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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姓狄的年纪小,心却不是一般的狠,也不是一般的沉得住气啊! 再亲眼看到狄青展现出来的那手断然做不得假、比传言中更精湛厉害的百步穿杨的箭术,以及那震惊四座的恐怖饭量后,高继宣更是彻底对他心服口服了。 嗯……反正那平时不爱搭理人的姓杨的冰块,比他更早服气,也不丢人。 狄青每个月里,除了回公祖宅邸住的那两天不见踪影外,都与万胜营的兵士同起同住同食。 进行的训练,更是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渐渐地,他如此身体力行,当真就让万胜营的一派浮躁,变得安定下来了。 高继宣一手撑着下颌,看狄青翻找来翻找去,也没找着,不由询道:“你究竟在找些什么文章?不妨同我说说,我好帮着一起找。” 狄青心里虽着急,却只伸出手来,稳了稳微松的面具,稳声道:“不必。” 他只懊恼早上走得匆忙,忘记收哪儿去了。 高继宣莫名地就从中听出被嫌弃的意思,正要再说些什么,刚洗浴完、大冷天里也不惧寒地裸着上身的杨文广,就走进了营房。 杨文广看到狄青在急促翻找时,也有些意外,迟疑片刻,还是问道:“……可需帮手?” 高继宣幸灾乐祸地轻嗤一声。 他刚主动想帮忙,结果就自讨没趣了,现在也轮到这个姓杨的了! 叫高继宣发蒙的却是,在听得杨文广这一问时,狄青却毫不犹豫地开口了:“在寻我近几日写的文章。你可有见过?” 杨文广不假思索道:“喔,怪我今早上见有飘雨,而窗户敞着,便自作主张,将那几张都收进我那屉中了,却忘了与你说。” 狄青一愣,立即打开杨文广所指的木屉,果真就看到了摆在最上头的那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狄青郑重道:“多谢。” 不等杨文广再作回应,他就跟一阵风似地刮出去了。 杨文广虽有些莫名,也没放在心上,只先低头,将被狄青刚刚抽纸的动作弄得微微凌乱的屉中物件严谨地摆正。 又退后几步,从稍远的地方端详一阵,确定没再有歪斜,一切都恢复了井然有序后,才将屉合上。 一转身,就对上高继宣满是忿忿的双眼。 杨文广:“?” 他等了片刻,不见高继宣开口,便自顾自地将床头叠得整齐得让人发指、浑然不似在军营里的衣裳,给一件件穿上了。 高继宣深吸口气,只觉一肚子无名火没处出。 ——凭什么! 此时此刻,在心里发出一声同样的呐喊的,还有远在京中,躺在大内宫殿那华贵无比的龙塌上,却眼歪口斜,浑身麻木动不得的皇帝赵恒。 因赵祯孝顺,每日都雷打不动地来探视三回,更是一有闲暇,就亲手为其擦身,按身,喂药地进行侍疾,才有了哪怕他神智常陷入混沌,在不清醒的时候,也无人胆敢慢待。 只是确认他的病情再好不起来后,前来殷勤探望的宫妃,就渐渐不见人影了。 在难得思绪清晰的此刻,赵恒睁着浑浊的眼,看那越发模糊的帐顶,静静地开始回想过往。 慢慢地,心下漫起一片凄然。 在他治下,可谓国泰民安,臣属恭顺,为何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唯独他遭此横祸? 膝下那么多子嗣,最后唯剩六哥一根独苗;宠爱多年的皇后,却一心恋权,当他蠢物糊弄;一手提拔出的良才美玉,却胆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一病之下,还再也起不来身了! 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便是在收回监国职权,也始终对他充满慕孺之心,在病床前孝顺如初的六哥了。 赵恒越想越是气怒,只是在猛然意识到一点后,他忽觉浑身冰凉,不敢深想。 莫不是……冥冥之中真有神祗,恨他伪造天书,欺瞒百姓,冒犯天庭,才降下如此苦难? 第二百二十六章 赵恒越想,就越觉惶惶难安。 更因他浑身上下皆软麻麻的不听使唤,他连简单的翻身也无法做到,只能被迫听着自己沉重而艰难的呼吸声。 虽是寒冬,但因太子来得勤快,殿内无时无刻不燃着旺盛的炉火。 赵恒非但不觉愣,反而感到被压着的右侧身子已热得厉害,渐渐沁出汗来。 他忍不住发出“嗬嗬”的声音来,好引起守在附近的宫人的注意,将他的姿势翻动翻动。 在他重复数次后,原本发闲得打哈欠的内侍便走近前来,定睛端详他片刻后,就面色如常地一下掀开被褥,旋即伸手往他身下探去。 这并非是为了折辱皇帝,而仅是按照对方反应,先检查衣裤下是否有屎尿失禁的情况。 至于请示和告罪……官家如今连句话都说不出来,还要怎么请示? 对内侍这堪称无礼的举动,赵恒也从起初的震惊,暴怒和屈辱,到后来的麻木和习以为常了。 “奇怪,我就记得刚换过没多久,现在看也还是干净的啊。” 那内侍自言自语着,在仔细查看一番后,未发觉有任何脏污之处,就只能推断出另一结果了。 怕是饿了渴了吧。 给无论哪方面都‘份量十足’的官家喂饭喂水的活,他一人可兼顾不来。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被褥再次盖上,又退回原来位置,小声吩咐了其他几名内侍。 很快,人就各执其事去了。 赵恒还来不及为刚刚内侍查看他身体状况时,无意中达成帮他翻动身体的举动而舒服几分,就再次感到头痛起来。 他心知,误解了自己意思的内侍们不一会儿就要忙碌起来,尽忠职守地给还处于半饱状态的他喂下充足的食水,叫他撑得难受上好一阵。 他对此仅剩无可奈何。 毕竟事到如今,他连一句能清楚地表达出真正意愿的简单话语,都说不出来。 成天除了昏睡,就是忍受下人们完全当他废人的伺弄,麻木地用些易克化的流食,再望着一成不变的帐顶回忆往事,以此苟延残喘。 活是生不如死,但真要去死的念头,他却是想都不敢想的。 “爹爹。” 赵恒正恍神时,忽然听到熟悉的一声唤。 ——是六哥来了。 他是仰卧的姿势,在无法自己进行翻动的情况下,要想看清楚站在床畔的赵祯的模样,就得拼命将眼珠子往右斜去。 好在赵祯是个心细的,在看出赵恒急切的模样后,就猜出爹爹想做什么,小心谨慎地帮了把手。 能看清楚赵祯模样后,赵恒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赵祯还在他背后垫了几块软枕,确保他不会往后倒了,才不疾不徐地开始了往常那样对朝中大事的简单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