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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扶老花镜微笑点名:“坐第一排那位小同学。” 许秋来朝两边看了看,当即明白教授唤的是自己。 “手机看这么认真,心态不错呀,我猜你肯定对下堂课的随堂考试胸有成竹。这样吧,等下交卷前把卷子拿上来,老师随机给你加两道拓展练练手,多了算你的附加分,错了倒扣哦。” 满教室同情的目光聚焦,许秋来在众目睽睽下直起肩,把手机塞回口袋。 这门课每次随堂考都关系到绩点,表面笑眯眯的教授其实每次出的拓展题都是送命题,他的考试更是在座所有同学的噩梦。 没想到许秋来这种课堂开小差从不翻船的大宗师级玩家,第一次翻船就翻倒在马里亚纳海沟里,秋来脑子搅成一团浆糊,面上还能维持冷静,心里简直连哭都哭不出。 离放学最后半个小时,秋来硬着头皮写完卷子,小跑上讲台接过教授随机出的两道拓展题,一边看倒计时,一边奋笔疾书,堪堪在打铃前最后几秒钟写完,精疲力竭排在队伍里起身交卷。 老教授收下卷子,扫了一遍,念出她的名字,“许秋来——是吧?” “你垂头丧气的样子很像没考好,但看了卷子又觉得你答的不错,我记得你的名字,平时作业完成的很扎实,刚刚上课失魂落魄是怎么了,我讲的不好吗?” 秋来低头道歉,“不是的教授,是我自己没调整好状态,被私事干扰了。” 教授笑了:“年纪轻轻有什么值得愁眉苦脸,未来所有的时间和选择都还掌握在你们手上。” 出了教室,许秋来独自沿着走廊朝前。 她一直辗转、犹豫,直到刚刚教授不经意轻飘飘一句话落下来,才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的人生不过才堪堪走过四分之一,也或者五分之一。 放在每一天里,她还是清晨,太阳初升的年纪,可为什么旁人过得那样轻松,她却总是必须压抑自己? 压抑欲`望,压抑感情,甚至逼迫自己放弃她唯一拥有、能使她快乐的人? 许秋来越走越快,把书包扔进自行车前篮,像阵风一样骑上车。 这一刻,她突然迫不及待想见到陆离,即便还没想清楚见面该和他说些什么,做什么事,可也许见到人的那一瞬间,她便能确定自己的心。 偌大的学校,她找了他们所有一起呆过的、留下回忆的地方。 从西操到游泳馆;从卖巧克力牛奶的小卖部到挂满爬山虎的13号楼小虎队教室;从曾载他摔过跤的水木学堂前门,到路灯下他背单肩包远远缀在她身后,以保护者的姿态,一起走过的路。 下课高峰期,她在茫茫人群中搜寻他的身影,仿佛大海捞针那样困难。或许可以给他打个电话,但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又被许秋来自己否决。 许秋来想找到他,而不是隔着看不清对方表情的传声筒。 只有面对他,那样或许她才能鼓起勇气,讲明白那些她一直羞于开口、羞于承认的话。 秋来能在半程马拉松获奖,但这么一圈找完,还是累得喘不过气,汗水打湿了她的额头,正午的光线落下来,连眼前都变得模糊。 食堂没有找到,合作的实验室大楼没有找到,陆离从前的秘密基地天台也没人,或许他在结束会议后早已经折返。回望楼梯下的人海,秋来忽然茫然起来,也或许就在她跑过来的人群中,与他擦肩错过了也不一定。 心跳过猝,呼吸重得不行,不知道是跑太急,还是咖啡喝多了的副作用,也或者是她本身就那么忐忑。 秋来忽然觉得沮丧难受齐齐涌上胸腔,四肢百骸的力气被抽干,精疲力竭。手脚发软扶着自行车龙头继续走,只听一旁有人叫住她。 “秋来!” 是曾经在网咖兼职时候的同事在挥手,秋来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焦点网咖的招牌底下。这里,也是她第一次注意到陆离的地方。 “你干嘛去了,大中午的怎么跑得一身汗?我看你都快站不稳了。” 同事搭把手帮忙扶住自行车,“来来来,你快进门休息会儿,吹吹冷气。” 秋来就这么被半扶半带进了玻璃门,认识的人纷纷和她打招呼。 “天哪秋来,你脸色怎么这么白?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麻烦了,我没事儿,谢谢你了。”秋来轻轻摇头,环视网吧一圈,从钱夹里抽出身份证,平了平喘息唤她:“给我开一台,二楼35号机位。” 那是陆离喜欢的,最安静的角落。 这个角落灯光微暗,很适合写代码。 秋来把全身陷进沙发里,极力平复放空情绪,看着网咖新换的黑色曲面屏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安静发呆。她忽然发现,这个世界那么大,只要切断联系,他们在人群中相遇的机会根本微乎其微。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坐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想了很久,才理出一点头绪。 啊,她想给他写封邮件。 开机的鸣声响起,隔了几秒,屏幕上却没能如愿以偿出现开机界面。 听上去声音不太对,大抵是风扇坏了。 许秋来从前兼职时候遇见过各种各样的情况,修起来这些毛病一点不困难,她顿了两秒钟,放弃换一台电脑的想法开始卷袖子,才拉开沙发蹲下身,却听背后有声音传来—— “客人,需要帮忙吗?” 男人的声音微低,像落进盘中轻轻弹跳的珠子,带着温和的玉石般的质地。 许秋来顿住。 这个瞬间,有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感,只是她们之间的位置对调了而已。 她不敢回头,扶着机箱的手却在微颤。 陆离和她一样蹲下来,终于长叹一口气。 “找到你了,秋来。” 短短六个字而已,像是已经找了她很久一般。 许秋来高考发烧时候没哭,咬牙每天三份兼职养活妹妹时候没哭,被人奚落、嘲笑、威胁时候没有哭,可是这一秒,她没能忍住自己的眼泪,紧咬下唇不敢回头。 秋来背对他瘦削平直的肩胛骨在微微发颤,颤得连他的心一起抖动起来。 她在哭吗? 陆离不敢确定,他小心翼翼把掌心搭在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却听她低低开口讲了一句。 “我很想你。” 千言万语敌不过见面这一刻朴实无华的互诉衷肠,秋来转身将脑袋扎进他的胸膛,听着他紧促的心跳,眼泪印子飞快渗入黑色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