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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意识到,好像不管来早还是来晚一些,的确都影响不了什么。 陆辞目视烟尘渐重的远方,安静仔细地听着几名军尉的汇报。 他不时问询几句,在立即得到准确答复后,轻轻颔首。 果不出他所料,面对蠢蠢欲动的吐蕃军,曹玮早已针对性地布下了战术。 只是这套战术,是建立在他本人尚坐镇此地的基础上的——先派出大军吸引吐蕃军两翼目光,而与此同时,凭一百精锐骑兵正面冲击敌方主军,护李超接近吐蕃主将,一箭取敌首。 这三万吐蕃骑兵,皆为只听命于李立遵的亲兵。那只要一举擒杀李立遵,剩下的兵士无异于丢了主心骨,再予以冲击,就可一攻即溃了 。 陆辞听完了这一计划,眉心止不住地跳。 他虽对军事只知皮毛,但听了这后…… 未免也过于冒险,也过于理想化了吧? 主动放弃作为守方的优势,用步兵为主的军队,去迎接五倍于己方兵力、且天然克制步卒的骑兵。 所有胜算,就寄托在李超能否成功接近李立遵,再一箭取其性命之上。 若保守一些的话,只是固守城池,凭借修缮过的城墙和兵器,以及六千兵士,哪怕是面对三万吐蕃兵,怎么说也能扛个十天半月。 毕竟士气往往是再而衰,三而竭。吐蕃军远道而来,补给遥远,加上吐蕃内部斗争激烈,李立遵再想立威,远征在外的情况下,也坚持不了多久。 况且秦州的贫瘠,也意味着他们无法通过在城外进行劫掠来补给。 兵力悬殊时,做拒不出战,等待援军的‘缩头乌龟’,固然比不上出城迎战、以少胜多的威风,但却能保全最多的力量。 只是这样一来,在秦州占不到便宜的吐蕃军,是会甘心打道回府,还是会转战毫无防备的其他州府,可就说不定了。 陆辞尚在沉吟,眼角余光忽瞥到一处,倏然定格住了。 他侧了侧头,定睛看了一阵,才确定了对方身份,微讶地唤道:“狄弟?” 那穿着寻常一领步人甲,一脸认真的兵士,可不就是他送去兵营历练的狄青! 狄青抿了抿嘴,强忍心下的欢喜,一本正经地向陆辞行了一礼:“陆知州。” 陆辞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他当初是尊重狄青从武的意愿,才将其送入兵营,好随其他兵士一同训练的。 强度固然增大,但狄青向来心志坚定,颇能吃苦,几个月下来更是适应良好,他才放了心,少了对其的关注。 然而就将视线移开了个把月,狄青怎就被人送到这刀枪无眼,时刻有性命之虞的城墙上来了? 只是看狄青如此认真,又是大敌当前的节骨眼上,当着一干兵士的面,陆辞不好问责。 他简单地点了点头,旋即平平静静地看了李超一眼。 李超自知这事儿办得不好,本就心虚,被陆知州淡淡投来这一瞥时,背脊上更是泛起一层薄薄冷汗。 他硬着头皮,跟着陆辞来到人少处,道:“某自作主张,不敢做辩解。只恳请知州若要责罚,等在吐蕃军退后再作清算也不迟,届时某绝无二话,俯首认罪。” 陆辞无奈道:“我一句话还没说,你倒自觉,都将罪给认上了。” 李超一听陆辞这口吻,顿知并未真正怪罪的意思,那颗悬着七上八下的心就放下大半。 他苦笑着解释道:“不瞒陆知州,您那弟弟,可是个我从未见过的好苗子。之前也不知他师从何人,只在营房里待了这么一阵子,单那手漂亮箭法,就已比大多军士要强太多了。现吐蕃急袭,正是人手短缺时,他又自动请缨,我一时想岔,才依了他的……” 陆辞清楚狄青虚岁虽才十五,但人却是个极独立警醒,颇有主张的。 李超的话,他自是全无怀疑。 而且木已成舟,他当时未能阻止,如今才将狄青强行撤下来的话,显然更不妥当。 安抚好忐忑的李超后,陆辞将狄青召来,只说了几句话。 “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个有主意,知分寸的。”陆辞温和地看着狄青,这相识时还需他俯视的半大少年,居然已能平视对话了:“你难得自作主张一回,也怪我粗心大意,索性随你一次。只令你在逞能之前想想,立功无需急于一时半刻,但你若有了丝毫差错,我可就无颜向你爹娘交代了。” 狄青敏锐地听出陆辞口吻中的无奈,心里顿时一凉。 他脸色唰白,浑身都僵硬了一般,全然不知所措。 却是陆辞高估他了——在涉及公祖的事上,他行动多以本能为主,并未想那么仔细。 他听得敌袭的消息后,头个反应就是公祖要有麻烦。 若是从前,他有着不能给公祖添乱的自知之明,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但在经历过这些时日的辛苦训练后,他不止武艺上大有进益,心境上也跟着突飞猛进了。 平日里,他虽闷不吭声,却悄悄拿自己同身边人做着对比。 这一比下来,他本就不是迟钝人,立马就能意识到,其实如今的自己所能派上的用场,已比一寻常兵士要大上许多了。 既然如此,他当然不能再躲在公祖身后,而得挺身而出,为公祖分忧才是。 然而,刚因好不容易能回报上公祖一星半点感到雀跃的狄青,很快就因这话而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之下,究竟忽略了什么。 他想当然下的轻率举止,叫公祖多为难啊! 狄青越想越觉羞愧,几到了无地自容的地步。 他面红耳赤的模样落在陆辞眼里,就知他将事态想得太严重了。 陆辞一开始虽有所误解,但到此时,哪儿还瞧不出来这傻小子根本不是因为急于立功,才瞒着他穿上步卒战衣,而纯粹是想替他排忧解难罢了。 “你啊。” 陆辞笑着地摇了摇头,习惯性地想揉揉狄青脑袋,以缓和一下气氛。 却很快发现,以俩人目前近乎一样的身量,这动作已不太合适了。 他极自然地将手一沉,就要落在狄青肩上。 狄青反应要更快一些,想也不想地将脑袋一低,方便陆辞揉得方便舒服。 “……”既然对方这般自觉,陆辞便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笑道:“莫要胡思乱想。我如何不知你想助我一臂之力的心意?同你说开,也并非是要怪罪于你。只是你年岁尚轻,想事往往不够全面。下回再如此行事前,你当先与我做商议,才好做出最妥当的安排。” 看狄青情绪仍是低落,愧疚得无以复加的模样,陆辞也不多劝,而是唤了一军尉来,当着狄青的面,将他近来在军营中的成绩问了个一清二楚。 “既然他长于操弩骑射,就莫着步卒衣了。”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