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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留下的淤泥河沙。 不仅让沟渠深度变浅,蓄水导水能力变差,也让河水更容易受地表尘土的污染,令水质越变越差。 要想将经年累月的堵塞物清理掉,绝非易事。 单靠手挖是不可能挖动那些已化作硬石块的积物了,尤其在些较为窄小或拐弯处,更加坚固,还需借助特殊工具来铲除。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卷一“河道”条:“穿城河道有四:南壁曰蔡河,自陈蔡由西南戴楼门入京城,辽绕自东南陈州门出。……中曰汴河,自西京洛口分水入京城,东去至泗州入淮,运东南之粮,凡东南方物自此入京城,公私仰给焉。……东北曰五丈河,来自济郓,般挽京东路粮斛入京城。……西北曰金水河,……从西北水门入京城,夹墙遮拥,入大内灌后苑池浦矣。”另据“漕运”条说:“宋都大梁,有四河以通漕运,曰汴河,曰黄河,曰惠民河(即蔡河),曰广济河;而汴河所漕为多” 水质和排水方面的内容出自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因疏浚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于是接下来的这个把月中,与陆辞同吃同住的柳朱二人不但跟着担忧,也不敢用闲话随意打扰。 陆辞也的确无暇分心关怀他们,而是切切实实地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对其他策略的摸索之中。 他在摸清楚物价后,就首先算了几笔具体到毫厘的账:有用于维护严重塞堵的排水沟的;有用于修建新的沟渠以连接现有水路的;有用于向工匠订制简易的河沙过滤器的;还有用于制作水磨的;甚至还包括用于改种榆柳等固堤绿化带的;以及用于开凿足够供应城北人家的官井的数量以及耗费…… 饶是陆辞在算学方面,要比这些真正的大宋人要占便宜许多,但要把一笔笔在短短几日内细细缕清,也够让他头昏脑涨了。 当计算结果出来后,究竟采用哪项举措的性价比最高,也就变得一目了然了。 赶在象征瓢泼大雨的夏季到来前,陆辞当机立断地拍了板,直接将浚河的人工拨走一半,干硬处改植绿柳,肥沃处则增加菜地面积,以此增强绿地滞留雨水的能力,顺带回补地下水源。 根据他翻阅的古书显示,只要绿地标高普遍低于路面两指,发生内涝的可能性,就跟着大幅下降了。 疏浚沟渠,说到底只是治标不治本,却很是造价高昂的方法。 除非年年都有派人如此维护,否则几年放任下去,本就容易阻塞的水道,只会越发难以清理。 陆辞在反复考量后,索性只让人疏通了阻塞最严重、沟渠宽度最窄小的少部分,在淘出积底的厚厚泥沙和石块后,他再命人唯一做的变动,就是凿多些供排泥沙的小孔。 而剩下的,他就通过派人挖掘出连接相邻河道的小沟道,好让它们互相进行增排,以缓解暴雨时的排水压力。 开挖一条两千步左右的排水沟,包括地、工钱在内,耗费将将超过两百贯,十八条也不过是三千六百贯钱,工时在一个月内;而疏浚河渠,增修排水闸门,则耗费极其庞大,哪怕仅是一面,都将高达四千贯,且工时长达三个月;每开凿一眼设备完善的官井,费用约在十三贯左右,这因工序简单,倒好办一些,完全可将工钱拿来发动附近居民力量,不需额外占用他所雇佣的人力…… 陆辞自开始动工时,就没想过要将留一个半成品下来,等到明年再继续,而是打定主意,要让蔡河起码在未来三十年内,都引不起内涝。 这就意味着,所有工程都需在夏季到来前全部完成。 陆辞清楚,不论是以后自己是否有空再将类似活计包揽上身,还是下回会否幸运得到批示的,希望都是微乎其微的,既然如此,就得在这回竭尽全力,争取做得尽善尽美才是。 这样,也才算对得起寇相豁出老脸给他争取来的,这高达一万五千贯的优厚经费了。 在刚开工的头个月里,陆辞还有时间回家稍作休息,到后头意识到工期吃紧,夏雨还隐隐有提前到来之势,索性连家都不回了。 因春雨渐频,给施工带来了负面影响,后来但凡遇上连日放晴的时候,陆辞都让工人间进行轮换,好让工程连夜进行,不耽误片刻功夫。 这也就意味着,他连回家的闲暇都挤不出来了,得跟着连夜督工。 他立马派人回去简单收拾了家当,就跟其他河工一起,住在在河道边临时租赁的住所里,每日与他们同起同归。 身边也留了一健仆照顾起居,衣裳早换成了耐脏的寻常便服,鞋履上更是无时无刻不沾满了湿泥硬土。 每当河工抱有疑问,他都丝毫不怕脏乱地靠近前去,亲自俯身下去,观察问题来源,再据实提出解决方案。 唯一没变的灰扑扑的,恐怕只剩他那张白皙俊俏的脸庞了。 负责阻挡狂蜂浪蝶的靠近的齐骆,也就在头个月里最为忙碌。 在工程进行得最为密集忙碌的两个月中,也不知是受拒绝的次数多了让那些小娘子们暂且死了心,还是见着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成天弄得脏兮兮的、与河工们接触些臭烘烘的邋遢活儿、一改以往的优雅风流而绝了旖念…… 渐渐地,会来探听陆辞消息的冰人和各家下仆们,也就变得零星起来了。 但包括齐骆在内的其他人,对陆辞的佩服之情,却是与日俱增。 在亲眼看到陆辞事必躬亲,一双眼几乎从不离开河道前,根本没人能想象出,这位因三元及第而少年得意、之后更是屡遇贵人,一路平步青云,才及弱冠,就已官至正四品下的陆郎君,能这般不怕脏乱,是真真正正要将经年累月来不为人重视蔡河水,给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居住在蔡河环绕流经的城南一带的普通百姓,更是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惊喜若狂,再到沉默,最后是不问报酬,主动在闲暇时上前来请求帮搭把手了。 对于每年都在夏天恐惧着滂沱大雨随时能让蔡河水泛滥,淹坏他们住宅的城南商行和民居而言,感谢这位穿着朴素衣袍、不惧脏乱地行走在泥泞间、亲自确定自己的指示能被河工们一点一滴地落实的贵人,可比那‘天书’热潮带起的求神拜佛,要来得可靠多了。 一晃三月过去。 日趋炎热,荷花盛开,陆辞亲自主持的蔡河水治理工序,也终于落上了帷幕。 当他骑在马背上,穿行在街巷之中,亲眼看着河工们都喜气洋洋地对最后零散的工具进行拾掇时,忽闻天上闷雷滚滚。 不过少顷,明明是白日里,天色却一下暗了下来。 穹顶乌云密布,显然一场暴雨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