸而死。 若他能为殿下做点什么……只是一点,一点……他也万死不辞。 俞逸椹带走了二皇子的尸体,连夜快马加鞭赶回还在施工中的长云塔。 若是长云塔真的能有让凡人飞升的能力,那能不能……匀一点仙气,让他深爱的那个人活下来。 至少……慢慢活完这并不快乐的一生。 殿下此生虽备受煎熬,可他愿意拼尽一切哄殿下高兴些,只要殿下笑了,他便不算白活一场。 叶暠宣冲上了断崖。 断崖上荒草萋萋,诛心草像是一夜之间被抽干了精气,横七竖八地枯萎着倒在地上。 石像呆呆地蹲在断崖边,那张粗糙雕刻的脸上看不出是快乐还是伤心。 叶暠宣问:“云何处呢?” 石像挠挠头:“何处?哪里是何处?云要去何处?” 叶暠宣冲进枫林里,大喊:“师父!师父!” 红叶簌簌落落,他在断崖彼岸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白衣胜雪,翩然若仙,静静地站在悬崖边,望着远方的怒海惊涛,被风吹乱了那头如瀑如墨的长发。 叶暠宣松了口气,师父没有踏上通天梯。 师父……没有成魔。 他快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师父,低低地喘息着:“是我错了,师父,是我错了。” 师父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