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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取舍和龌龊都翻在了眼前。 原本粉饰平静的生活就这样天翻地覆。 她没有在自己的思绪里沉浸,听着身边的少年低声道:“李太太虽然宣称要收一个养女,但只有你一个人得了她的首肯。你跟我离开之后,李太太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被送到庄上养病,不到半个月就死了。李家一直秘不发丧,就在前些天,李员外也意外身故……李家报了李太太殉夫。” 楚烟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手撑在了桌沿上,木质棱边硌得掌心微微疼痛,她浑然不觉。 “李员外夫妻,都死了?” 她在谢石眼中看见了相同的疑虑和沉思。 不是她多疑多想,而是原本平凡无奇的一件事,突然走向这样一个结局,未免就显出几分诡异。 她喃喃地道:“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要收养义女而选中了她、她离开荷叶镇、李太太遭遇的种种不同寻常、李员外也死了…… 会和她有关系吗? 她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镇姑娘。 可是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从听闻消息开始就若有若无地晃着。 楚烟心里像点了把无名的暗火,寻不到根源,只能煎熬地烧着。 谢石眼睑微垂,将她的手从桌沿上拉开了,看着细白掌心上的红痕,轻轻地揉了揉,道:“这件事我会使人再查下去,或许只是一场意外,无论如何,你如今已经离开了荷叶镇,那些人事都与你无关了。” 楚烟颔首,一面在脑子里把镇上那些乡邻都回忆了一遍,道:“我写份名单给哥哥,侍卫大哥们行/事也方便些。” 心情乱糟糟的,只想找些事情来做才好。 她也不等谢石的回应,提着裙摆就往书案前头去。 谢石沉默地跟了上来,抢先一步磨开了墨。 楚烟心里有数,下笔也快捷,不但写了名姓,连有印象的喜恶性情都简单注了上去,洋洋洒洒地写了十几页。 松烟墨微微清苦的香,少年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像座凝矗的山峰,让楚烟心中的燥郁渐渐平息下来。 谢石摸了摸她的发顶,眼中微微泛起笑意,道:“心情好了?” 楚烟舒了一口气,忍不住侧头抵在他胸前,慢慢地又叹了口气。 少年瘦而柔韧的手臂温柔地环住了她。 楚烟忽然就不想去想了。 哥哥说得对。 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家,也顺着他们的意,拿自己替他们换了个好价钱,离开了荷叶镇,无论从前如何,她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她轻声细语地道:“哥哥,大宋先生说我这两天就可以开始上课了。” 谢石“嗯”了一声,道:“课业上不必逼/迫自己过甚,一切都有哥哥在。” 像从前听邻家阿婆护着不上进的小孙子。 楚烟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知道啦。”她拍了拍谢石的手臂,轻快地道:“说起来请两位宋先生来,也要谢谢宋公子的情面,哥哥倘若明日有暇,我想趁还没有上课,请先生们和宋公子用一顿便膳。” 她仰起头来,眼睛里都是笑意,像藏了一泓清泉。 谢石的“不”字压在了喉咙口,就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少年沉默了半晌,才在少女从期待似转失落的目光中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好。” 楚烟能感受到从她提出那个建议之后谢石就蓦然低沉的情绪。 她一贯是善于体会谢石的心情的,但这个时候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谢石面上一点不显,在小姑娘探着头看他的时候,还点着她的额推她坐直了:“怎么了?” 他语气平直,但楚烟依旧从这平直中品出微妙的不悦来。 小少女直白的疑惑眼神像面镜子,让谢石照出自己心里的阴郁。 就像是什么珍贵的私藏,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但这珍藏有一天却忽然自己长了腿,主动要从他的羽翼底下走出来给人看。 说不出的不爽。 - 次日的小宴设在了山亭里,节令已经初冬,山里冷得早,楚烟提前使人布置了炭盆和熏炉,亭中暖意融融,宋誉进了门就呵了两口气。 作为小主人的楚烟来迎客,迎面撞见他脸,不由得说了声“是你”。 谢石走在宋誉身前,闻言脚下蓦地一顿,身形微微一转,似无意间握住了楚烟的手臂,道:“怎么,你见过他?” 声音十分的温和。 楚烟也有些意外。 宋誉这双含情的桃花眼,配上一张白净俊俏的脸,实在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何况她原本就善于记事,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当日在镇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把她绣的香囊十倍价买了一沓,可谓财大气粗了。 她道:“在瑞锦坊见过一回。” 后来、后来…… 被刻意压下再也没有触碰过的记忆,淋漓的鲜血,锥心的痛楚,如同海潮被风掀起一角,刹那间激起万丈之澜。 耳边有谢石微微绷紧的声音:“阿楚,你怎么了?” 楚烟深深地呼吸,慢慢吁出一口气来,察觉到掌心都被指甲掐痛了。 她抬起头,对上谢石忧虑的神色,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臂,轻声道:“只是想起先生的事。” 谢石眉梢微敛。 楚烟收敛了心绪,转过头来看着宋誉,面上重新挂上了笑意同他寒暄。 宋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看面目沉凝的谢石,又看着带笑的楚烟,挠了挠头,什么都没有问,就顺着楚烟的意思入了席。 两位女先生不知道门口发生的事,楚烟笑盈盈的,除了谢石一贯的沉默之外,一席小宴称得上宾主尽欢。 谢石陪着楚烟回了留雪楼。 他沉声道:“我送宋誉下山。” 楚烟却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一贯稳定有力的手臂在微微地颤抖,让楚烟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和旁人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童先生知道,她这样掩耳盗铃,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以为不去回忆伤痛就不存在,才真的会对她失望吧。 她低声道:“哥哥,我不能总是去回避呀。” “我不能只是不去想、不去面对。缩在哥哥的保护之下,像个幼稚的小姑娘,把所有的苦痛和责任都推在哥哥的身上。” “先生也一定不会希望我这样。” “你已经很辛苦了。就算站在你的身后,我也应该努力变强,做哥哥的支撑和后盾,而不是、而不是……” 谢石望着她呢喃中微微出神的眸子,忽然倾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阿楚,不是笼中的燕雀,她是浴火而生的凰鸟。 他要保护她,不是护她于掌心方寸,他该做她的高天阔地,长风万里—— 任她终