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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原是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的陆辞,就因堵死了自己日后荫补后人的路,注定在一干权贵眼里价值大跌。 在这之前,连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寇准,都无数次因太过喜爱陆辞这一后辈,而冒出过族中未有堪与匹配的待嫁女的憾意。 更遑论是一早就盯准了对方,多年来都不愿放弃的那几家达官贵人呢。 因陆辞这十一年来,皆是不近女色,未曾婚娶,他们暗暗较劲时,心里始终抱有一丝希望,自然也会对陆辞给予一定便利,好博取好感后,再与之谈婚论嫁。 眼下陆辞孝还未除,就闹这么一出来! 不说会变得乏人问津,至少会让那几户最热切的高官大员大失所望。 偌大族中,又不是每个子孙辈都能有出息的,哪怕陆辞膝下无子,也可凭其如今身为参知政事的职事,请荫补族中子弟,哪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只恨陆辞无知轻狂,为呈口舌之利,把偌大的好处拱手让人……也怪丁谓可恨!不过是付出个不痛不痒的道歉,再通过一道原本就与他们无甚损害的建书,就把他们多年来的隐忍盘算,全给付诸一炬了! “多谢诸公淳淳爱护的心意。”陆辞摇了摇头,笑道:“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既不慕温柔乡,亦不图高门做岳家予我旁的便利,少了庞杂之扰,反倒更令能令我心无旁骛地为君国做事。” 寇准摇头:“你这是……” 陆辞莞尔一笑,继续道:“真要说荫补亲眷,那为人父母官,天下子民皆为子嗣,我未曾拥有在座诸位的资历与德望,眼下不过承蒙官家爱护,方为一尚且毫无建树的区区政事罢了,又哪里荫补得起天底下那么多的人呢?若当真有能者,无需我施以助力,迟早会有出头之日;而无能骄横之辈,即便乘了东风,也不过尸位素餐,荼害一方,平白辜负官家信重罢了。如若是平凡庸碌,便请他自身多加努力,似我一般,由一介白身走至此步,而莫要怨天尤人,一昧指望庇泽罢。” 陆辞抬眼直视众人。 他面庞洁净如玉,目光清明,口吻坦荡,任谁都听出,那其中真无一丝一毫的遗憾。 ——能不指望早晚会过去的孝期,而是一劳永逸地大幅减少了受托于各户人家、登门替他说媒的冰人,又可以绝了薄情寡义的外祖家的心思,可谓一箭双雕。 若要算上宽抚了小恋人那颗因分离过远过久、而难免不安的心的话,那可是一石三鸟了。 听他说了这么一番话,诸宰执仍是心思各异,却都信了他当真是早有此打算,并非单纯是受了丁谓的激了。 当这日的议政平静结束后,心事重重的赵祯将陆辞偷偷留下,却只一边幽幽地看着他,一边唉声叹气,半晌没说话。 陆辞被他叹得满是无奈,却不好主动开口。 好不容易等赵祯叹够了气,便老气横秋地拍抚着小夫子的肩头,郑重承诺道:“似小夫子这等品貌,若他们当真翻脸,着实寻不着好的,千万莫去屈就……大不了等上十余春秋,若小夫子仍是孑然一身,我便将公主嫁予你。” 尽管‘公主’目前连影都无,但赵祯很是自信,那早晚是会有的。 而天底下的夫婿人选,还可能会有比才貌双全、温和仁善的小夫子更好的么? 陆辞:“…………” 望着压根儿就连毛都没长齐、皇后也一样稚气未脱的前学生,再听着这番真心实意的‘卖女儿’的许诺…… 比起感动,陆辞更多的还是感到啼笑皆非。 “多谢陛下美意。”陆辞忍俊不禁地低下头,配合地擦了擦毫无泪意的眼角,温声道:“臣心领了。” 但天底下最好的狄小狸奴,已服服帖帖地躺在了他手心里,除了心上唯一那人外,他是既不需要公主,也不渴求任何人的陪伴了。 与张亢共掌一军,才踏出国境,进入宗珂境内不久的狄青,似有所感地猛然回过了头,朝帝都所在的方向遥遥看去。 张亢正与他说着话呢,忽见人跑了魂,不由饶有兴致道:“怎么,可有甚么不妥之处?” 狄青紧了紧手中缰绳,言简意赅道:“无事。” ——只是才分别不久,他就已经开始思公祖若狂了。 他下意识地摇摇头,好似这样就能将那徘徊不去的儿女情长给摒弃一般。 只是脑海里刚一藏起公祖带笑的面容,就不可避免地浮现起近日最让他担忧的、同晏殊闹得不欢而散、对方亦是毫无斗志之事。 远征这黄沙万里,险恶戈壁,行军不仅缓慢,而且十分艰苦。 除却在异乡奋战的考验、获得补给的困难、对亲人的思念外……最要命的,还是需象征安稳保障的后方,正充斥着万千个不安定的因素。 但愿是他多虑了罢! 狄青轻叹一声,浑然不知在那封信后,公祖已将他所牵挂的难题予以解决,赠他一个后顾无忧了。 在陆辞的提议被火速通过后,由议事堂共同决议出的新镇边官员的名单,也被十万火急地赶了出来,随着一项项任命,送往张力满满、几乎一触即燃的西北战线。 终日忧思满满,食难下咽的晏殊哪里能猜到,自己竟是那么快就迎来了解脱,可回京述原来职务了。 而取代他任秦州知州的文官虽非王韶,却也是对秦州熟悉万分、才被调离不久的合适人选——范仲淹。 靠着十日建起一座城池的亮眼政绩,加上这些年稳打稳扎攒下的资历,他破格获此擢升后,便与周美一文一武,同镇秦州城。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战争部分,大家千万别对我的水平报以太多期望,最多侧面描写一下,给一两个高光给狄青QAQ 注释: 1.关于荫补(摘自): “……他们生了那么多的子孙后代,都得在死之前安排好后路才行。具体表现,王随照样走在了前头,他不仅提拔自己的子孙,还把亲朋好友也塞进肥缺部门,并且还留意起了自己的来生。他“延纳僧道,信奉巫祝。”把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都崇敬个遍,至于外界的议论,活到他这个岁数早就都看开了。他“贻诮中外,怡然自居。”你们骂你们的,关我什么事? 陈尧佐和韩亿就没他这么出格,他们很务实。陈尧佐的儿子原是监左藏库使,还没任满,就被老父亲越级升职,做到了三门白波发运使,从此可以跑外了。 韩亿更绝,他先是向皇上请命,我是参知政事了,可以荫补自己的儿子了,请把我的儿子韩综荫为群牧判官。赵祯准奏,可是诏书都发下去了,韩亿却突然间反悔。陛下,韩综的事先放一放,我想让另一个儿子韩纲当这个官,行不? 赵祯只觉得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