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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兵器发出的响动声,判断出高下来。 陆辞微笑着目送狄青离开,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才转身上楼,友好地向看得目瞪口呆的诸位考官打了个招呼。 他笑着向韩亿点了点头,问道:“经过今日这场,不知诸位对‘堪任将帅’这四字的理解,是否会有些许的变化?” 诸人心情复杂,并不答话。 唯有韩绛梗着脖子,还不服道:“制科开军谋宏远堪任将帅一科亦有数例,唯有你将弓马艺纳入考核,如此唐突,怎能怪其他应考之人准备不足?” “问得不错。”出乎他意料的是,陆辞竟同意地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就不知真正到了沙场上那天,敌军首领会否如韩中丞一样知书达理,坚持不考超纲的内容了。” 韩亿:“……” 看到韩绛被瞬间噎住的表情,他居然险些笑出声来。 陆辞不再搭理韩绛,只轻笑一声,明知故问问:“我倒更好奇,连弓马都一窍不通的人,怎会好意思来赴将帅科呢?” ——不过是觉得在向来取士严苛的制科之中,将帅一科要较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等科简单一些,当做漏子来钻罢了。 第三百零三章 对于其他考官根深蒂固的想法,陆辞自然不指望仅凭三言两语就能改变。 从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登科,成了得世人称羡的进士郎、到多年辗转磨勘,终于熬出头来,得了久居京中的资历的他们所处的位置,注定不是身居边境,成日为风吹草动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寻常百姓能比的。 若只是挨了一巴掌,为自身风仪,陆辞相信,其中不乏愿意忍下这口气,耐心教化这些不晓礼仪的蛮子的‘君子’。 可降临在边关百姓身上的灾厄,却远不是一巴掌的程度了——当妻子儿女尽被杀绝,亲友朋族受猪狗不如的对待,这些正人君子,难道还能唾面自干,温和教化么? 这种大度,只是痛得不够厉害、建立在事不关己、慷他人之慨的前提上的。 陆辞也不指望说服他们,偶出讽刺,也不过是要让总乐而不疲地找茬的韩绛噎上一噎,露出那副‘气得够呛偏偏无可奈何’的有趣表情罢了。 弓马试的成绩翌日即出,哪怕陆辞不去看张贴的榜单,也能万分肯定,综合阁试和弓马试两场,凭实力碾压众人的狄青,必将夺得魁首了。 策论上因阅卷者偏好不同,尚可存有争议,但那些连不动的死靶子都射不中、弓马也不忍卒睹、模样瞧着更是斯文孱弱的文人,又如何同在沙场上真正磨砺过数年,又在兵营中与其他兵士同吃同住的狄青比? 阁试既过,再有半个月功夫,便是在崇政殿举办的殿试——而殿试如何,自与陆辞无关了。 不仅同他无关,与其他义愤填膺的考试官们,也再无干系。 再回味起被锁在秘阁,被迫同话不投机的其他副考官们共处的这大半个月功夫,实在让他呆得腻味得很。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开院之日,陆辞等不及来送的内侍们,亲自拎着一早收拾好的行囊,迈着大步,毫无留恋地走出了此地。 待他步行至家门前,刚好撞见一身官服鲜亮,正要往馆阁去的柳七。 柳七原本一脸的半梦半醒,当眼角余光瞥到陆辞身影,眼睛倏然就亮了,乐道:“摅羽可算是回来了!” “那可不是。” 陆辞挑了挑眉,走近前去,仗着较柳七要高上半个头,径直将上身的重量压在了友人身上,懒洋洋道:“莫走,先借来靠靠。” 柳七被他故意使力一压,差点当场歪倒,嘴上一边抱怨着“你倒是不客气得很”,一边则努力站直,真让陆辞靠着:“你这瞧着轻飘飘的骨架子,怎压人时就分量惊人了?” 陆辞轻松回怼道:“你弱不禁风,连这都经不住,还好意思怪我头上来。” 柳七:“呵!” 陆辞倒也没能欺负上柳七多久,就被耳朵尖得厉害、在院内也大老远就听到动静,狂奔着推开门来的狄青给‘制止’了:“公祖!” “青弟。” 陆辞轻笑一声,自柳七身上慢悠悠地直起身来,顺势朝狄青的胸膛一倒,浑身软绵绵的,透着一股奇异的既懒散、又闲适的气息:“得了,用不着柳兄你了,赶紧到馆里去罢。” “好你个陆摅羽!” 这过河拆桥的果断,直让柳七嘴角一抽。 “我好得很,多谢柳兄关心。”陆辞好心提醒道:“倒是柳兄若再不出门的话,怕就要晚点了。” 柳七:“……” 他每日贪睡,总是掐点出门、踩点到馆,刚耽误的一小会儿的确要紧。 若非如此,他怕不得再声讨陆辞几句才罢休。 但担心着会真落得迟到的挂落,他再不忿,也只有草草地瞪上陆辞一眼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狄青还来不及吃柳七的这口浓醋,就被忽然落入怀中的惊喜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柳七急匆匆地一离开,他耳尖微颤,见四下无人,索性壮起胆子,顺由心意地在这大门口,低下头,轻轻将怀里人给搂住了。 “不得了啊不得了 ,”陆辞彻底放松了身体,软软地由他抱着,却又含笑在他耳畔说道:“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简直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公祖所言极是。” 耳根被那气息呼得软热的狄青,一本真经地应着,还真松开了环住陆辞的双臂,牵着人往屋里走。 待穿过前厅上了楼,来到陆辞的卧房后,这只不请自来的大狸奴以足跟刚将门从身后利落关上,就重新抱了上来。 “摅羽。” 进屋后,狄青就极自然地改了口,将脸轻轻蹭着、埋入心上人那细腻白皙、修长优雅的脖颈间,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 被吸的陆辞:“……” 不知怎的,狄青做出这一动作,让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沉迷吸猫的柳七。 “有话好说,”到底有过被狄青按着胡作非为多次的经验,陆辞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每日清晨都有沐浴的习惯,一边不至于再乱了阵脚,冷静道:“站着累得很,先让我坐下,再面对面地好好说。” 要放开怀里人,狄青显然是万般不舍的,但一听陆辞说累,那点小小不舍,一下就被驱散得干干净净了。 他不仅立马放开了人,还麻溜地从柜中把软枕都全抱了出来,娴熟地堆砌在小榻上,能让陆辞舒舒服服地挨躺着。 将人伺候好了,他才一脸期待地紧挨着坐下。 陆辞毫不客气地享用了这份贴心,自在地往上一侧躺,懒散地问道:“昨日放榜,你可去看了?” 狄青显然还想着别的事,被忽然问到这点时,先是愣了一愣,才用力点头:“已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